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樓雅間中的茶話會,因爲華國船隻的抵岸而匆匆結束,高小圓也沒了再逛街的興致,於是便和墨離離開茶樓,只是行到兩個路口之外,便被赤玦的人攔了下來。
“玄帝陛下,不知可否讓我與小圓談談?”赤玦從拐角的巷子中慢慢地踱步走出。
劍眉輕輕一揚,墨離卻是轉頭看着高小圓,“小圓可願意和鳳王爺去談談?”
高小圓看看墨離,再看看赤玦,一個笑得雲淡風清,一個挑眉欲語還休,真真是兩個妖孽啊!想了想,她還是點了點頭。
墨離似早就料到她會點頭,聲音依然是溫柔如暖風,“既想,那便好生談談,我在此處等你。”
她躊躇着,終是邁開了腳步,朝着赤玦走了過去,待走到赤玦面前的時候,才發現呼吸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
赤玦定定地凝視着高小圓片刻,又轉頭朝着墨離望去。
墨離面色依舊,揚聲道,“全部退到50步開外。”霎時之間,跟隨在墨離身後的衆侍衛,齊刷刷地退開,而墨離也同時退開,甚至退得更遠,只是遙遙地望着二人。
赤玦這才重新看着高小圓,“小圓可有什麼想要問本王的?”
“啊?”她呆住了,怎麼都沒想到,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是這樣。
“是沒有?還是不想?又或者是不能、不敢?”他問道,神情慵懶,上身微微俯下,臉湊近着她,聲音吐氣如蘭,可是語調卻是在逼問。
她憋了好一會兒,才道,“王爺你這些日子……可好?”
他眉頭微動了一下,眼底劃過一絲情愫,“如今你脖子上可還有以前拿簪子戳自個兒的疤痕?”
高小圓一愣,反應過來他問的是那時候爲讓蘇慎之把蛋繭的玥玥交換給赤玦的事兒,趕緊搖了搖頭,“已經好了,沒留下什麼疤。”
赤玦斂下眸子,“可若是有些疤好不了,那又該如何?”
他話中有話,她只得鴕鳥地低着頭。
他又道,“你真的沒有什麼想要再問的麼?”
她咬咬脣,“玥玥……他這次沒來鯤鵬島嗎?”
“你想見他麼?”他附在她耳邊低低地問道。
她想見,可又不知道見了之後該說什麼,於是只得吶吶地繼續低着頭。
“若是本王要帶你回洛國,你可願意?”赤玦聲音極低地問道。
高小圓怔了怔,慢慢地道,“……我要留在蕪國。”
鳳眸中的目光冷了冷,眼眸中的那種嫵媚和慵懶在一點點的消失,一瞬間,她覺得彷彿看到了玥玥的眼,鳳眸,那麼的相似,可是卻又有些不同。
“該說你是沒心沒肺呢,還是重情重義?縱然當初你是爲了鳳帝,不得不留在蕪國,可如今鳳帝已然進階,即使是玄帝恐怕也不會是其對手。這樣你還要留在蕪國?”赤玦
高小圓點點頭。
赤玦慢慢地直起身子,“既如此,那本王也無話可說,只是——”語音一頓,他轉過身,只留下淡淡的聲音,“如今的鳳帝,已和以前大不一樣,你若真遇見了他,只怕要自己當心了……”
只因自古以來,鳳帝無情則罷,一旦動情,則往往註定都會一場浩劫!
……
華國的別苑中,殺刃看着獨自沉思的冰翊,“主子可是在想幾天後的受封大典?”
“嗯。”冰翊也不隱瞞,“自在景國被擺了一道後,便未曾見過五皇兄那邊有動靜,我總覺得不該如此。”
殺刃其實也覺得這一路來過於平靜了些,想了想,突然緊張道,“難道五皇子打算在受封大典那天動手?五皇子若是想要派人破壞大典,唯有走海路入島,可是鯤鵬島這段時間都是嚴加把守港口,除非……”
“除非鯤鵬島上有人助他們上島!”冰翊冷然道。
“屬下即可就去查!”殺刃說道,隨即調派人手去探查這些日子到港的船隻,以及入島的人數。鯤鵬島上這些都是有專人記錄的,倒是並不難查。只是怕對方也早已想到這點,先一步做了手腳,那就有些麻煩了。
過了模約一炷香的時間,殺刃又返回了房中,看着冰翊,突然跪下道,“公子,高姑娘也來到了島上。”
“所以呢?”冰翊斂眉反問道。
“之前染醫對公子說的話,不知道公子是否有認真想過?”殺刃繼續道,“只要我們在離島的時候,趁着蕪國那邊不備,偷偷把高姑娘劫過來,公子不僅不用受誅心丹之苦,還可以把落天苦的毒過一半到高姑娘的身上……”
“住口。”冰翊猛然打斷道,站起身子,低頭冷冷地看着屈膝跪着的屬下,“以後這種話,不要再說第二次。”
“公子……”殺刃不甘地擡頭,還想再說點什麼,卻被冰翊眼中的冰冷給哽住了所有的話。
作爲屬下,殺刃的忠心毋庸置疑,對於高小圓,殺刃沒什麼感情,只是因爲自家主子非要不可,所以纔有所關注,在知道落天苦一般的毒可以過渡到高小圓的身上,殺刃壓根沒半點心理負擔地就希望冰翊如此做。至於高小圓會因此而受什麼罪,完全不在他考慮的範圍中。
冰翊的聲音又再度在房中揚起,“別對她出手,我真正要的,從來都不是解什麼落天苦的毒。”他說着,玉色的手指慢慢按上了胸口處,臉上的表情似痛苦又似歡欣,一眼望去,卻是有種驚心動魄的美,“只要有這誅心丹在,她終歸是會回到我身邊的,再多等些日子又何妨呢?當務之急,還是先順利地過了大典。”
殺刃只得道,“是,屬下遵命。”心中又想要要趕緊部署一番,以防大典會出什麼變故。
然而幾日後,在受封大典上,意外卻還是發生了,當殺刃把手中的冰錐利劍狠狠地刺入他曾經的同僚身體中時,終於又一次地理解了自家主子以前所說的話——人心,果然是天下間最難測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