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沒什麼……”周傲宇連忙拿衣袖擦乾了眼淚,掩飾道。
肖魅怔怔地凝視着他,眼神異常地複雜,她知道自己已經對這個男人中了毒,明明知道他徹夜不歸另有隱情,明明知道他流淚一定是爲了其他人,可是她卻通通都不想記得,她只是想把自己所有的感情熾熱地、毫不保留地爲這個男人噴發,這樣猛烈的感情她從未爆發過,即使那曾經的有限一次,卻也刻錄了太多的年少輕狂和自以爲是,她只是沒想到在她快三十歲的時候再一次經歷這樣濃烈的感情,而且是在經歷了這麼多之後,她對他竟然懷有越來越濃烈的愛情,明知道在這樣的年紀、這樣的感情只會讓她如同飛蛾撲火,再一次燒到自己,可是她這樣註定爲愛而生的女子啊,即使知道前路滿是荊棘,卻也不顧一切,義無反顧地向前走去了。
周傲宇本以爲她會生氣,誰知等半天也沒聽到她發火,不禁詫異地看了她一眼,這一眼他卻不禁被她的眼神所震懾,他看得出來她眼神裡包含的深情,他的內心一陣強烈涌動,也許他從沒有想過肖魅對他的感情是如此之深,在他心裡,多少還是覺得肖魅和他的結合更多是權衡了彼此的利益,他隱隱覺得,雖然周斯涵用盡了各種卑劣的手段,可她對他的感情纔是濃烈絕望得不帶任何雜質的,可是直到此刻,他方纔覺得肖魅對他的愛一點也不比周斯涵的少。
“肖魅,對不起。”他情不自禁地握住她的手說道。
肖魅微微一笑,這個笑容裡包含了太多複雜的意味,“我希望以後,再也不要聽到你說‘對不起’三個字了。”
“我,不會的。”——人的誓言往往是脆弱的,周傲宇儘管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付出了真心,可是在以後的日子裡,他卻不知道自己還將說多少“對不起”,還讓兩個愛他的女人爲他流了多少淚。
“肖魅,我覺得這件禮服不是很襯你——要不我們換一件吧?”周傲宇說道。
肖魅有些奇怪地看着她,“以前你怎麼不說呢?現在才提出來?”
“呵呵,那段時間忙,沒時間細看嘛,這件禮服是很漂亮,可是太恬美了——不適合你,”周傲宇從一堆婚紗禮服裡選出一件火紅的禮服,微笑道,“其實相比於綠色,紅色纔是更適合你的顏色,你學不會保留,學不會寧靜,你一旦投入一件事就會把自己所有的都付出——”
“紅色,一直是種熱烈而絕望的顏色。”肖魅怔怔地望着那件禮服,眼睛裡有了淚。
“從今天起,我希望它只是熱烈而愉快的顏色。”
肖魅擡起頭,目光剛好與周傲宇相遇,她揚起嘴角,努力地笑了笑。
周傲宇走過來,握住了她的雙手。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嗎?相執莫忘的手,又怎能抵禦住時光的洗禮?
周斯涵此刻正臥倒在牀上,剛剛去廁所吐過一番,胃部不斷地躊躇收縮讓她精疲力竭,她沒有想到懷孕是件那麼辛苦的事情,她真的後悔留下這個孩子了——他又不是我哥的孩子,我爲什麼要留下他?
周斯涵撫摸着肚子,看着桌上她和周傲宇的合照,眼神裡有着一縷一縷的絕望和怨恨,可是——他和肖魅就要結婚了啊,自己如果不留住這個孩子,又怎麼能執行自己的計劃呢?
她想象着肖魅和哥哥此刻應該正柔情蜜意,而自己卻一個人在這冰涼的房間裡,懷着一個她不愛的男人的孩子,承受着無窮盡的折磨,她的眼神裡恨意更深:肖魅啊,總有一天,我要你爲把奪走的我的幸福加倍償還!
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周斯涵一看是葉偉澤的號碼,更是沒有了好顏色,她蜷縮在牀上,冷冷地問道:“什麼事?”
電話那頭是葉偉澤委屈的聲音:“你爲什麼說孩子不是我的?你真的不想跟我走嗎?”
“是!”這幾天她身心俱疲憊,對葉偉澤曾經有過的不忍和一絲動心此刻也被折磨得煙消雲散,她現在想起他就只有忿恨,“從頭到尾都是你一相情願,我根本就沒想過跟你走!”
“可是這個孩子一定是我的呀!你的第一次——”
周斯涵恨得牙癢癢的,“我說了他不是你的!你爲什麼還非要承認這個孩子呢?難道你就那麼喜歡戴綠帽子?”
“那孩子是誰的?是誰的?”
“我一直愛的是誰你不知道嗎?”周斯涵幽幽地說道。
“不,你騙我,你騙我!”
“是,葉偉澤,從我們認識那天我一直在騙你,但請你聽好——現在我跟你說得全是真心話——我不愛你,也從來沒愛過你,這個孩子也不是你的,”周斯涵嘴角帶着苦澀的笑容,卻一字一頓地說道,“葉偉澤,我本來是想騙你,讓你當這個冤大頭,不過最後我還是良心發現一下,你走吧,去美國吧,我永遠永遠都不想再見到你!”
電話那頭許久的沉默,接着周斯涵聽到了葉偉澤壓抑的哭聲,不知道爲什麼,她竟然覺得心有點疼,就好像被小提琴的絲絃劃過,那樣一陣陣的心疼。
周斯涵掛了電話,把手機丟在一邊,四肢大張躺在牀上,眼睛空洞洞地望着天花板,她知道從此之後,再也沒有一個那麼愛她的人了。
葉偉澤掛了電話,躲在櫃子邊無聲地哭泣,自從他母親過世後,他一旦傷心就只能躲進櫃子裡哭泣,因爲再也沒有一個人可以溫柔地體恤他的脆弱,撫慰他的傷心,父親認爲一個真正的男子漢是不該掉淚的,他甚至譏嘲他也許自己更該把他生成一個女兒。
爲什麼你們都要這樣忽視我?欺騙我?內心的憎恨猶如火龍瞬間吞噬了他的心臟,葉偉澤抿着嘴脣,兀自噙着淚的眼睛裡已經寫滿了忿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