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離的午夜,交纏的身體。
周斯涵側頭看着牀側的鏡子,不知爲何,一滴眼淚靜靜從眼角滑落,掉落在錦被上。
可是葉偉澤並沒有多給她喘息的機會,他再次把她帶上了峰頂,但她站在頂端,卻只是一個人冷得發抖。
黑夜中,她清晰看到了一個人的臉,他有着分明的棱角和深邃鋥亮的眼睛,他在看着她,微笑着叫她:“斯涵,斯涵……”
可是這樣的笑容,她已經很少看到出現在他臉上了。
風暴終於停息,周斯涵微微喘着氣,她凝視着天花板,眼淚已經被痛楚和麻木折磨得感乾涸,現在她的大腦一片空白,什麼也不願想,什麼也懶得想,只想沉沉睡去,可是內心深處,卻又有着無底黑洞一般的失落,她永遠也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多年之後她也依舊沒有得到答案。
葉偉澤的手撫摸過到她的眼角,感覺到手背上的那一片沁涼,突然被巨大的失望所熄滅,他凝視着她,一雙眸子在黑夜裡如同鋥亮的水晶,“你後悔了?”
周斯涵搖搖頭,可是眼淚卻越流越多,淹沒了葉偉澤的手臂。
葉偉澤嘆了口氣,從她身上翻身下來,躺在她身邊,握住她的手,“不管怎麼樣,斯涵,你是我的女人了,不管你還想着誰,記着誰,我都會在你身邊,負責到底的。”
周斯涵沒有說話,心裡只有一種蔓延的苦澀。
葉偉澤抱住她,他太明白她的心思,即使他們在做最親密的事,可是她心裡裝着的那個人都不會是自己,但既然那已經是事實,他就決定不去逃避,他的性格其實很矛盾,既遺傳了他母親柔順懦弱的一面,又遺傳了他父親的耿介魯莽,他老爹最有名的話大概就是“先得到女人的身體,再一步步去征服她的心”,在他一直遷就着周斯涵、突然逆轉了一切後,他的心思就慢慢改變了。
周斯涵默默地坐起身,背對着他道:“我想洗個澡。”
葉偉澤看着她的背影,那上面還有些她自己鞭撻過的傷痕,他咬着牙,心裡突然有了怒氣。
周斯涵沒有等他回答,披上一件衣服,慢慢地走近浴室,她隨手按下了燈,看着鏡子裡的自己,身上還有沒癒合的傷痕,紅白液體順着自己的大腿不住下流,樣子說不出的,她看着鏡子裡的自己,不禁厭惡地皺起了眉。
她以爲自己這麼做會減少負疚的感覺,可是事實證明,她心裡的罪惡感不但沒有得到絲毫的解除,反而更加嚴重地侵入她的身心,她按下淋浴頭,鑽到水簾下,蜷縮着抱住自己,任由淋浴頭沖洗着她,在水聲的掩映下她終於嗚咽着哭了出來。
“我知道你不想把自己交給我,可是你也不用躲着我哭的。”
周斯涵猝然聽到葉偉澤的聲音,不禁慌亂地站起了身,卻看到他推開浴室的門,默默地隔着水簾看着自己,即使在黑暗裡,她看得清他眼神裡受傷的神色。
周斯涵不禁暗恨自己慌亂之下竟然忘記了鎖門,可是當她凝視着葉偉澤的時候,心裡卻漸漸被一種酸楚填滿,但她知道自己並不是體恤他的心情,而只是爲自己一時的衝動而感到了後悔。
“我……我只是有點害怕……”她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找藉口,但那一定不是爲了撫慰眼前這個少年的心情。
葉偉澤嘆了口氣,關上了水龍頭,拿了一條毛巾給她拭擦着身體,“看你總這麼不會照顧自己,會感冒的好嗎?”他抱起她,往屋外走去。
周斯涵再一次被他丟在牀上,她看着他,突然覺得驚恐,以前那個單純懦弱的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現在的他,看起來就像一隻積蓄滿精力的小野豹,他的眼睛裡有着灼熱的光芒,這種光芒是讓她陌生的、也是害怕的。
周斯涵不禁往裡牀挪了挪,聲音有些顫抖地問道:“偉澤,你想幹什麼……?”
葉偉澤的笑容有些邪魅,“做剛纔我們做過的事啊……”
在周斯涵一聲驚呼中,她又被葉偉澤撲倒在牀上,她內心極度極度的後悔了,她恨自己的魯莽,恨自己的輕率,也就在那個瞬間,恨意又開始涌了上來,她美麗的大眼睛輕輕眯起,發誓要對這個世界進行她最後的報復。
天亮之前,往往是最黑暗的一段時間,而周斯涵在瘋狂的時候,肖魅正趴在周傲宇的病牀邊,直到肖明拍了拍她的肩膀,她才揉着眼睛坐了起來,苦笑道:“你看我居然睡着了都不知道。”
“你先回去睡一覺吧,我來替你班。”肖明看着她因爲熬夜而浮腫的臉和深深的黑眼圈,不禁心疼地說道。
魅微微一笑,隨即又擔心地問道,“爸媽那邊怎麼樣?”
“他們還不知道。”
肖魅點點頭,兀自不放心地看着周傲宇,他還是那樣靜靜地躺着,生命沒有一絲復甦的希望,她的心突然有點痠疼,其實到了這個時候,她並沒有真正想過,如果周傲宇真的挺不過危險期會怎麼樣?她的生活再次回到一無所有的虛無又會怎麼樣?
肖魅別過了頭,將眼淚噙住,扶着牆壁慢慢地走了出去,她想了想,又去了周傲宇主治醫生的房間,連她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在問出病情的時候可以那麼鎮定,她看着醫生,眼睛通紅,可是神色卻平靜,“醫生,我丈夫周傲宇今天情況怎麼樣?”
“雖然他還沒甦醒,但是以他情況,只要不惡化就是個好消息。”
肖魅點點頭,勉強露出了個微笑,至少這是個讓她不至於再次遭受打擊的消息。
肖魅坐車回家的時候,望着窗外遊離的風景,淚水,再一次潸然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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