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雖末落雪,卻薄霜覆蓋,颯颯寒風“呼呼”的吹着,京都枯黃的樹葉隨着蕭蕭寒風吹到臉上,如同刀割一般疼冷。,出行的人們都裹上厚厚的帽子,穿上了暖和的棉衣禦寒。
天空霧鶩陰沉,微微亮,稀疏的早起的百姓寥寥幾人。
卻有兩道氣質迥異的人影,從內京霧埃步履不急不徐地走來,惹來一些早起勞作的百性頻頻側目。
只因他們看起來就是那種非富則貴的模樣,領着走在前方的估摸是主子,看模樣約十五六歲,身材卻高挑韻流雅冶,配合着一張人神共憤的俊美容顏緩緩呈現,由遠及近由暗轉爲清晰。
他身着黑色的曲裾滾着深紅紗的邊,自腰間纏身而下,前端露出深紅的底衫。
寬大的雲袖同樣深紅紗滾邊,銀紅絲線交織的鳳雀古紋刺繡。束腰長紗帶簡單系結,直垂足間。
一頭漆黑及腰的長髮斜挽束冠,細細的銀鏈繞過前額,垂下一滴淚形紅鑽,僅一眼就有種令天地失色,吸引所有目光在她身上的魔力,但周圍隱隱散發的尊貴嚴肅氣勢,令人望而生畏,不敢直視停駐。
他身後一步之遙,跟隨着一名緋紅薄紗衫的男子,僅披着一件雪白委地的貂裘,曳曳生姿,看那身氣派妖嬈穿着,面罩一種暗夜蕾絲繡蝶狀的面具,露出一雙魅惑無比的鳳眸,與水色豔麗的雙脣。
眼似瀲灩春水,脣似薔薇花瓣,琉璃天青色的背景下,他煙視媚行,不用特意動作,便已令人無法忽視的存在。
“巡視城牆倒塌的事情,通知戶部的人沒有?”靳長恭明面只帶着花公公,實則暗衛全是贄伏地她周身守護。
花公公摸了摸陛下替他準備的面罩,脣邊的笑意一直不淺不深地揚起,似乎心情一直不錯。
“通知了,戶部對於撥款一事,一直巧言聲色地推塘,而工部倒是不余余力地在忙活着。”
“戶部現在是誰主事?”靳長恭作思考狀摸了摸下巴。
花公公笑得戲謔。道:“羽家家主,羽桀,此人一直將戶部的銀子扣得死緊,非下死令是不願意動用其一分的。”
想了想,他又道:“工部尚書乃息子豐安插的人,雖然本人能力雖一般,卻家族底子跟行動力都不錯,這次遞的奏摺就是他主張的。”
靳長恭頷首,見街道上來往的人流越來越多,停下步伐,花公公了悟,伸起手朝空氣比了一個手勢。
不一會兒,清脆的“踢噠”密集的馬蹄聲由遠至近,只見一輛三頭渾身漆如若幽暝龍馬,率先冒出頭勢,靳長恭回眸,只見一輛比普通馬車,至少大至兩三倍的馬廂駛進他們身邊,緩緩停穩。
“陛下,既然您散夠步了,那咱們還是趁早出發吧~嗯?”花公公十分“自覺”地撫過靳長恭的腰,細細摩挲,指尖曖昧撩撥。
靳長恭優雅轉身,按住他的手,挑起眉笑得危險道:“再敢逾越,寡人就宰了你的這對狗爪子!”
花公公頓時,臉色大變,雙脣抖得不像話,活像受了多大委屈似的,只快沒咬塊帕子,像受虐的小媳婦兒似的。
“陛下,奴才,奴才只不過是想扶您上車,您如果覺得奴才放肆了,您就宰了奴才的……奴才的狗爪子吧!”他自暴自棄地道。
靳長恭額間一抽,拽着他的手腕一緊,憑她此刻的力道,可以肯定他的手肯定是紅腫了起來,可是花公公卻一絲表情都沒有變,像是完全不在乎她怎麼對待他。
“寡人的名聲已經夠臭了,你丫的就不能安份點!”她發覺,自己真的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了?爲什麼他現在不像原來那樣,雖然忠心耿耿,卻明白界限了主子跟下人的距離,而現在卻像要打破原有規則,一切重新開始,粘人得緊。
“陛下~真的會在乎那些嗎?”花公公收起那楚楚動人的表情,笑得像一隻狡猾引誘獵人的狐狸,妖孽般舔了舔紅脣。
被他一噎,靳長恭確實無法反駁,是的,她纔不在乎那些虛無而束縛的名聲。
“陛下,正事要緊,我們出發吧~”知道再逼下去,靳長恭肯定會反彈,花公公小心翼翼收起自己那蠢蠢欲動情慾,再次扮演一名忠心不二的太監角色,掀開車門,讓她先行。
靳長恭氣結,這貨還真懂得見好就收,她斜睨向他,表情鬱結。
而花公公眸光粼粼波瀾,一對上靳長恭的視線,就自然從眼底深處溫柔流露,讓人不自覺沉溺其中。
“天啊,冤孽~”靳長恭朝天翻了一個白眼,撫額長嘆。
兩人坐上馬車,一左一右,經緯分明。靳長恭緘默,目光左右掃視,就不打算落在前面那道殷盼凝視着她的人身上,這一看下來才發現這輛馬車簡直就是馬車中的戰鬥機了,內部寬敞而舒適,穩定性也強,最重要的是這馬車佈局很精湊卻樣樣都具備,就像一間小型的房間。
“這馬車不錯,你從哪裡買的?”靳長恭不由地讚歎道。
花公公見靳長恭有興趣,眸光一亮勾起紅脣,討好湊上去道:“蒼國的貿易行買的,那裡有一間頂級貿易行,擁有各國最先前,最精巧的物品,若陛下喜歡,下一次奴才可以帶您去參觀一下。”
貿易行?也就是所謂大規模的交易市場嗎?靳長恭從這輛馬車的精巧程度,就可覷蒼國實力的一斑,若論技術層面,靳國可是拍着馬屁都趕不上。
“蒼國啊,這一次他們出駛靳國,究竟欲何?”雖然靳國只算二流的國家,可是如果兩國交戰,憑靳國強悍的兵馬,蒼國亦會自耗不少,如今分秒必爭的局勢,他應該不會這麼蠢跑來動靳國,再說攻下這個空殼似的靳國,反而削弱了蒼國國力,簡直就是得不償失。
“陛下,契已經去查了,蒼國以目前的情況分析,並不算得上緊迫的威脅,反而那夏國的聯姻,卻有幾分詭異了~”花公公狀似不經意地坐到靳長恭身旁,俯於她耳前,那炙熱的眼神透着熱度足以融化冰塊。
靳長恭不是看不到他的小動作,只是她在別人看不到的地方她也懶得理了。因爲他越來越就像一隻打不死的小強,罵,他不還口,打,他不還手,可是他忒會磨人,就像一條鬆馳有度線,你掙扎他就鬆一鬆,你一放鬆他就緊緊纏上。
“聯姻?他是打算自己嫁過來,還是腦子抽了,送別的什麼人來靳國送死?”靳長恭眼底浮起笑意。
“夏國,能夠稱得上正統皇族,只剩夏合歡,跟他的一個胞妹了,莫非他打算將她送給陛下?”花公公將尖潤的下鄂懶懶地擱在靳長恭肩窩,挑眉猜測。
夏合歡的事情,她知道的不多,只知道在六年前,夏國暴發了一場內政,當時夏合歡爲太子,其母皇后莫名其妙暴斃後,他最信任最敬愛的大皇兄擁兵造反,殺了夏帝,將他囚禁整整一年,最後卻還是被他逆反,找到舊部策反了一場宮變,獲得勝利。
而那些跟大皇子一同密謀的人,全部獲罪一一處死,而其它僥倖活着的皇子卻在接下來的時間,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死掉一個,最終剩夏合歡跟其胞妹——夏悅。
要說,這裡面不是夏合歡做的手腳,靳長恭是說什麼都不會相信的,他夠狠,夠絕,不給敵人留一絲餘地,要說與之前的靳長恭,兩人都做了如出一輒的事情。
靳國,所以能夠威脅靳長恭登基地位的人,也一律不剩。
“當初在商族,他機關算盡,最終卻什麼都沒有撈到,這一次前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寡人倒想看一看他想做什麼。”
只要不是來跟我搶你,不管是陰謀還是陽謀,他都無所畏懼。花公公媚眼流轉,多了一絲陰寒。
“陛下,公公,北城到了。”一道恭敬的聲音在車門外響起。
馬車停下來,花公公先一步下車,開門迎着她下馬車。
一下車,便感到一陣冷風,細夾着毛毛細雨,靳長恭瞧了瞧愈發陰沉的天氣,卻不在意這種程度的寒意,快步朝着北城牆走去。
花公公緊步跟隨着,想替她遮雨,卻發現她只顧正事,也不顧自己的身體,直着朝着而去。靳長恭看着這一區被圍成險區,有一塊牌子立於面前,卻不見官兵把守,心中隱有不爽。進入城牆區,一眼看去,大略看清前方倒塌的情況,眸光一緊,衣袍灌注氣流,飛身躍上城頭,這才真正看清全貌,那倒塌的地方哪裡像稟報的那樣,只是缺了一角,根本就是垮得不像話了。
“這是豆腐渣工程嗎?護城牆如此重要的地方,竟然落魄得如此地步!”她憤怒地眯起眼睛,眉眼俱厲。
花公公上前,趕緊勸慰道:“陛下,您別生氣,事情既然發生了,再氣亦無濟於事,不是嗎?”
靳長恭看向城樓底下,遠遠有稀稀拉拉幾個工人在一堆廢墟中進行修復工作,她蹙眉立即飛身而下。
“怎麼才你們這麼少人,其它人呢?”她聲音有控制不住的暴燥。
那些忙碌的工人一驚,猛地朝她這方看去,在看清她的長相有片刻怔忡,其中一個精明些的小矮子眼色好,大概看出靳長恭與花公公兩人一身華衣貴氣,肯定身份不低,趕緊放下鐵具,躬身回道:“回大人,我,我們有幾個生了病,暫時回去歇着了。”
幾個?也就是說,諾大的修城工作,只有這麼十幾個人負責?!開什麼玩笑,就這種烏龜爬行的進度,該修到猴年馬月?難不成還要等到敵軍統統攻了進來,再幫他們修不成?
“你們的負責人是誰?”靳長恭那鋒芒在背的目光,無差別地掃視在他們身上,頓時令所有人大驚,從心底涌出一種寒意,那種肆意掠殺程度的氣勢,完全不是他們這種普通人能夠違抗的。
他們不知道靳長恭的身份,有些事情亦不敢貿然開口,只能哆哆索索,臉色發白,其中有個低着頭,嚇得快要跪下的男子,顫聲道:“我們大人……他不在。”
“不在?”靳長恭耳力何等敏銳,一聽犀利地目光掃在他身上,咬字甚重。
那男子瞳孔一張,撲通一聲,就給跪下了,那個有些膽色的小矮子趕緊抑住跳得太快的心臟,立即上前,穩住聲調道:“是這樣的,我們大人前些日子修城牆時,淋了些雨得了嚴重的風寒,這纔不在現場,不知道大人是何身份,若大人病癒回來,您前來找他的事我們也好告訴他一聲。”
“你們大人,可是工部郞中——陳乃榮?”花公公聲落若清弦,輕輕彈,他記得工部尚書手下有一心腹,一般重要的事情都派他去處理,修緝城池這麼重大的事情,除了他,工部尚書恐怕手下亦無人了可調度了。
“這位大人,您認識我們大人?”那小矮子聞言微驚。
“這麼說,確實是他了~”花公公綻放一抹如桃花嬌豔的笑容,頓時迷煞的所有人。
“你知道他?”靳長恭問道。
花公公對着靳長恭,便自願爲她矮了幾分氣度,溫柔道:“陳乃榮算是工部尚書的一名工部要員,他會派他來,也不足爲奇,此人傳聞因爲脾氣倔強,不肯附炎趨勢,便從戶部被調去工部,若非工部尚書覺得他耿直,做事勤懇,恐怕此刻他早就罷官回鄉了,論做這種無腦的死工作,他的確是修緝城牆的最佳人選。”
“是嗎?那既然風寒了,那我們就親自去找他。”靳長恭想盡快了解到底怎麼回事,問這些一知半解的小嘍羅,還不如直接問領事的人。
聽着他們直呼他們大人以及工部尚書的姓名,他們心中一怵,已肯定這兩人絕對是京中的大人物。
“這……大人,所謂何事,要找我們大人?”他們還沒有弄清他們的身份,這樣貿然帶到大人住處,覺得不太妥當。
“放心,我們並無惡意,只是上頭派我們來了解一下關於修緝城牆的事情。”靳長恭臉上的嚴肅一散,帶着如沐春風的微笑。
那矮小個子只覺眼前似有百花盛開,眼前的少年公子的一笑,幾乎晃花了他的眼睛。
不得不說,若靳長恭想要令人對她產生好感,那張生來便佔盡便宜的臉,可謂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此刻小矮子就被她迷暈了,答應帶她去陳大人家。
然而,變故卻在他們準備離開發生了,一批不知道哪裡躥出來的官兵將他們團團圍住。一道傲慢的聲音從中傳了出來。
“什麼人,竟看不懂告示牌,跑到朝廷規劃出的危地鬧事,簡直就是膽大包天,還想不想活了?”
靳長恭轉身一看,一名二十幾歲,臉色暗黃,眼袋浮腫,像極了市井中混跡酒色玩樂,紈絝子弟的男子,從官兵中自認瀟灑地慢慢踱出。
“什麼玩意兒?”靳長恭口氣鄙夷,看到這種人,連施捨一眼給他的衝動都沒有了。
花公公裝“無知”地眨了眨眼睛,“善意”地糾正道:“陛下,您說錯了,他不是什麼玩意兒~他根本就不是玩意兒啊。”
“放肆,你們什麼人,竟敢這麼對本公子說話?”那男子一聽,那鼻子朝天的模樣一收,頓時暴怒跳起來,指着他們那麼趾高氣揚的模樣,囂張得很。
“就是,我們公子可是你們惹不起的人物,識相的就趕緊求饒道歉。”一名狗腿的士官臉一橫,趕緊接腔。
“你說誰放肆~?”花公公陰森森地眯起眼,脣邊的笑意沒有一絲溫度。
而靳長恭的表情亦沉了下來,冷笑一聲:“呵,他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我偏也要惹一惹!”
那名小矮子,叫小天,他剛纔將他的名字已經告訴靳長恭他們。
小天拉了拉靳長恭的手臂,着急地搖了搖頭,驚慌道:“大人,別說了,他身份不簡單,咱們工部尚書大人都不敢輕易得罪他的,您別……”
“他是誰?”靳長恭懶得聽他軟蛋的話,出聲淡漠地打斷他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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