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的話讓大家都很感動,也有些惆悵。
小紅急忙要打破尷尬場面,她插話道:“大哥哥這樣念家,有長進呀。你原來是怕把我們弄丟了呀——姐姐,大哥哥現在很健忘,這也是實情呢。”
南北可憐巴巴地道:“不是我把你們弄丟了,是你們把我弄丟了。不過這兩件事都不好玩。我怕它們。”
小黃給留影建議道:“既然這樣,姐姐,那麼我們就和大哥哥不分開好了,我們永遠站在大哥哥的身旁或者身後支持他,怎麼樣?那還何愁大哥哥沒出息?何愁大哥哥不能幹出一番事業?”
小紅指着小黃笑:“我知道我們的小黃要出什麼歪主意了——要不我們把家變小,小得油菜籽那麼大,如何?讓大哥哥帶在身邊,隨時需要,他的家和他的家人就會出現,怎麼樣?”
留影總結道:“這些思路不錯。我們徵求下哥哥的意見吧,你要把家帶在身邊呢,還是要把家放進心裡?”
南北有些暈,留影這話,到底是有現實意義,還是詩意的表述?是開玩笑,還是說真的?他嘀咕道:“還是先帶在身邊吧,要是真能放進心裡……怎麼放呀,真要把一樣東西放進心裡,會不會出現心梗?……”
小紅和小黃都大笑起來。
留影提醒南北,一會家會慢慢變小,他可要留神,先放在手掌心,再想法放在身上的某個安全處,例如口袋裡,真要變爲芝麻大小,可得小心別弄丟了。
南北連連點頭。
小紅拉着南北跑出了門,那茅草屋一下子就成了個報刊亭那樣大小了,小紅急忙往屋裡一鑽,那茅草屋一下子就只有一個茶葉盒大了。
南北急忙把它捧在手裡,一晃眼手掌心裡只有了個指甲大的小玩具,南北怕它再小就不好收藏了,急忙喊道:“別變了,別小了,別……”,可那個家已經變得油菜籽大小了。
南北嚇得手腳發麻,生怕它再變小,那可就看不見了。
也不知是聽了南北的招呼,還是之前的想法就是這樣大,這個天地下最最小的家,現在靜靜地躺在南北的手心裡,一動不動了。
他睜大眼睛仔細地看,他側着耳朵仔細地聽,這個小小家都沒有什麼動靜,這個家太小了,有多大的動靜可能也難讓“大人們”發現。
不過,想起留影、小紅他們就在這個家裡,南北仍然感覺一股暖流衝蕩心胸,真讓他覺得渾身都是力量。
在去公交車站的路上,南北一直都是心情澎湃。
他不時把那枚“芝麻小家”拿出來,在手掌心裡看了又看。
這真應了那句老話,他好像得到了一件寶貝,放在嘴裡怕化了,放在兜裡怕丟了,一直握在手裡吧,又怕略微用力,就把它弄碎了。
他真希望能像《西遊記》裡的孫悟空,能把這個小寶貝放在耳朵裡去。
既然這麼不放心,那他就得時時“照看”着,所以,短短那麼一段距離,南北就把“芝麻小家”掏出兜裡看了三四回。
直到後來,看見有小販賣很有憶舊色彩的火柴,南北買了一盒,卻把盒裡的火柴全部倒還給小販,自己高高興興地拿着火柴盒走了,驚得那小販張着嘴半天合不攏。
南北把“芝麻小家”小心翼翼地放在火柴盒裡,再小心翼翼把火柴盒放進自己的上衣(襯衫)口袋裡。他長長鬆了一口氣,他現在可以放心去上班了。
南北的注意力一從“芝麻小家”上解脫開來,就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了。
本來小紅要來送他到車站的,但現在小紅已經“回家”了,她去得那麼匆忙,就沒有交代自己該坐哪輛車,到哪路站下,還有到哪棟樓。
南北驚慌四顧,一片茫然,除了還能認得那幢不可一世的豪華大樓外,他現在什麼都不認得。本來它的旁邊就是自己的家呢,但現在這家已經被自己裝在盒子裡,他發覺現在自己真是身處陌生世界了。
下一步該怎麼辦呢?南北對着自己的胸口衣袋,輕輕地問:“喂,能聽見麼?你們能聽見麼……我該到哪乘車呢……?”
口袋裡當然沒有迴應,也許小紅在家的院子裡大聲回答,但是她的聲音也不可能聽見。
南北雖然想到了這一層,還是心有不甘地想再嘗試一番。他提高了聲音問:“在哪乘車?車站在哪?……”
“前面就是車站呀,二十米不到。”有一個聲音回答到。
南北一擡頭,卻看見一位晨練的老人,正在衝着他喊。估計是他聽力不太好,還側着耳朵對着他,好像是在聽他說話呢。“小夥子,問路也不知道客氣些。”
“原來車站就在前面?謝謝你,謝謝大爺。”南北迴過神來。
他猜想這位大爺耳背,剛纔一定是認爲自己在向他問路呢。
也是的,這前後都沒有人,自己剛纔還真是在問路,只是問的不是他。
南北順着老人所指,看見前面果然有車站,好像昨天自己就是在那裡下的車?
南北奮不顧身地衝向車站,生怕那車站會跑似的。
到了車站,看車站牌,原來這裡只有兩路車。南北又開始疑惑了,自己要坐哪輛車呢。
一輛公交車很快就來了,南北向公交車跑去,但臨上車時又停了下來,引得司機都迷糊了。“喂,您到底上還是不上?”
南北無言地揮揮手,他實在不確定該不該上這車。既然不確定,他就先停下來等等吧,想清楚了再走。
這車離開後,很久都沒有車來。南北正要把“芝麻小家”火柴盒請出來問話呢,一輛大巴開了過來,不知道爲什麼,南北一見這公交車,馬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好像自己和它有什麼聯繫似的,既然有這直覺,南北也就毫不猶豫地跨了上去。
車上的人並不多,車上有空調,溫度恰到好處,讓人有如在春天的感覺。
路很乾淨,路兩旁綠樹成蔭,車就在綠樹的“行間”裡行駛着,不快不慢,就像在悠閒地散步,假如車也會散步的話。
南北看着車外徐徐展現的風景,恍若在觀賞影視風景片,不覺陷入其中,如醉如癡。
他想起自己的種種經歷,想起昨晚的月下夜遊,想起夜遊時的水底海市蜃樓,還有自己那個外表敝舊內部精美的家,能大能小現在就小得裝在了自己上衣口袋裡的家,他不禁思緒遠揚,浮想聯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