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5 國喪

2 紅樓篇 325 國喪

看着太后不顧顏面,拼命掙扎,洛神悠悠的道:“景嶽,你要記住,你是十的兄弟,也是我的兄弟。”

慕容景嶽淡然道:“月華殿大人,那是要看運氣的。我現在只知道,我是天兒的父親。母后,天兒臨終前的樣子我一直都忘不了,無論我怎樣忙,可是等我一靜下來,我的耳邊總要響起他臨死之前痛苦的哼哼聲。母后,那是你這位親祖母賜給他的,他別無選擇,只能承受。母后,爲了十三弟,你給我宮裡的妃子下毒,只要她們有了身孕,你就想方設法的讓她們墮胎,讓她們死,總而言之,你想盡一切辦法不讓我的子嗣平安落地。我在前面浴血拼搏,而你,卻在後方等着坐收漁人之利,好讓十三名正言順的登上大位。母后,我的一生都被你毀了,我一個無情的兒子,無奈的丈夫,無能的父親。母后,你問我爲什麼要如何這樣對你?母后,是你逼的啊,是你一步步將我逼成這個樣子的啊。我能有今天,母后,你居功至偉。”

皇后早就說不出話來,癱在椅子上,揪着寧王妃的衣服無聲啜泣。

太后渾身發抖,她現在才發現,自己一場辛苦,到頭來卻是一場空,這麼些年,自己算是白折騰了。她張了張嘴,喉間咯咯直響,看着一步步逼過來的慕容景嶽不住後退,低不可聞的喃喃自語道:“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原來自己忙活了一世,竟真的是白折騰啊。自己拼命的抓權,拼命的拉擡自己的家人,拼命的想將最好的都給自己的小兒子留下。只是怎麼到了最後,就那麼一下,全都沒了,沒了。她輕輕的笑了起來,只那笑容,比哭還難看。笑着笑着,突然一張口,連吐幾口鮮血,然後就那麼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皇后、寧王妃張大嘴看着太后,然後又看了看笑得嫵媚無比的洛神,都回不過神來,大姐啊,那可是太后啊!你就那麼要了她的命?皇后呆滯的轉頭看向慕容景嶽與上皇,二位陛下,這該如何處置?上皇看着太后的屍體只嘆息了一聲,他心裡也並不好受,畢竟德妃跟了他那麼久。再怎麼說,也是好幾十年的夫妻情分。擺了擺手,對慕容景嶽道:“老七,好歹她是你母親。”

慕容景嶽臉色慘白的看着太后,他的心裡現在也是五味雜陳,爲了自己童年遭受的一切,他恨這個女人。爲了自己這些年的遭遇,爲了自己的兒子,他恨不得親手殺了這個女人。可是現在真的看着她就這樣死在自己的面前,自己那本該死硬的心,爲什麼還是心酸?還是想哭?

洛神扁了扁嘴,切,什麼狗屁太后?還想風光大葬?唉,算了,反正只要她不再礙我的眼,我管它那麼多幹嘛。

玄女看着慕容景嶽眼神也是極爲複雜,不愧是東皇看重的人,真的是心狠手辣,跟昊天那小子比起來毫不遜色。玄女微微眯了眯眼,看來好好雕琢一番之後,這小子一定能給自己一個驚喜,不知他跟昊天對上,孰強孰弱?咯咯一笑,玄女看着慕容景嶽笑道:“景嶽,我方纔還以爲你要替她求情呢。做得好,總算我沒白收了你。哼,方纔你若是敢開口講什麼孝道要月華救人的話,本座馬上就將你逐出師門,我媧皇宮可沒有你這麼沒用的弟子。”哼,傷什麼心,既然你自己選了這條路,你就再也沒有傷心的資格。

皇后又是一驚,原來這位璇師姐與慕容景嶽竟是這個關係,帝師啊,看來也是個不能輕易得罪的,只是怎麼是個女的呢?

慕容景嶽白着臉,緩緩躬身一揖道:“弟子在此多謝大師姐,謝大師姐成全。”

玄女拂袖道:“行了,景嶽,塵歸塵,土歸土,死者已矣,你將她的後事辦了,儘快了結這些瑣事,你的時間也有限,明白嗎?”

慕容景嶽躬身道:“是,大師姐,弟子謹遵師姐之命。”轉頭對皇后道:“芷衡,你也別哭了,只怕現在你也有的忙了。”皇后含淚點頭,扶着寧王妃的手支撐着站起來,忙着出去安排一切。

話說這仕宦之族這倆年也夠倒黴的,先是去年薨了位老太妃,大夥兒不得不服一年的國喪,這剛出了服,正說等過了年,睜大眼睛好好給自家兒女挑個好媳婦、好女婿什麼的,啪嚓,這皇太后薨了,完了,又得守一年的喪,趕緊翻翻撿撿又把哪些素淨的衣服找出來,大家夥兒接着服喪。

大夥兒再不高興也沒法子,這可是太后啊,你只要還想當官,你就得忍着,而且都還得擺出一副比自己親媽死了都還傷心的樣子來。反正被耽擱的又不是隻有你一個,多了去了,以後大家一起集中解決吧,這不也是沒法子的事嘛。

不過當然也有例外的,鳳姐兒瞪着眼,心下暗自高興,看着賈璉額首稱慶道:“好了,這下二妹妹的事咱們可以撩到一邊兒去了,同她一樣被耽擱了可也不少,等出了國喪,咱二妹妹正好也出喪,到時正好可以給她挑一個。”

賈璉嚇得忙捂住鳳姐兒的嘴,低叱道:“你還要不要命了。”心下也連念阿彌陀佛,這可還真是傻人有傻福啊,咱這二妹妹的福氣還不是一般的好,這下終於擺脫了孫家那個王八蛋,等出了孝只怕也沒人再能想起賈家這檔子爛事了。

宮裡忙着將因爲要過年掛上的什麼喜慶的東西一咕嚕兒全摘了下來,一片銀裝素裹。皇帝陛下又說因南邊戰事吃緊,國庫空虛,要求簡單操辦。這喪事雖說是皇太后,可也辦的有點寒磣,大臣們又說國不可一日無君,故而皇帝以日代月,守滿二十七天除服。

至於太后的諡號,太上皇將禮部官員辛辛苦苦擬出來的什麼端佑、康頤什麼的通通扔了,居然只給了‘逸’字,連孝欽、配天興聖顯也都沒了,這是什麼意思?一幫老夫子就不幹了,都上書道應該再加什麼崇熙、欽獻什麼的,太上皇啪的又扔了個‘慈’字出來,‘慈逸’,什麼意思?大夥兒都呆了,有明白過來的都閉上嘴了,聽說皇太后對今上不好,而且溺愛小兒子,經常爲了衛王跟今上起衝突。而且聽說太后的死因便是因爲國舅爺的世子調戲宮眷被杖斃,太后纔會因此病勢加劇,最後一命嗚呼的。而且聽說太后薨逝的當天,奉恩候府被一把大火燒了個乾乾淨淨,連一個人都沒逃出來,一個國舅府的人全死光了。所有的人都打了寒顫,大家通通都把嘴閉上了,這可涉及到天家陰私,咱們可都還沒活夠呢。

再說了,那奉恩候家也不是什麼好鳥,巧取豪奪、欺男霸女的事他們可幹了不少,死光了就死光了唄,這世上還少些個禍害。要不顧忌着皇上的面子,估計不少人都要放焰口大肆慶祝了。

一時朝野上下謠言滿天飛。

“不過最火爆的戲還在後面,聽說衛王趕回宮闖宮哭靈,大罵當今不孝,逼死自己親孃,不配爲君,皇后娘娘生生被這位小叔子氣得暈了過去,結果驚動了太上皇。太上皇趕去對着衛王一頓暴罵,既然你衛王對親孃那麼孝順,那好,你是不是要將這天下都姓了秦你才覺得對得起你的孃親。好,既然如此我慕容氏也沒本事留下你這秦家的孝順兒子。當場就將衛王從慕容家族譜除名了,從此衛王改姓秦,廢爲庶人,罰守太后陵。同時馬上謫遷秦氏一族三千里,全都攆到漠北喝西北風去了。哎喲我的娘誒,你們都沒看到那場面,據說那些歲數大的貴夫人們當場被嚇得撅過去了好幾十個,第二天給太后守靈的人一下就少了一半多,皇后也病得起不了牀,最後喪事不得不由寧王妃出面主持纔算草草了結。”

“上皇一怒之下,帶了人要出宮到當年世祖爺靜修的坐忘峰去清修去了,當今苦苦哀求,太上皇才答應等過了年再說。聽說啊太上皇說他現在聽到有關太后的事就煩,所以乾脆躲清靜去了。”

“而且聽說懷孕五個多月的衛王妃當時也被嚇暈了,據說當晚就早產了,叫了一晚上也沒生下來,最後是一屍兩命啊。你說這都叫什麼事啊,這衛王也真是的,你便是再孝順親孃也得有個度啊,這親老子家和老孃舅家到底還是不一樣啊,不都說了是外甥了嘛。你總不能讓這慕容氏的天下都改姓了秦吧,看來也是個沒腦子的,難怪當初太上皇瞧不上他,任憑太后怎麼鬧,都不肯傳皇位給他。還是當今看的清楚啊,沒跟着他媽胡鬧。”

“唉,這個你老哥可就不知道了吧,當年聽說就因爲當今不肯幫襯奉恩候家,太后纔對當今恨之入骨,不停的暗殺他,殺不了老子就殺兒子,據說皇后的嫡子便是太后下令毒死的。當時在靈堂前真是吵得厲害,什麼都鬧出來了。”

“哎喲喂,哥哥你沒聽錯吧,那可是自己的親孫子啊,她也下得去那個手?”

“你知道個屁,人家想當武則天,殺個孫兒算什麼,便是她親兒子,當今萬歲爺,她也照樣派人殺過,只不過聖天子有百靈佑護,沒讓她得手而已。這是我大姨子的小叔子的二表哥的三舅子說出來的,他們在奉恩候府上當差,實在是被這家人做的事嚇死了,那可都是些要掉腦袋的事啊,晚上嚇得他睡覺都睡不着,悄悄跟他老婆說的,要他老婆在外面給他留好後路,免得有朝一日被人給滅了口。”

“真的啊,好嚇人哦,怎麼可能,難道萬歲爺不是她生的?”

“你懂什麼?萬歲爺不聽她的話,所以她想換個人做皇帝。”

“啊!不聽話就換人,太可怕了!那不成了呂后武皇一流?”

“你不知道,奉恩候府的野心大得很,他們想扶持衛王上位,然後自己做國丈,嘻嘻,誰知道最後他們還想做什麼?哪裡知道人家皇帝家也不是傻的,對這家親戚防着呢。”

“唉,老哥,你酒喝多了,怎麼都還在說奉恩候。唉,你可真是個土包子,現在朝廷上下爭論得最兇最熱鬧的是原榮國公的承襲案。”

“哦,榮國公,哪一家啊?……”

“你看,我就說你是土包子吧,就是那個現在咱全長安都大名鼎鼎的‘坐墊公’啊。”

“哪個‘坐墊公’哦,我怎麼不知道?”

“唉,就是那個謀了親外甥女家產的賈政啊,哦,不巧了,這兒又是一個舅舅家。”

“唉,他家啊,你早說嘛。就那娶兒媳婦結果被大伯公扯了嫁衣的賈政嘛,就那廢物還想繼承家業啊,他媽是什麼眼光哦?聽說他就沒成成器器的做好過一件事。”

“你管人家媽是什麼眼光,各花入各眼,青菜蘿蔔各有所愛,人家賈家太夫人沒準兒就喜歡廢物呢?”

“那你們說皇帝陛下會不會同意賈太夫人的請求?”

“你這笨蛋,萬歲爺又不是‘坐墊公’他媽,怎麼會讓這麼一個廢物襲爵,那不是給朝廷抹黑嗎?不過也難說,誰叫人家的女兒也是娘娘呢,沒準兒……呵呵,這個你們都懂的。”

“兄弟,你這話就不恰當了,要說給朝廷抹黑,有誰比得上人南安王爺啊,現在都還在外藩的手裡給人當俘虜呢,唉,咱們天朝的臉都被他給丟盡了。”

“啊,那怎麼辦?”

“聽說外藩要求朝廷下嫁公主和親呢……”

“怎麼可能?南安王打了敗仗,要朝廷派公主和親,那南安王府的郡主娘娘是幹嘛的?不可能,當今不是沒主意的人。”

“你知道什麼?人家南安王府打的是別的主意,聽說太妃娘娘收了‘坐墊公’的庶女做義女,還要請封爲郡主,由她替嫁呢。”

“怎麼又是‘坐墊公’啊,還真是應了那句老話呢,生兒勿喜,生女勿憂啊,你瞧人家‘坐墊公’,個個女兒都不白生。啊,嫡女入宮做娘娘,庶女代嫁做郡主。唉,古人誠不我欺也,生女也可壯門楣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