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夜晚,周傲宇一個人靠在牀上,想了很多很多。
他想着肖魅隱瞞了他這麼大一個秘密,他不禁有點怨恨,但同時卻又涌現出一種不安全感,會不會還沒等他決定要不要原諒肖魅,她已經要離開他了呢?那麼自己是該追究還是裝傻呢?
兩個念頭在反覆交織,讓他無法入眠。
而他從未想過的一個念頭此刻也鑽了上來,對肖魅來說,如果自己放開她,讓她和金旭言父子在一起,她會不會覺得更幸福?
事實上,他有着太多的麻煩,他明白周斯涵是無法放開對自己的執着了,對他來說,她是他的責任,雖然他不想承認,但他知道,如果周斯涵一直這樣肆意恣睢下去,自己也是沒有辦法不管她的。
在他內心,一直揹負着沉重的十字架,他認爲周斯涵走到這一步都是自己害的,所以他必須爲此負上責任。而在他和肖魅的婚姻裡,如果有這樣一個“第三者”的存在,他們又如何能幸福呢?
周傲宇很矛盾,但天性裡好勝的一面又實在不想讓他輸給金旭言,他對這個曾經爲了錢、爲了前途背叛肖魅的人充滿了不信任,他質疑着這樣一個人會真心地回頭挽留肖魅嗎?能給肖魅幸福嗎?
在這樣千頭萬緒的思索中,周傲宇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在這段婚姻之前,他是個私生活相當混亂的人,而那個時候,周斯涵對他來說就是一個特殊的存在,是他紊亂生活裡的唯一清泉。
可是,他也不記得從什麼時候起,他們之間那種“羈絆”卻漸漸變質了。
當週斯涵的目光裡染上了愈來愈多陰暗的偏執,當他越來越想逃離之間愈來愈禁忌的愛戀,他們就已經註定了回不到過去的從前。
其實夏洛飛說得沒有錯,他和周斯涵之間都存在一種對過去太過緬懷的心結,所以即使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他們都無法忘卻,在一方逃離時,一方就要追逐,他們想要維持的,也許就是曾經沒有人可以介入他們世界的生活。
周傲宇坐起了身,摸出抽屜裡的打火機和一包煙,他抽出一根菸點燃,一邊抽着一邊默默沉思着。
在他紊亂的那些年裡,他經歷過形形**那些女人,而無疑,肖魅是最特殊的一個,也許正是因爲她成了他的妻,所以在他的生命裡,她纔會顯得如此不同。
在他三十歲那年,他忽然厭倦了那樣漂泊的生活,也恐懼着和妹妹之間禁忌的愛情,所以他選擇了肖魅,儘管這個決定現在想來也覺得荒唐。
但是肖魅的出現,卻着實改了他的生活。
他覺得童年生活的某種缺失,慢慢地在這段婚姻裡得到了補充。
所以過往,漸漸地滌盪在了他的記憶深處,對他來說,現在和將來也許變得更加重要。
“十年之後,我們是朋友,還可以問候……”
他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一瞥是夏洛飛的號碼,立刻接了起來。
“喂,你那邊怎麼樣啊?”周傲宇雖然很想立刻追問關於周斯涵的問題,不過他在心情混亂之餘,他還是保持着慣常的交際習慣,先詢問了一下有關他的情況。
夏洛飛“嘿嘿”笑道:“看來我這人真是失敗啊,不管做哪行都做不好啊,怎麼說呢,我這個心理醫生的執照就這麼吊銷了。”
“你說什麼?”周傲宇失聲道。
“嘿嘿,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啦,反正我答應肖魅給你做心理治療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這個後果,所以你也不用內疚的啦!”
“那你打算怎麼辦?”
“誒?你記性怎麼這麼差啊?我出國之前不就說過,如果我被取消了執照,就擺個攤子給人算卦的啊!”
“拜託,你有點正形好不好啊?”周傲宇無奈地說道。
“好了,我的事就別多說了,這英國啊我也待不下去了,估計還得回國混了,還是祖國的懷抱溫暖啊……”夏洛飛瞎侃一堆之後纔想起來他們打的是國際長途,連忙收了口道,“對了,我是看見你號碼纔打回來的,什麼事找我?是不是斯涵又出狀況了?”
“哎……是的,”周傲宇的眉頭糾結得更深了,他吸了一口煙道,“最近斯涵……變得讓我無法理解……她已經兩次在超市行竊……”
“行竊?”夏洛飛有些吃驚。
“是的……”
“詳細情況估計電話裡也說不清楚,要不你寫封E-MAIL,越詳細越好,把斯涵的情況寫清楚,我再分析一下是什麼情況給你答覆。”
“好吧,拜託你了。”
掛了電話,周傲宇的心沒有一絲輕鬆起來,只覺得沉甸甸的一個又一個的包袱壓過來,幾乎讓他喘不過去氣來。
不行!他猛然警醒過來,想到父親常說的話,對於他們這些特警來說,越在緊張的關頭就越要從容。他不是特警,但卻是處在兩個女人爭奪中心的男人,這個時候,如果他不想好怎麼處理三個人的關係,那麼估計就是三敗俱傷的道理。
但是,他一想到肖魅的私生子,心就堵得厲害,以前他還可以堅定不移地站在肖魅這邊,但現在這個立場卻動搖了。
說到底,他還是無法心平氣和地去接受這個孩子的存在。
“等肖魅回來,看她是什麼態度吧。”周傲宇用這句話堵住了自己所有的胡思亂想,反正他再怎麼剃頭擔子一頭熱都是不行的,最重要的還是看肖魅的態度。
這般又過了兩天,當週傲宇下班回到家,看到抱着小俊的肖魅正在客廳裡兜着,他眸子裡閃過一道微光,但臉卻是沉着的,太多發生的事讓他已經無暇對肖魅的回來表示一點歡喜,他看着她,甚至是帶着距離感的。
“傲宇。”肖魅看到他,也有些尷尬,她把小俊交給李嫂,走到周傲宇面前,輕聲道,“你回來了啊?”
周傲宇瞥了一眼站在她身後的李嫂,李嫂知趣地抱着孩子去陽臺那一側了。
“我知道我就這麼走了是任性了點……可是我跟你保證,我真的只是去送葬了,他母親是個讓我尊敬的人,即使換了是其他人的母親……我也會去的。”肖魅看着死水般沉寂的周傲宇,不由有些慌了,她想前天打電話給他他情緒還是可以的啊,現在到底發生了什麼呢?而在慌亂之下說出的話,也讓她立刻意識到自己失言了。
“跟我到房間來。”周傲宇放下公文包,悶頭走進了臥室。
肖魅只好跟了進去,順便推上了門。
周傲宇看着她,似乎要看到她心裡去,半晌他才道:“肖魅,你知道我是相信你的,爲了你我是不惜站在我最疼愛的妹妹的對立面的。”
雖然“最疼愛”這個用詞讓肖魅有些不舒服,但她畢竟心裡有愧,也就沒有對周傲宇的話作出反駁。
“肖魅,我一直認爲你是值得我信任的,所以即使那次你假懷孕流產我還是站在你這邊,因爲我知道你的用心良苦,也知道如果不是我把你逼到了那一步你不會這麼做,但是你爲什麼要瞞着我那麼多事呢?”
肖魅楞了一下,“你是說……?”
“你和金旭言有孩子的事,爲什麼你一直不和我坦白?如果不是上次金旭言告訴我,我想我到現在都不會知道!”
“金旭言找過你?”肖魅失聲道,她的臉色瞬間變成了慘白。
“你心心念唸的曾經的戀人現在來找你了,這不正是你一直期盼的嗎?爲什麼你現在不跟了他去呢?”周傲宇在憤怒之下,已經喪失了部分的理智,儘管他清楚地知道這句話會把他們的關係徹底降到冰點,卻還是脫口而出。
“你在胡說什麼!”肖魅的臉色愈發蒼白,她的聲音也發抖了起來。
周傲宇說完也有些後悔,但他已經沒有臺階可以下,只好繼續沉默着注視着肖魅。
“我知道你是生氣我去給他母親送葬……那天走得那麼急是因爲我之前斷絕和他的聯繫,不接他的電話,結果連他母親最後一面都沒見上,我覺得很愧疚,所以必須要趕去爲她送葬……其實我送完葬是想馬上回來的,但是剛好大雪封路,飛機和火車都沒辦法回來,我才又在那裡待了幾天的啊!”肖魅知道這件事自己做得有點出格,因此放低了身段,低聲哀求道。
但在周傲宇看來,她的委曲求全更加體現了她的心虛,他冷冷地說道:“肖魅,那我今天問你一句,你要確確實實地給我回答。你不要考慮我們的婚姻關係,也不要考慮小俊,只是讓你現在在我和金旭言之間選擇,你告訴我,你會選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