295??推脫
賈母也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住處的,鴛鴦見她呆呆的,連叫幾聲她似乎也不知道反應,知道是所受刺激過深,忙去請邢夫人、鳳姐兒等過來看。二人本不想過來的,但看鴛鴦的樣子也害怕賈母真的不好了,只好也帶着人過來服侍。
鳳姐兒見賈母的樣子嘆道:“我瞧這樣竟跟寶玉上次聽說林妹妹回南時差不多了。”平兒聞言大驚,慌忙捅了鳳姐兒一下,自己又忙到外面看了看。
鳳姐兒見她一驚一詐的,忍不住撇嘴道:“平兒,你這丫頭是怎麼回事,就憑賀蘭公子的爲人,你認爲他會把寶玉放在心上嘛。這倆個人壓根兒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寶玉便是去跟人提鞋只怕人家都不想要。”
平兒皺眉道:“我的,你也不瞧瞧賀蘭大人對林姑娘的那個緊張勁兒,這話兒若是傳了出去,只怕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事呢。”
鴛鴦哭着道:“大太太、二,算是我求你們了,去請個大夫來看看老太太吧,老太太這個樣子不……啊。”她差點就把個“不行”說了出來,猛然想起這話不吉,忙將那個“行”字嚥了下去。
邢夫人、鳳姐兒都是心中冷笑,鴛鴦大姑娘,你也有今天啊。鳳姐兒忙道:“可不是,老太太這樣怎麼成呢,可這並非是咱們府裡,哪裡是咱們做得了主的,這樣吧,平兒,你到如夏姑娘那裡說一聲,就說老太太這個樣子不大好呢,請她派人去請個大夫來。”
鴛鴦吃驚的道:“二,哪裡用得着這樣,不是還有朱鳳姑娘麼?”
鳳姐兒看着鴛鴦笑道:“鴛鴦姑娘大約是不怎麼了解林家的情況,朱鳳姑娘的地位便是與呂大姑娘相比也不差什麼,她平日裡也只負責照看林妹妹。至於這些給人看病什麼的只是看她心情如何,她若是喜歡你,便會來給你看,若是不喜歡你,你便是在她面前一頭碰死,她也不會理你,鴛鴦姑娘,你自個兒問問朱鳳姑娘有沒有可能來給老太太看病。”
鴛鴦的一顆心頓時掉了下去,跪在地上連連磕首,“大太太、二,我求求你們了,老太太這樣也是爲了這個家啊,難道你們不姓賈。”
鳳姐兒嗤笑道:“鴛鴦,你當我是傻的,老太太這樣做是爲了誰我們會不知道。老太太這麼做的確是爲的賈家,只不過可不是爲了我們璉二爺,人家爲的是寶二爺。別打量我們不知道,爲了寶二爺,老太太恨不得要我們大房都去給他墊腳呢。”
鴛鴦哭着道:“二,老太太當初對你可不比寶二爺差啊。”
鳳姐兒笑道:“對啊,鴛鴦姑娘,爲了回報老太太對我的關愛,我可連嫁妝都快當光了啊,有誰領了我的情了,還不是直接把我們從榮禧堂攆了出來。鴛鴦,璉二爺這麼多天沒落屋,老太太管過嗎?”
鴛鴦吱唔道:“二放心,等將寶二爺的婚事忙完了,老太太騰出手來,必去打聽的。”
鳳姐兒大怒,你寶二爺纔是人,我家璉二便不是人了,見我們大房失了勢你們便都要來踩一腳。我呸,還想讓我幫你們,我憑什麼還要幫你們這羣狼心狗肺的東西。眼珠兒一轉,笑道:“喲,那還真得多謝老太太費心了,只我不放心,我們大房現在也就幾個娘兒們,沒個男人頂立門戶難啊。鴛鴦姑娘,你想想看,我一個婦道人家,儀門不出,大門不邁的,這兒又是林家不是賈家,你讓我上哪兒去給你請大夫啊。”
鴛鴦一顆心也涼了,含淚道:“二,老太太竟是白疼了你。”
鳳姐兒冷笑道:“是呀,正因爲老太太疼我,本該我大房得的爵位,家產現在都給了二房,還要我們怎麼樣?鴛鴦姑娘你也別忒不知足了,你便是對老太太再忠心又怎麼樣,頂多給你姨娘也就封了頂了。難不成你還能爬上二太太、寶二的寶座不成。”
邢夫人見鳳姐兒與鴛鴦撕破了臉,罵得痛快,心下暗暗稱願,也不去攔,就如沒聽見,反而退後一步,坐到賈母牀邊看起熱鬧來。
平兒暗暗擔心,伸手連拉鳳姐兒的衣襟,暗示鳳姐兒不可將賈母得罪了,以後也好給自己留個退步。她卻不知鳳姐兒與邢夫人在九幽時都答應過賈敏,以後跟二房決裂,整個賈家除了對賈母可以稍微援手外,不得救助任何人。雖然被賈敏洗去部分記憶,但這些卻還是有印象的,她二人見識了賈敏的威風,鳳姐兒與邢夫人對賈敏又極爲心折,哪裡敢違抗,自是遵命照辦無誤。
鴛鴦被鳳姐兒罵得無地自容,再也不敢開口,捂着臉嗚嗚咽咽的哭了起來。
鳳姐兒瞄了邢夫人一眼,心下暗歎,自己這個婆婆也算是個極品了,連在中間轉圜一下都不會,平兒又不夠分量,只好嘆了口氣軟下來道:“鴛鴦,你還是先去服侍老太太罷,我剛纔也是太擔心我們二爺,居然將一肚子的氣都撒到你身上了,老太太還指着你呢。”
平兒也忙道:“鴛鴦姐姐,我們本來有了身子性子就急,連我也經常被罵呢。尤其是來了這裡,先是林姑娘病了,後又知道二爺這麼多天都沒消息,你說二能不着急嘛。”
鴛鴦見鳳姐兒、平兒先後都給了臺階下,她要再不知道下來就真是傻子了,忙道:“這哪裡能怪二呢,原是我沒服侍好老太太,也難怪二要着急上火的呢。”
這時只聽見賈母在裡面咳了兩聲,道:“鴛鴦,鴛鴦,你在哪兒呢,給我倒杯水來。”
鴛鴦慌忙爬起來,忙忙的去給賈母倒水。鳳姐兒乘機給邢夫人連使眼色,要她過來,邢夫人也覺得自己坐在賈母身邊有些不妥,忙起身笑道:“唉,老太太醒了,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不動聲色的退到鳳姐兒身邊。
賈母其實將鳳姐兒與鴛鴦吵鬧的話都聽在耳中,知道自己再想利用大房也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了。嘆了口氣,也只對方纔的口角當做不知,只吃力的道:“鳳丫頭,你林妹妹現在恨死我了,可宮裡娘娘那裡還指着她呢。”
鳳姐兒低頭道:“老太太說的都是府裡的大事,我們二爺現在已經是一介布衣,是沒資格管這些事的,這些還是請老太太回府跟二老爺、二太太商量纔是。”
賈母一聽便知道這是鳳姐兒推脫之辭,想想自己對大房做的事,原本也確是沒資格再要求她們做什麼,只是現在賈家到了這地步了,自己也不得不腆着這張老臉求人了。想到這裡,賈母的苦笑了一聲,對鳳姐兒道:“鳳丫頭,這一筆難道還能寫出倆個賈字不成,你是知道二太太的,她能有什麼見識,不如你幫我合計合計,這眼下咱們該怎麼辦?”
鳳姐兒冷笑,老太太,您老人家現在想起我了,想讓我幫忙給二房把麻煩擺平,哪您又準備什麼時候再拋棄我一次呢?估計是用完了順手就扔了吧,眼睛在聽得發愣的邢夫人面上一溜。
邢夫人終於回過神來,忙道:“老太太你這是什麼話,鳳哥還懷着胎,現在纔剛兩個月出頭,正是不穩當的時候,竟是要安心養胎呢。再說了,這鳳哥兒又沒讀過什麼書,能有什麼見識,要我說啊,那寶玉沒過門的媳婦可是出了名的能幹人,原先府裡不也是上上下下都交口稱讚的大賢人,要依我說啊,老太太頂好去問問她,她定是有好法子的。”
平兒現在也顧不得什麼規矩了,要是鳳姐兒這胎再保不住的話,鳳姐兒估計也只有死路一條了,忙陪笑道:“可不是麼,當年珠大與三姑娘還有寶姑娘聯手管家的時候,上上下下的人可都是讚不絕口呢,老太太怎麼倒把這個現成的諸葛亮給忘了。”
賈母臉色一變,厲聲道:“平兒,這就是你主子教你的規矩。”她正一肚子的邪火沒地兒撒,正好拿平兒來做筏子,敲打敲打邢夫人與鳳姐兒。
平兒被賈母一喝,也不敢做聲了,含淚退了下去。
鳳姐兒卻是大怒,老太太你這是要殺雞儆猴了,只是我憑什麼要拼死拼活的來保二房,還嫌他們害我害得不夠嘛。老太太,若是以前,我恐怕不得不俯首聽命,可現在,哼含不行咱們就拼個魚死網破,看你落個什麼好。慢條斯理的理了理自己的衣裳,鳳姐兒嘴角一勾,微微笑道:“平兒,你這丫頭怎麼就那麼沉不住氣,你聽誰說過大房的媳婦管到自己叔公屋裡去的,我王家雖然沒教過我讀書,我身爲王家女兒,卻不會連這點子規矩都不知道。老太太,您就好好先休息吧,這些事,自有二老爺二太太心,我一個內宅婦人哪裡管得到那兒去。”拍拍屁股徑自帶着邢夫人與平兒走了。媽的,你真以爲老孃是吃素的,還是以爲你還在賈家呢,想將老孃搓扁捏圓,也得先看看老孃樂意不樂意。
賈母被鳳姐兒這態度氣得一個倒仰,鴛鴦慌忙給她揉胸捶背,半日方喘過氣來。鴛鴦嘆道:“老太太,你都這樣了,哪裡還管得了這麼多,何況二說的也不錯,這再怎麼說也是二老爺的事,大房現在就只剩了大太太與璉二,避嫌還來不及呢,如何還會……”說到後面,怕跟平兒一般,便將話都綰住了。
賈母氣喘吁吁的道:“我這樣做是爲了哪個,他們怎麼就不明白我的心。”
鴛鴦低頭不語,老太太,你這樣做自然是爲了二老爺,可你面對着大太太、璉二卻一門心思給二老爺打算,你讓別人怎麼想。雖說一個孝字壓着,大老爺也不是個好東西,可是你這老的一碗水不端平,那璉二哪麼聰明的一個人,她能不知道你想些什麼,會幫你纔怪呢,不拆你的牆角你都該謝天謝地了。
鳳姐兒回到房間,往一躺,對平兒道:“平兒,待會兒不管誰來找,就說我身子乏了,睡了。”
平兒也氣得夠嗆,道:“放心,我必不讓她們來打擾了你。真是奇怪,林姑娘被老太太氣成那樣,呂大姑娘她們居然也不攆人。”
鳳姐兒閉着眼道:“傻丫頭,明兒便是林妹妹的好日子,這老太太自個兒送上門來,人家怎麼好攆,自是要留過明日囉。”
平兒猶疑道:“,這俗話都說孃親舅大,咱家老爺那樣了,肯定來不了,可這二老爺、二太太?”
鳳姐兒哈的一笑,“平兒,你看看那位賀蘭大人是個守禮的主嘛,我敢打賭,明天如果有二房的人敢來,下場還是那個,直接就被人給扔出去了。”
平兒吃驚的道:“那婚事怎麼辦?這孃舅家的人一個不到,林姑娘也面上無光啊。”
鳳姐兒指着她道:“平兒,那我們是什麼?老太太不還沒走嘛。這老孃舅家還有誰能比她大。有老太太鎮在哪兒,什麼都夠了。再說了,二老爺跟林姑娘有什麼交情?他們一年能見上幾面?就憑二太太做的那些事,他們來不來都沒多大關係,誰還會記得他。”
平兒笑道:“倒是都說明天林姑娘成親,只是我怎麼可不到絲毫動靜呢。”
鳳姐兒也笑了起來,嗔道:“你這丫頭什麼閒心,你當這裡是賈家不成,難道別人事事都還要來向你平姑娘請教。你也不看看賀蘭公子家多少房子,順便收拾一處出來也夠了。林妹妹現在生病要靜養,只怕是賀蘭公子怕動靜太大吵到她了。”
平兒撇嘴道:“當日二太太老是嫌林姑娘生得單薄了,不好生養,恐怕也是個沒壽的,再想不到林姑娘居然也有今天,嫁的人不知道比寶二爺好到哪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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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母現在也嚐嚐衆叛親離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