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說到“天坑”兩個字,南北就全身顫慄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爲什麼會有這樣的反應,他轉過頭去看小紫,他發現小紫也在看他
——難道小紫也有這樣的預感?也許會有什麼重要的事要發生?
老爺爺吧嗒着旱菸袋,慢條斯理地開講,老奶奶認真地聽着,不時就補正幾句,像嚴格的老師一絲不苟地檢查着學生背誦課文,一句話也不準說錯。
南北和小紫的眼前,很快就展開了一幅美麗的畫卷。
天坑在紫柏山頂上。
紫柏山頂是個好高的地方,經常雲霧繚繞,天晴的時候,晴空萬里之時,就能看見山頂好像觸摸天空的感覺,就像山頂就在天上一樣。
那樣高的山巔,又沒有路,很少有人能上去的。
據說過去只有一身攀巖本事的採藥師傅,纔有可能上去的。
可就是採藥師傅,也不是想上去就能上去的,他還要看天氣,看季節。
冬天山上白雪覆蓋,估計鳥也飛不上去,到了夏天,選個晴朗的天氣,瞅準了機會才能上去。
可就是這樣,也要看看運氣,因爲據說那山上,也許是風神、雨神和雲神的歇息之處,很可能一分鐘前夏日炎炎呢,一分鐘後就颳風下雨;這邊還在細雨霏霏呢,那邊可是豔陽高照。
如果準備不夠,你就可能既被冷着,又被熱着;一會被吹着,一會又被凍着……
至於紫柏山山頂上的雲,那就更是活潑、調皮了。
它一會在草地上飄移,一會在半空中打滾,一會在你的前方,一會又在你的後方,它就像精力過剩的孩子,永遠都不知道停歇。
就在你說話的瞬間,它還可能向你撲面而來,帶着溼漉漉的水汽,衝進你的眼鼻和嘴裡,還會爽爽地給你洗一把臉……你說這可愛不可愛?好玩不好玩?
紫柏山山頂可是個好地方,只要能爬到頂上去,上面卻是一馬平川,好大好大的草甸,供一兩村的人生活都不在話下。
因爲人只有夏天才能上去,給人的感覺,這裡總是綠草成茵,春風拂面,山上就似乎是個大花園,一直都是鮮花處處,鳥語花香。
走在這裡,有時候連腳都不忍踩踏下去,因爲那些草長得太好了,像毛茸茸的毯子,像有人特意栽培的。
這時候最忍不住要望望天,天藍如鏡,有一種與天對話的強烈衝動。
你可能會有一種錯覺,好像錯走進了神仙福地,神仙外出遊覽去了,或者真到王母娘娘那裡宴會去了,他們一會就會興盡而歸。
在紫柏山山頂,最神奇的就是那些天坑。
綠油油的草甸裡,遠看有一組組綠色的漩渦,有大有小,有深有淺,那裡就是天坑。
這坑是從哪裡來的?是天神的傑作,還是地母的肚臍,誰也說不清楚。
最重要的是,那天坑的中心,深邃無底,它們下面通到哪裡呢?下面有什麼呢?千百年來,有多少人想知道,有多少人問過,但從來都沒有答案。
“還記得《說唐》中程咬金探地宮的故事麼?”
南北很嚮往地說,“據說當時是一聲巨響,他們營地附近出現一個大洞,程咬金被放在一個大籃子裡,下到洞地去查看,結果居然發現了一種宮殿。”
“那宮殿裡燈火輝煌,卻沒有一個人。程咬金髮現一身好看的黃色衣服,他穿上了,原來卻是黃袍,皇帝穿的呢;他看見旁邊有一把長柄好斧子,也順手拿走了,原來這是一把神器——宣花斧——這把斧子陪伴他一生,打下了大唐的萬里江山。”
小紫眼睛亮亮的,只是笑,說的話不知道是誇獎還是在諷刺:“你的想象力還豐富。”
“不知道,不可能。”老爺爺搖頭,老奶奶也搖頭。
“從來沒有人下去過,也從來沒有人出來過,所以說不清楚。我們這裡對天坑都好尊敬的,好多人都認爲,這是神物,老天爺留下來的好東西,必須尊敬。”
“是敬畏。”小紫聽懂了老爺爺的話,補充道。“有什麼神奇的事情,或者東西嗎?”
“有,有有有。”老奶奶一連說了四個有字,搶過話頭,連珠炮地說話,像極了小孩子式的急迫。“看見天坑,不能在周圍玩耍,更不能往天坑裡丟石頭。”
南北和小紫都覺得奇怪,突然一起問:“爲什麼?”
“因爲誰要給天坑丟石頭,馬上就會下雨。很準的。”老爺爺吧嗒着旱菸袋,說。
“你們說怪不怪?”老奶奶笑着問。有些自豪,有些神秘。
“醒醒,醒醒。”南北被從睡夢中搖醒,有一縷陽光,刺得他的眼睛生疼,他揉揉眼,反應了半天,才知道搖醒他的,是小紫。他感覺臉上冰涼,身上有些發冷。
“有什麼事麼,爺爺。”南北打着哈欠問。
“快醒醒,有情況。”小紫的聲音裡滿是焦急,“你看看我們這是在哪裡?”
小紫的情緒一下子就刺激得南北直坐了起來。
他東張張西望望,渾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方。
周圍有些昏暗,天空有巴掌大那麼一塊藍,一縷陽光從頭頂照下來,像一根亮晃晃的柱子,柱子裡飛騰着細小的亮斑。
有風吹過來,涼悠悠的。
南北以爲自己還在夢裡呢。一股莫名的慌張從他心中升起:“這是哪呢?這是怎麼回事?我們不是睡在老爺爺家裡麼?”
南北閉上眼,他現在是希望自己還在做夢。
他希望閉上眼後,眼前的一切幻覺都會消失,然後等他再睜開眼來時,他們已經又回到了老爺爺的屋子裡。
小紫的聲音也是涼涼的,“我感覺我們就像在一口井裡,好涼。”
南北睜開眼,他發覺自己很好笑,自己明明還是在一個陌生的野外,也許就如小紫說的,是在一口井裡,閉了眼,怎麼可能還能回去呢?
“可是我們明明在老爺爺家呀,我記得我和老爺爺睡的,你和老奶奶睡的,是不是?我記得睡覺前,我們還和老爺爺老奶奶在油燈下,聽了好久好多他們講故事……這怎麼可能?我們難道還在夢裡?小紫,你是怎麼來的?”
小紫揉着眼,道:“我在睡夢中,又聽到身旁有人打呼嚕,我還以爲是老奶奶呢,我還笑呢,怎麼老奶奶還打呼嚕呀?後來感到身體發冷,我就醒來了。我發覺自己睡在地上,旁邊卻是你在打呼嚕,我發現我們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