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山路的小吃夜巿,熱鬧非凡,熱氣氤氳。
四周圍,有暗淡的燈光亮着,張向無盡黑暗的樣子,各式各樣小攤子,各式各樣人類,燈下影影綽綽,幽幽搖搖,是是非非,遲遲疑疑,來來往往的人,一個個的面目模糊,又似羣魔亂舞。
遠處的歌聲,一陣又一陣飄來,充斥於此小小的繁華地域:
“那夜我喝醉了拉着你的手胡亂地說話,
只顧着自己心中壓抑的想法狂亂地表達。
我迷醉的眼睛已看不清你表情,
忘記了你當時會有怎樣的反應……”
林小可站了在路口,她的眼睛,如一張深網,撒向四周極目處。
然後,林小可便在約定的地點,看到了一個很高的個,年輕,風流,倜儻,身段修長俊秀,頭髮剪得極短,眼睛極明亮,眉毛極挺拔,神色動人,氣宇軒昂,英俊得像了從電視偶像劇裡走出來的主角,那樣花容月貌的男生。
林小可頓時暈浪了。
臉上莫名其妙的便立時充了血,心都快要涌跳上了下頷——因循環路程甚短,如遭雷電涵半昏。
林小可想:林小可,你栽了,一世英名,就這樣的給毀了。
這天殺的張子良,難怪這麼囂張,原來長得還真他媽的好看。
林小可勉定心神,花癡似地向他招手:“嗨,二十二。”
張子良轉過頭來,用了他那雙黑森森,幽磷磷的眼睛,望向一頭凌亂短髮,穿了白色高跟拖鞋,又寬又長T恤,短得不能再短牛仔褲熱褲,露出了兩條長長的腿,嘴裡還嚼着口香糖,一臉吊兒郎當的林小可。
他操着一口字正腔圓的東北話口音,狐疑地問:“二十八?”
林小可隱忍着不可自抑的心緒,嘻嘻笑:“怎麼?是不是我長得很恐龍?有點對不住觀衆?所以你失望?”
張子良的眼睛閃過一絲尷尬,隨即否認:“沒有沒有。”
不做枕邊人,做紅顏知己也是可以的嘛。紅顏知己,不必要長得國色天香,身材魔鬼。
過了一會兒,張子良忽地畫蛇添足加了一句,非常的此地無銀三百兩:“只不過和我想像中,有那麼的一點點差別而已。”
林小可心情再洶涌,再澎湃,還是忍不住的笑出聲來。
那麼的一點點差別?
其實,這一點點的差別,就是天堂與地獄的差別。不過,林小可沒有說破,沒有畫公雞畫出腸的必要,林小可心知肚明就好。
林小可和張子良,是來喝啤酒的,又不是相親來着的,張子良又不是林小可的未來和希望,不是林小可不想,而是根本不可能,所以林小可免去了想入非非——想入非非也不打緊,反正又不犯法,管得着麼?
就是相親,又怎麼樣?滿意就說“Yes”,不滿意說“NO”,總不會當場發颶,說“Get out”吧?
不過,以張子良原始又野蠻的性格,也許會對林小可說Get out也不定。不按常規出牌,是有情可願,誰叫這傢伙那麼的潘安貌美?
張子良目光直直地盯着林小可,眼睛居然驚悸地跳了一下。
林小可猜不透張子良想些什麼。
不管張子良想些什麼,或是什麼也沒想,趁着他還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措施之前,機不可失,時不可來,林小可連忙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竄到了張子良身旁。
一五六公分和一八八公分,到底有多大的差距?
林小可仰起了頭,張望着。不比不知道,一比還真嚇了一跳。
儘管,林小可早有心理準備,可林小可還是禁不住的大吃了一驚。小巧玲瓏的林小可,和牛高馬大的張子良站在一起,很滑稽,彷彿卡通片裡的白雪公主和小矮人,——當然,林小可是反串了的小矮人,又黑又矮又瘦,張子良是反串了的白雪公主,又高又大又帥。
林小可像了一顆被霜打了的黃花菜,瞬間就變得無精打采起來。
林小可第一次發覺,原來,她爹媽——哦,不是她爹媽,她不是她爹媽生的,是人家生的。人家把她生得那麼矮小,矮小得像了發育不良的少年兒童,矮小得像了小人國裡走出來的人物,矮小得像了個侏儒。何止是三等殘廢?是N等再N等再N等殘廢。
林小可懊喪之餘,也有點憤憤不平,她對張子良說:“老天,造物主還真的不公平?爲什麼把某些人的外形造得十全十美,人見人愛?爲什麼又把某些人的外形造得強差人意,人見人不愛?”
林小可沮喪,覺得很傷自尊,自慚形穢。
張子良是人見人愛,她是人見人不愛。
張子良眯起了眼睛,看牢林小可。一直沒有說話的他,終於忍不住,突然間就發出了驚天動地的暴笑聲。
張子良一邊笑,一邊用手擦着鼻子,張大嘴巴,很肆無忌憚。此時此刻,昏暗的光線落到了張子良的臉上,有風輕輕的吹過,吹動了張子良的發,張子良落在地上的影子,便微微的浮光影動起來。
林小可的一顆心,也跟着浮光影動。
啊,不不不,不是浮光影動,是春心初動,而且春色滿園,日月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