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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是張子良叫醒她的。
張子良說:“起牀了,我們去吃早餐,還有兩個多小時我們便到了。”
林小可爬了起來。
兩人跑去了餐廳,林小可吃粉,張子良吃麪條。
餐廳裡的粉很難吃,大概它稱天下第二難吃,就沒有別的餐廳敢稱他們的粉是天下第一難吃的了。那粉,是清水燒開放入米粉煮好撈出裝碗,加幾滴油,幾片肥豬肉,一點點的蔥。林小可勉強吃了小半碗,便吃不下去了。
她看張子良吃麪。
本來張子良那碗麪也好吃不到哪兒去,不過因爲餐桌上有辣椒,加了進去,味道就不同了。
林小可呆呆地望着張子良。
直到目前爲止,林小可還是堅持地認爲,張子良是她見過所有的男子中,最帥氣的一個,沒有人長得比他更好看,更動人的了。
但是,林小可還是要離開張子良了。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也許,以後她再也見不着他了。林小可這樣一想,便不禁傷感起來。
這個男人,是她愛的,他使她着了魔,令她癡狂,令她迷亂。她愛他,就像月亮代表她的心。
林小可想,她和他曾經的開心,曾經的快樂,她不會封塵,她會用自己今後的一生來回憶。也許,那些細節會變形,但是,那些往事,就像了一隻萬花筒,只要彩色的碎片還在,任何一種組合都繽紛,璀璨與迷離。
林小可突然間的便從了她的包包裡拿出了數碼相機,她要把張子良的影子留下來,以後想他了,她便拿出來看,然後細細地回憶。
“咔嚓!”林小可便給張子良拍了照。
張子良擡起頭來,皺了皺眉,不高興:“你幹嘛?”
林小可不說話,又再繼續“咔嚓!”“咔嚓!”地拍。
結果張子良生氣了,聲音擡高了八度:“不要拍了,聽到了沒有?”
張子良喊得那麼大聲,林小可又不是聾子,當然是聽到了。但林小可不理,我行我素,換了角度,不停地拍,像了娛樂記者,搶拍電影明星那樣。
張子良還真的是生氣了,大概這兩天他是實習更年期,火氣特別大。張子良雙目如炬,額頭上暴出青筋,站了起來,伸手便要搶相機。林小可連忙躲閃,因隔了餐桌,張子良搶不到相機。
張子良臉孔都氣歪了,抑眉倒立,急怒攻心,爲了不惹旁人注目,還懂得壓低了聲音來吼:“不要挑戰我的個性!我說過,不要亂給我拍照!要不,我一定要把你相機我所有的照片全刪掉,包括在深圳拍的那些。”
林小可怔怔地看着他,覺得心被冰水澆過一樣,涼了下來。
她給他拍照片,他也不願意。
林小可記得張子良說過,沒有徵求他同意,不能亂給他拍照。他不喜歡被動,不喜歡給人牽着鼻子走,哪怕那個人,是林小可。但,這只不過是拍照而已。林小可偏要拍,偏要挑戰他的個性,那又怎麼樣?
終於,林小可咬了咬牙,不顧張子良火冒三丈,還是舉起了相機,“咔嚓”,“咔嚓”。
拍了又拍。
拍了又拍。
張子良站了起來,不顧一切,狠狠地從林小可手上奪過相機。
他咬牙切齒:“我要把裡面我的相片全刪掉,一張也不給你留下。”
林小可冷冷地看着他,冷冷地說:“刪呀,你刪呀。”
然後,林小可再也不看張子良一眼,頭也不回地衝出了餐廳門口。
火車到達了柳州。原本林小可計劃在柳州玩一天的,明天一大早才坐快班回南寧。因爲和張子良在餐廳裡這一鬧,不但水火不溶,而且還像了階級敵人,林小可一刻也不想在柳州呆了。
下了火車,剛剛到了火車站門口,林小可便揮手招來了的士,也不要張子良送到汽車站,她自己去。反正就是她不認得路,的士司機也認得,不會把她送錯了地方。
準備上的士瞬間,林小可還是忍不住地回頭,她看到張子良站在離她不遠處,一動也不動地站着,目光追隨着她背影。看到林小可回頭了,張子良還是在怔怔地看着她,表情複雜,眼睛裡,有忽明忽暗的火光,飄泊不定,欲說還休。
欲說還休。
林小可向張子良點點頭,想努力擠出笑容,哪怕是一點點。可笑容,像擠空了的牙膏殼,怎麼擠也擠不了,一種悽清的凜然,自心底而過。
終於,林小可擡起了手,輕輕說:“拜拜。”
張子良還是呆立着,看着她,一動也不動。
“拜拜”是不是永遠不再見的意思?
上了車,的士開遠了,遠到再也看不到張子良。林小可纔打開她的相機,準備下火車的時候張子良塞回給她的,她一直沒有機會查看。相機裡,張子良真的把他所有的相片,自她的相機裡刪除了,一張也沒有剩下。
有淚,悄悄的從林小可的眼角淌下。
過了很久很久,林小可又笑了。心裡,林小可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我不再喜歡張子良,我不再喜歡張子良了。
林小可決定,從今以後,她做回一個正常人,過正常人生活,不再愛張子良,不再喜歡張子良了。
我生君末生,
君生我已老,
但願有來生,
與君同時生,
日日與君好。
林小可嘆了一口氣。
愛情是什麼?有人回答:有些人的愛情是A片,有些有的愛情是三級片,有些人的愛情是喜劇片,有些人的愛情是文藝片。有幽默的人形容他自己:我最慘,我的愛情過程是文藝片,喜劇片,三級片,A片,懸疑片,動作片,最後是KB片,更可氣的是,還他媽的插播廣告。
林小可覺得,她和張子良在一起,如果算得上是“愛情”的話,也像了那個幽默的人形容那樣,愛情過程是文藝片,喜劇片,三級片,A片,懸疑片,動作片,最後是KB片,更可氣的是,還他媽的插播廣告。
一個字來總結:慘!
不過這慘,林小可是心甘情願的,也沒有後悔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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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可回到南寧後,要辦的第一件事便是找地方搬家。單單換手機號碼,換QQ號,到時候張子良還會找上門來,是換湯不換藥,跑了和尚跑不了廟。
林小可這次,是認了真的。
林小可找了一大堆報紙,研究着,到底要搬到哪兒好?
房子不要住那麼大,一房一廳便好。當初租了這二房一廳的房子,是因爲老爸老媽說,他們到常常上南寧來玩,也順便看望她,大哥大嫂也說,他們也常常來南寧進貨,住她那兒,比住賓館好。
如今大哥大嫂有了自己的房子,老爸老媽又不經常上來,多了一間房間多付點房租也沒關係,不過是少買一件衣服而已,最主要的是打掃衛生麻煩,沒人住,灰塵也得掃。大哥大嫂也提議過,叫林小可搬到他們那兒去住,順便幫忙看房子。
林小可纔不願意,嫌那兒地段遠。再說了,大哥大嫂的房子,有時候他們上來,她做了電燈泡,有時候張子良來(那個時候還沒有決定和張子良分手),剛好給大哥大嫂看到了,還真的是尷尬,彷彿偷情,給人當場抓到了一樣。
其實她和張子良,不是偷情是什麼?名不正,言不順。
那天柳葉眉包了些糉子,親自出馬拿了幾隻過來給林小可嚐嚐。
林小可剛好在打電話,一邊給柳葉眉開門,一邊和電話那頭說:“你那房子多少錢一個月?還可不可以便宜點啊?嗯,是我一個人住。好,我明天有空,我明天過去看看,如果滿意,我很快會搬過去。”
放下電話,柳葉眉不解地問她:“可可,你要搬走?”
林小可說:“嗯。”
柳葉眉問:“爲什麼?”
林小可說:“也沒什麼,只想換一個環境。”
柳葉眉想了想,試探着:“要不,可可,你搬到我那兒去住?我那兒地方大,有空餘的房間,環境也好。”
林小可連忙搖頭:“我一個人自由慣了,還是自己住好,比較方便。”
柳葉眉說:“我還有一間四房二廳一百五十平方米的空房子,與我那兒同在一個小區,在對面的那幢樓,自我窗口可以看到那房子的陽臺,我計劃是送給你做嫁妝的。要不,可可,你乾脆搬到哪兒去住好了。”
“一百五十平方米?這麼大。”林小可猶豫着。
柳葉眉失笑:“人家只有嫌房子小,沒有嫌房子大的。”
林小可說:“房子太大,打掃衛生難打掃呀。”
柳葉眉說:“打掃衛生不用你打掃,叫美姐隔天過去給你打掃。如果你不想做飯或不想吃快餐,也可以叫美姐過去給你做,或你到我哪兒來吃。”
美姐是柳葉眉請的保姆,一個善眉善目勤快的中年人。
林小可一想,咦,這主意不錯哇,頓時說:“好。”
柳葉眉有些意外,她想不到林小可這麼爽快答應下來。柳葉眉不禁眉開眼笑,這樣她和林小可又走近一步了,她是她的女兒,唯一的女兒,她的東西以後也是她的,遲給和早給,一個樣。
柳葉眉說:“可可,待哪天有空了,我把那房子過繼到你的名字去。”
林小可說:“不要,還是寫你的名字好了。”
柳葉眉奇怪:“爲什麼?”
林小可撓撓頭,很白癡很天真地說:“以後我結婚,如果老公有房子,我肯定搬到他那兒去。如果他沒有房子,住到這邊來住,萬一以後我們離婚了,房子便不知道怎麼分割了,還是寫你的名字好。”
柳葉眉啼笑皆非。
是不是寫小說的人,都有這樣豐富的想像力?還沒有結婚,甚至連男朋友也沒有,便想着要離婚了。還真的是一條龍打算。
柳葉眉心裡想不明白,爲什麼她這樣精明能幹,長袖善舞,怎麼會生出這個純結如嬰兒不食人間煙火的女兒來?人家一聽到“錢”這個字便兩眼發光,唯獨林小可不爲五斗米而折腰,很有窮酸文人姿態。
世人常常有這樣一個觀念,即文人是清高的,而商人是唯利是圖的。柳葉眉和林小可這對母女,剛好一個做了商人,一個做了文人。也剛好柳葉眉是無商不奸,林小可是孤傲清高。
不過林小可願意搬到哪兒去住,柳葉眉已是皆大歡喜了。
這是柳葉眉想不到的,也是柳葉眉所希望的。
本來柳葉眉想把那房子重新裝修過的,不想林小可過來一看便說,還很新啊,不用裝修了,掃一掃便可以搬過來了。一邊的又咕嚕着,這房子,還真的是大,一個人住,還真的是浪費了。
柳葉眉說:“那你趕緊找一個男人啊,結婚了,叫他也過來住。”
林小可嘻嘻笑:“你那麼希望我嫁的男人沒房子?”
柳葉眉倒是實話實說:“當然,我希望你離我近些,我可以經常看到你。”
林小可很迫不及待,越早搬過來越好。
其實也不用搬什麼東西過來。柳葉眉看到林小可願意搬過來,喜不自禁。送了牛給她,還差繩子嗎?於是柳葉眉按照了林小可的喜好,原來她住那房子的佈置,依樣畫葫蘆,將傢俱電器全部買齊全,林小可人過來便OK了。
柳葉眉是個聰明人,到底吃過的鹽比林小可吃過的米還要多,走過的橋比林小可走過的路也多,心裡猜測着,林小可也許逃避一些什麼東西,或者是逃避人。如果是逃避人,肯定是那個高個子年輕的帥哥。
林小可沒有說,柳葉眉也沒有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