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長恭甩開她,隨意地拍了拍手,望着包圍的人羣很是輕蔑地狂傲一笑,道:“我會在他們的箭射出之前,就能將他們擊斃在掌下,你信不信?”
她可不是在跟莫巫白狂妄說笑,看那種以竹製粗糙的弓箭,約5——70M/S射出的箭速,還不及她的烈火弩張力噴射三分之一的速度,連烈火弩她都不曾放在眼,這點程度的威脅也不足掛齒。
瞧她一副準備大開殺戒,血流成河的磨刀霍霍兇勁兒,莫巫白神色一緊,忙喊道:“你,你什麼都還沒有弄清楚,可不許亂殺人啊,你不是要證明你會變好的嗎?”
靳長恭聞言,額頭滑下一片黑線。
她有說她想證明她會是一個好人嗎?偷換概念啊她這不是?
“好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會學着先跟他們先禮才後兵。”靳長恭撩了撩臉頰縷滑下的髮絲挽於耳後,長眸微勾,睨着她笑得亦正亦邪。
莫巫白看到她那一張俊美無鑄的臉上,偶爾展露的異樣柔魅風情,玉白的臉頰詭異地紅了紅,心跳亂了幾拍。
感覺到自己不平常的反應,莫巫白直想使勁捶胸拍臉!
你說她這麼一個男的,怎麼能露出這種妖魅惑衆的神情了,太逆天了吧?!
“呃?嗯嗯……”她胡亂地點了點頭,總之別動不動一言不合就衝上去殺人越貨,不,趕盡殺絕她就滿足了。
畢竟,她也從來沒有指望過一個吃肉的殺人魔頭會突然學和尚一樣吃素。
“她的話你們聽到了?如果你們不想要送死的話,最好就放下手中的武器,乖乖地派一個代表來跟我方談判。”
靳長恭橫跨出一步,姿態愜意傲慢,黑眸一一輕視地劃過那羣緊圍攻他們的人。
那羣人呼吸緊促,謹懾地盯着靳長恭與莫巫白兩人,他們沒有出聲,即使是聽到靳長恭那番類似找茬的話,也只是繃緊着一張張臉,僅守不攻,像是在等什麼似的。
靳長恭趁着這點時間將他們觀察了一番,他們持有的兵器種類很雜,並非正規統一款式,一些鐵槍槍頭鏽跡斑斑,多有磨損,年代想必久遠,但是這麼一羣雜兵能人人擁有一件像樣的兵器,也實在怪異。
軒轅大陸雖然並末管從制律法限定普通民衆不得持有與使用兵器,只因普通老百姓一般都不具備去擁有一把兵器的渠道與經濟能力。
這些人從底子上看,雖孔武有力,身體結實必定是經過長期鍛鍊,但卻不曾習過內力,步履沉重,雜亂紛章,仔細一看他們大多數都是各顧各的,隊伍間不曾相互配合。
靳長恭想,說他們雜軍都算是提高他們了,也許這根本就不是某一方擁人的私人軍隊。
那他們基本上皮膚黝黑粗糙,必然長期苦作在外,肩處衣飾有摩擦過度的痕跡,手腳與關節粗大,臂彎強勁有力,她猜測倒覺得他們像是這黑山苦作的勞工。
可勞工亦人備一把武器,難道安陽城陽家已經有能力全民武裝?
可是如果這樣管理起這些勞工不是增加了難度,若這些奴隸或者罪犯流民集體造反的話,有武器裝備控輔助戰鬥力,其難度可不只是大了三分。
就當靳長恭分神想事情的時間,一陣轟呯!哐!的巨響傳來,包圍他們的人一驚,隨即一片朱霞殘影便如鬼魅一般,回到了靳長恭的身邊。
“主子~您怎麼也下來了?”
花公公看到靳長恭時微愣了一下,嬌嗔了她一眼。
靳長恭看到他終於回來了,頓時沒好氣地斜向他,不淡不鹹道:“我把我家寵物不小心丟了,難道我還由之任之了?”
“主子這是在說奴才呢,還是指蓮大官人呢~”
靳長恭一窒,抿了抿脣,在他揶揄的眼神中,選擇保持了的緘默。
花公公媚笑一聲,依在她臂間,摩挲着她髮髻微散,幾縷搗亂垂落的頭髮,再巧手纖弄,沒幾下手便給她弄整齊了。
看得莫巫白一陣無語——這兩人到底無法無天到了何種地步啊?這種時候還顧忌髮型!沒看到包圍他們的人,怒氣已經飆升到某一種不可直視的地步了嗎?
“你究竟殺了多少人啊,一身的血腥味道?”靳長恭在他靠近的時候湊近嗅了嗅,挑眉問道。
別以爲穿着一身妖嬈嬌豔的紅衣,她就看不見他衣襬上濡染的溼潤。
“不多,也就百八十個~”他桀驁陰冷地睨向包圍他們的人笑了笑。
靳長恭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剛纔靜心分析下,她才測估這些人或許只是普通的勞工,她本就不想殺人,若他們肯像現在一樣乖的話。
“等一個你別出手,交給我來處理。”靳長恭警告地橫了他一眼,她並不是來砸場子的,如她方纔向莫巫白承諾的一樣,先禮後兵,能夠和平解決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花公公似笑了笑,斂袖恭敬地頷首。
這時,一陣“咔咔!”踩着枯枝趕過來了一羣人,那些勞工神色一鬆,不像剛纔那般弩張箭拔,很自覺地讓開一條道路,讓他們通行上前。
靳長恭想,十有八九是陽家的正主到了。
莫巫白睜着一雙亮晶的眸子,小心地踱到靳長恭身邊,暗道等一下若是等一下有什麼變故,留在這個像怪物一樣強的陛下身邊,到底還是安全些。
走到最前方的是一名穿着寶藍色錦袍的年青人,約二十歲左右,膚白眸黑,圓臉,一張刻薄方正的薄脣,總體來看長得倒不是多俊,唯有看得過去可形容其面貌。
在他身後跟着兩名中年男人,一個帶着圓帽子,留着短鬚,微細的眼眸帶着長年算計,模樣精明得就像是帳房先生,一名腰配長劍,一身俐落勁乾的裝束襯得身材魁梧挺拔,他濃眉大目,一身武藝倒也不凡。
隨之他們身後,則跟着兩排靳軍。
靳長恭眸光一閃。
靳軍?
沒錯,跟着他們身後那一隊人的確是她靳國士兵所穿的服飾。
“何人如此大膽,敢在我陽家地盤鬧事!?”
先聲奪人,身着寶藍色的男子年輕氣盛,連眼前鬧事之人瞧都末瞧,一張口便是大聲喝斥,生怕誰不知道他是陽家的人。
靳長恭一眼便能看透他,一個驕縱過頭,本事不大卻愛獨攬大事的人。
男子說完,這纔開始打量爲首的靳長恭,看她一身氣宇軒昂獨特的氣質多留意了幾眼,然後劃過粉頭粉面的花公公,眼底不屑暗啐了一句妖人。
當他的視線最後落到了莫巫白身上時,他瞳仁明顯亮了亮。
想來,莫巫白雖然被狠狠地折騰了一番,神損了幾分,但色貌尤在,雙眉彎彎,小小的鼻子微微上翹,臉如白玉,顏若朝華,那秀雅脫俗的嬌俏模樣,令那自稱姓陽的男子簡直看直了眼睛,直呼——妙人啊!
“陽家?你是陽家何人,有何資格替陽家出頭?”靳長恭趁着目眩神迷故意試探,且哪裡看不出來,那小子看中他們家的小白了。
雖那姓陽地看莫巫白看入了迷,但他身後那一名算帳模樣的先生卻重重地咳了幾聲,他瞬間纔回過神來。
“我是陽家老三,陽明鄂,陽家你總該聽過吧,這座黑山乃我陽傢俬人之地,你等私自擅入,罪不可赦!”
陽明鄂重新板起臉朝他們冷哼一聲,原以爲他們聽到此話絕對會跪地求饒,再不然也會露出恐懼害怕的表情來。
但是——瞧他們一個漫不經心地彈了彈指尖,視若罔聞,一個不屑地轉身頭去,一個望望天,望望地,偏偏就是不將他放在眼裡。
簡直就是豈有此理!哪裡來的無知小兒!
“你們——”陽明鄂怒了。
“三少爺,看這三個人的穿着打扮倒像是大有來頭,先探清楚他們的底細再作定論。”
陽明鄂身後的帳房先生——陽元,一雙精明的探究地落在前方三人身上,暗中提醒着陽明鄂。
陽明鄂一向尊重陽元,除了他的確有幾把刷子外,還因他是他大哥派來輔助他,更準備是來看着他的人。
陽明鄂聞言,硬忍下一口惡氣,裝不出笑臉,面無表情地問道:“你們三個是什麼人,爲何要闖進我陽家黑山?”
莫巫白看了一眼陽明鄂,她曾在小時間見過他一面,不過印象不深,真正令她記憶尤深的則是他那個嚴令慎行的大哥。
想來,他現在也不記得她了,否則剛纔不會用那種陌生又噁心巴拉傾慕的眼光看着她。
她眸光多了三分兇狠——真是個賊痞子,小時候的教訓,現在倒是忘得一乾二淨了。
“我叫阿大,他叫阿二,她叫阿三,我們三兄妹是來黑山尋人的,不知道這位陽公子,可否給我們行個方便?”靳長恭看他態度尚可,是個準備談話的模樣,便笑眯眯地問道。
一瞧那賊眉鼠眼的模樣就不是個好東西!這是陽明鄂看到靳長恭笑的時候產生的第一個反應。
再瞧那一面白粉粉,塗個血盆大嘴,還穿着一身娘娘腔豔俗的大紅衣,眼神明擺着邪裡邪氣,腦子看起來不太正常花公公,更覺得不像正經世家出來的人物,倒像是邪門歪道。
“元叔,我瞧他們估計也不是什麼世豪大家族的,估計只是一羣武林人士。”陽明鄂側頭,低聲跟陽元嘀咕道。
若真是武林人士倒也不怕,可陽元就害怕他們是朝廷的人,或者是別的世家族人,若上一身腥回去,勉不了會受到大公子的責罰。
“尋人?我這黑山頭除了奴隸苦工,哼,沒有什麼你的人!”陽明鄂確定他們不是什麼正經世家出來的人,便不再客氣,語氣直接咄咄逼人。
“他就是一個苦工啊。”靳長恭抿脣淺笑,漫不經心回道。
陽明鄂聞言皺起眉頭,更覺他們根本就是前來無理取鬧的:“既然是苦工,那便是我陽家的奴隸,豈由你隨便要人便要人——”
他話還沒有說完,從林子裡便跑來幾個神色驚恐交加的人。
“三少爺,三少爺不好了,我們埋伏在林子裡的弓箭手被人殺光了,還是大少爺從遠方運來的弓弩兵器也被毀了,這下可槽了!”
什麼?!弓箭手被殺,還將大哥佈置的東西給毀了,陽明鄂聞言面色一變,有一種滅頂的惶然。
“你,是不是你們乾的!?”
他想到什麼,頓時怒火濤天,指着靳長恭他們大吼一聲。
靳長恭睨了一眼花公公,花公公收到她的指示,輕蔑地轉過頭,眨了眨鳳眸的嗜血冷意,冷笑一聲:“是~有如何呢~?”
“果然是你們這羣天殺的!我要殺了你們,上!全部給本少年上!殺了他們!”
若剛纔他還在猶豫,那麼這一刻他是存了必殺的心了,他必須拿他們給他大哥去陪罪,否則將事情鬧大了,他就慘了。
“哼,殺了我們?”說着,靳長恭極度不屑地嗤笑了聲,掉頭看向莫巫白,無奈道:“你瞧瞧,禮我算是做足了吧,偏偏這世上的人就不喜歡吃敬酒那一套,你抽他,鞭他,辱他,罵他,反而他就越高興,越興奮。”
莫巫白聞言一頭汗,我的陛下呀,你確定你給人家的是“敬酒”而不是毒酒?其實她想說,僞善也是一種罪啊!
“好個無恥狂徒,竟敢罵老子?”陽明鄂瞪大眼睛。
四周圍佈滿了一排排弓箭手,靳長恭穩而不動,她一直控試着體內真氣,只使其發揮三層,但這三層對付他們倒也綽綽有餘。
況且還有一名強人花公公在一旁幫助。
“發射!”
一聲令下,成千上百支箭如密集的雨滴,靳長恭凝神負手一掌,便從地面掀起了一股風塵暴,遮擋住衆人視線,十指靈巧舞動,縷縷細如髮線的銀絲射出,那些在半空中的箭便全部被她收納進懷中。
等他們尚來不及開始第二輪攻擊,靳長恭將箭一插,全數沒根沉入地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猛地卡住了陽明鄂的脖子。
由於她的速度太快,剛纔一切都發生得令人措手不及,根本沒有能夠反應過來。
而花公公則在第一時間內製住了陽元,擋住了另一名中年劍士。
“罵你又怎麼了?我還要殺了你!”靳長恭輕鬆提起他,他腳尖漸漸離地,眼底露出恐慌,表情掙扎得十分痛苦。
“放,放開,放開,我——”
陽元臉色遽變,厲聲道:“你放開三少爺,你可知道這是是什麼地方,敢在陽家的地盤撒野,小心你們進來得容易,卻得橫着出去!”
花公公聞言鳳眸一眯,一巴掌扇去,陽元便飛身撞倒在一棵樹上,直接給撞暈過去了,生死不明。
“你——你們究竟是什麼人?”劍士拔出劍,對着花公公與靳長恭,怒氣問道。
這時,那些勞工與靳國士兵們都統統拿着武器圍上來,但他們一來忌憚靳長恭等人手中的人質,二來也害怕幾人深不可測的武功,於是不敢輕舉妄動。
“老大,別殺了他啊~”莫巫白雖然看到那個囂張的陽明鄂被教訓心生爽意,但也沒有想過要讓他現在死啊。
想那陽家與莫家也有幾分交情,若讓爹與陽家的人知道,他死的時候她在一邊冷眼旁觀,那他們兩家的關係算是走到頭了。
“放心吧,我說過,我不是來鬧事的。”
靳長恭將陽明鄂拉至眼前,迅速地在他身體某幾大穴位刺入銀針,然後深深地看進他的眼睛裡,眸色幽深,又似萬花筒般七彩斑斕,她柔聲道:“我跟陽明鄂是朋友,他會帶我去尋人,我怎麼會傷害他呢?”
她的聲音就像帶着一種神秘的魔力,陽明鄂從一開始的抵抗,到最後神智開始恍惚,他茫然地重複道:“我跟你是朋友,我會帶你去尋人。”
聽着他重複一遍後,靳長恭放開了他,嘴邊揚起詭異的笑容。
莫巫白驚奇地瞪大眼睛,而花公公則眸光一閃,也與靳長恭露出了同一款高深莫測的表情——陰險狡詐。
傀儡術的第三層,隨着內力的增長,她已經可以對傀儡施展思想、神智層面的控制了。
“少爺!”
衆人圍上去,這時陽明鄂神智一清醒,便推開他們,吼道:“爺沒事!少嚷嚷!”
“殺了他們!”有人吼道。
“等等!”陽明鄂及時叫住他們,他看着靳長恭,眸露一絲迷惑,但腦中卻傳出一道清晰的聲音提醒他——眼前這三個人就是他的“朋友”,不容置疑。
“他們是本少爺的朋友,誰讓你們放肆了?”他擋在靳長恭他們身前。
“可剛纔……?”劍士的男子憤憤不平,怎麼也無法輕易嚥下這口惡氣。
“其實……剛纔只是誤會一場罷了,一時眼拙沒有認出昔日舊友,這才誤傷了彼此,請相信今日你們陽家的損失,我們一定會如數賠上的,無論是人還是物物。”
淺霧枯鴉中,靳長恭負手淡淡一笑,硬是從那一張邪魅乖張的臉上擠出一絲儒雅溫和,完全不復剛纔的兇殘冷酷。
想來陽家的人也不會拒絕她這個提議的,畢竟商人都樂意和氣生財,不願意撕個魚死網破,特別是眼前這幾條“魚”根本就不是什麼吃小蝦小蟲的善魚,而是一口都能吞食一頭牛的鯊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