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丹晗玥將我的口掰開,扔了藥丸進去,淡淡道:“呵呵,那你說說這個女人的事來聽聽。”
“是,”那女人扯着承歡破爛的衣角,隨手撕下一條布,抓着承歡的頭髮將他拖過來,綁住他的脣,回想道,“這個柳扶蘇今年15歲,她小時候刁鑽可惡,那次在地牢裡欺負少主回來,被屬下推進柳府池子裡,本該魂歸西天,誰知居然活了過來……醒了之後倒是比以前精明瞭很多,性格卻一樣的跋扈任性。”
她擡腳將承歡踢倒在牆角,輕蔑瞥了一眼,繼續道:“她還有意試探屬下與紅鳶!呵呵,沒想到那紅鳶真被試了出來,居然是慕容皇宮派來監視柳府的細作!”
伏在地面的承歡艱難回頭,鎖在一起的手肘支撐着地面,他執拗地盯着我,綁在口中的布條髒爛不堪……
這場景太熟悉,像是某種命運的輪迴,心不受控制地突突跳着,我飄在半空,痛苦捂住頭部,居然有痛感,很難受……
女人的話還在繼續:“而屬下與紅鳶也開始相互懷疑……有一天晚上,承歡與屬下夜探柳府,正巧被紅鳶察覺,這柳扶蘇居然也從房裡趕了出來,屬下便將紅鳶勾到柳府外,與承歡聯手殺了她……這個承歡……”
冷哼一聲,她不屑地開口:“天生的賤胚,一天到晚只會勾人,救出少主那晚,他居然攔着不許我殺了柳扶蘇替少主洗刷恥辱!着實可惡!按屬下來看,少主對他的懲罰,實在是太輕了!”
東丹晗玥不再說話,只是捧着我的臉,靜靜細看,他一旦沒了瘋狂的神色,便顯得格外的落寞。
蒼白如霜的臉,清冷的丹鳳眼,冰白的鼻尖,沒有顏色的脣……
女人適時終止了出聲,她回頭望了一眼同樣不動的承歡,輕輕退回陰影。
我直着眼睛盯着她,從心裡,不喜歡這個人。
剛纔還嘈雜煩亂的密室,突然便安靜下來,無人言語,只剩下蠟燭自我燃燒的痛苦嘶聲。
忽地,清脆的鐵鏈相擊聲傳來,循聲望去,承歡竟不知何時已經縮蜷在一起,手腳劇烈抖動,剛開始還可以勉強忍着,到後來幾近痙攣……
我飛過去,望着他突如其來的痛苦,也跟着痛起來。
“唔!嗯!嗯!嗯……”難以忍受的痛苦呻吟,變成野獸似的瘋狂悲鳴,碧色的瞳孔漸漸放大,視線再無焦點,冷汗遍佈叢生……
“辰時快過了……”東丹晗玥低低嘆息一聲,冷冷盯着不斷痙攣的人好一會兒,才低聲道,“拖到外面茶室,替他點上碧辰香浮……”
女人拾起地面的鎖住承歡手腳的鐵鏈,殘忍拖拽着已然意識不清的承歡,快步向外走去。
劇烈抖動的身體不斷磕碰着石壁、桌腳,卻並沒有令女人的腳步因此放慢。
我飄過去,越發心痛。
茶室很小,密閉嚴實,女人將承歡隨手扔在一邊,徑直走到茶几前,伸手拿起一尊小而精緻的薰爐,薰爐的花紋繁複,鏤空小而繁多,透出詭異的綠……那顏色與承歡的眼睛,很像。
點燃之後,女人捂着口鼻快速退出茶室。
薰爐裊裊上升的煙霧居然也是綠的。
我浮在半空,漸漸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讓我驚異的是,承歡居然緩緩停止了掙扎。
姿態怪異的躺在那裡,他緊蹙的眉宇漸漸舒展,像是用盡最後一絲力量,他貪婪嗅吸着瀰漫碧煙的空氣,胸口隨之上下起伏,不時抖着脣發出滿足的呵呵聲……
那模樣,像是喪失了心智的怪物,令人不寒而慄。
不知過了多久,他漸漸恢復正常,爬過去熄了薰爐,睜着眼睛空洞盯着頭頂上方。
門嘭的一聲打開,比她家少主還要高傲的女人走進來,帶着輕蔑的眼神,脣角勾起不屑的弧度,徑直扯着承歡雙腕上的鐵鎖,晃了一晃,冷哼一聲道:“自己爬回去,還是我拖你回去?”
承歡的身體隨着女人的搖動左右晃着,他低垂了眼,緩緩站起身子,淡淡道:“不敢勞您大駕。”
女人好像有些怒氣,她抱着肩,盯着承歡搖搖晃晃的身影,突然挑釁般的開口:“有些折磨你的法子,是我替少主想的。”
“多謝……”頭也不回,異常平靜。
女人卻更加怒不可遏,她握緊了拳,恨恨出聲:“永遠這樣的不識擡舉!”
“永遠……”承歡輕聲重複,伴隨着沉重的鐵鏈聲。
承歡的身影就在眼前,承歡的聲音尚未被風吹散,可視野卻變得黑暗起來,耳畔隆隆作響,身體像是正在被利刃切割,即將破碎的極致的痛令我嘶喊出聲!
怎麼回事?!
像是被吸入巨大的漩渦的落葉,被隨毀滅性的力量控制着,再也無法按照自己的意志行動,頭腦開始昏聵,卻飛速地旋轉,一個個從未見過的場景,像突如其來的巨石帶着摧毀般的力量,衝擊着脆弱地頭腦……
燈火繁華的場所,從未見過卻異常熟悉,濃妝豔抹的女人,對着禿頂的男人巧笑倩兮。被逼着喝下杯中的物體,她搖晃着妖嬈的身體衝進一個小小的房間,趴在鏡子前嘔吐,眼淚被刺激的淌了出來,洗刷了塗了厚粉的臉,露出蒼白的皮膚……
無助,因而可憐。
還是她,腳下踩着赤=身=露=體的男人,冷酷的笑着……
無情,因而可惡。
年輕男子的臉從我眼前飄過,哦,是那個不嚴肅的閻羅王,他對我低語:“那是你的前世,你可以選擇遺忘或是保留……”
我猶豫不決,他呵呵笑着,突然就消散了。
“爹爹,”女孩扯着男子乾淨的指尖,眼珠骨碌碌亂轉,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好像天邊的半月,很美,很熟悉。
哦,我遲鈍地搖搖頭,這個女孩是我呵!可是這個衣着華貴的儒雅男子,是誰?爹爹?
“爹爹今天可以陪扶蘇嗎?”她仰起臉,笑容純真,眼神卻有着不易察覺的成熟。
“嗯……”男子輕輕蹙眉,伸手摸了摸女孩的頭頂,他蹲下來抱歉看着女孩,輕聲道,“扶蘇乖,今天不行,爹爹還有……”
女孩的臉垮了下來,嘴巴撅得老高,她想了想,又燃起期望,小心翼翼挑眉道:“那明天呢?”
……
砰地一聲,一直嘻嘻笑着向前跑,眼睛亂轉卻不瞅地面的女孩終於摔倒了,身材修長一襲青衣的男子從後面追來。
他扶起趴在地上耍賴的女孩,伸出指尖捏走女孩頭頂的雜草,滿臉擔憂之色,他低聲詢問:“痛嗎?”
男子有一張雌雄莫辯的臉,居然比女人還要秀美幾分,下巴尖尖,眉目細彎纖長,動作語調都與藍若溪很像,細看卻又有不同。
春天裡的氣候,溫暖和煦,大地化凍,泥土鬆軟。
女孩只是摔髒了身體,本不很痛,看到男子這樣擔心,卻癟嘴佯哭,眯着眼睛嘶聲道:“痛!痛!痛!腿都不敢動了,要若溪哥哥背!”
居然真的是藍若溪?怎麼會?!
男子無奈笑了笑,眉眼溫和,轉身蹲在地上背對着女孩,手指撐着地面,回頭道:“上來……”
女孩一臉奸計得逞的得意,毫不猶豫地撲上去,一手環着男子的脖頸,一手扯着男子的頭髮,高叫着:“快!快!快!要很快很快哦!”
“若溪哥哥,我跟你說個事,你不要對別人講哦!那個先生好壞的!扶蘇不過是小憩了一會兒,他便罰扶蘇抄寫《女經》,十遍!十遍哎!是不是很壞?”
“……”
“若溪哥哥,你怎麼不說話?”
“……是……”
“吶吶吶!連善良的若溪哥哥都覺得他壞,那他一定很壞,我們一定不要讓他的奸計得逞!好不好?!”
“……”
“若溪哥哥,你怎麼又不說話?”
“……嗯……”
“耶!這樣,爲了不讓先生的奸計得逞,這十遍就由若溪哥哥你來抄寫,好不好?!趁着現在還未天黑,你快點寫,不用在乎字跡難不難看,估計天還未亮就能寫完了,好不好?”
“……”
“吶,你不說話便是默許了哦!”
“你……”
“說話就是同意!”
“……”
“呵呵,還是選擇默許……咦?那邊有花哎,快看快看……狗尾巴花,跟若溪哥哥配……”
一身翠豔欲滴的男子緩緩走來,桃花碧眸,煙視媚行,是承歡。
他吊起似醉非醉的眼睛,斜斜看過來,立時勾魂攝魄。
眼周灑着曖昧的粉,他呼吸不順的伏在牀邊,眉眼朦朧,翠袍盡褪,露出細膩誘惑的膚色,紅脣輕啓,軟言溼語地哼吟着:“要——”
心跳倏忽加速,我捧着發燒的臉,快速走向下一個場景。
彎彎如新月般的眉眼,一身月白的男子倒掛柳樹枝,悠閒又愜意地晃來蕩去,微風吹來,衣袂髮絲隨風簌簌飛揚。
他的聲音輕鬆隨意,又似乎經過斟酌:“扶蘇,不如我帶你走,跟我一起,哪裡都好……”
這個男子,我擰眉回想,居然是那天要帶我見他“黃”兄的“瘋子?!
男子的眉眼漸漸消散,一間華貴雍容的房間,交疊的粗重喘息吸引了我的注意,向裡面望去,立時羞紅了臉——
居然撞上了別人的好事!
呃……不!確切的說,是自己的……
置於上方的男子美得不食人間煙火,此刻仙子誤落凡塵,透白的臉頰蒙上了一層情=欲的粉紅,瑩潤的額頭沁着晶瑩的汗珠。
是?月奴……
他迷離着透紫的瞳,低下頭尋找着身下女人的脣,喘息着吻上,赤=裸的身體緊緊貼合,滿足的喟嘆一聲,忽地用力抽=動身體,漆黑的髮絲滑下薄薄的肩膀,絲絲縷縷繾綣搖曳。
女子的腿,呃,確切地說,是我的腿……纏在男子格外細瘦的腰,伸手扣住男子的後腦,霸道拉至胸前的柔軟,男子細細哼了一聲,撐在牀面的手指倏忽收緊……
女子魅惑呻吟數聲,猛地翻身將男子壓在身下,伸手撥去粘在男子臉頰的髮絲,盯着男子好看迷離的眼、嫣紅柔軟的脣,挑眉笑道:“我上你下,好不好?”
這個女人,確定是我嗎?
開玩笑……我怎麼可以與阿蠻以外的男人?而且,還那麼主動?!
是假的?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