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肖笑撐起身看一眼熟睡中的休元,輕手輕腳下了牀,換上夜行衣,趁着濃濃的夜色往皇宮的方向趕了過去。
按照秦子明所說,如果天澤真的在皇城出現過,他不可能不去皇宮,無論如何,她也要去皇宮走這一趟!
躍過數人高的城牆,肖笑像一隻靈敏的夜貓子,憑着昔日的印象往信陽宮的方向摸去。
皇宮守衛森嚴,信陽宮裡裡外外站滿了值勤的護衛軍,然信陽宮大門口的空地上卻四處飄散着落葉殘花,像是許久沒人打掃。再看看裡面,除了站崗巡邏的護衛軍以外,偌大的信陽宮連盞燈都沒有。
肖笑幾乎可以肯定,天澤沒有回來過,齊洪安只是想守珠待兔而已。
想到這裡,她轉身離開,往定王府的方向奔了過去。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隱隱覺得有人在跟蹤她,從四周的靈氣來判斷,那人的修爲極高,若是跟他交手,她佔不到什麼便宜。
心中一凜,她使出冰之魔靈,利用幻靈朝着身後數丈以外的地方使了個煙霧彈,試圖混淆那人的注意力,趁機甩掉他。
不料她剛剛跑到定王府的屋頂上,那個鬼魅般的黑影就尋了過來。
這人真是陰魂不散!肖笑心中暗暗着急,卻又不敢在定王府多作逗留,一氣之下只得轉身離開。
那黑影卻不肯罷休,不但緊追不捨,反而越粘越緊。
直到出了皇宮,肖笑躲到了一棵大樹上,屏氣凝神半刻,眼看着那道黑影消失在黑暗中,她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她頹然的枕着手臂躺在樹杆上,圓睜着大眼望着黑洞洞的夜空,心裡失落落的。也不知道天澤怎麼樣了,如果他以爲她死了,他該有多傷心。
想到天澤,她又想到了那個人。那樣決絕的誓言,他必是傷透了心的。轉念又一想,與其讓他左右爲難,忠孝不能兩全,不如斷了他的念想,只要他能好好活着。
但,那麼多年刻骨銘心的感情,豈是說斷就能斷的?想到他的好,想到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疼惜,她的心止不住的抽搐,眼淚瞬間模糊了雙眼,呼吸也變得不穩。
驀地,眼前出現一塊類似手絹的白色某物,軟軟的拂過她的臉頰,似曾相識的龍涎香幽幽的竄進她的鼻間,她的心猛的一緊。
“別緊張,我沒有惡意,擦擦吧!”熟悉的嗓音帶着山泉般的清冽,瞬間把肖笑雷在了原地,整個人如遭雷擊般一動不能動彈。
她的手指不聽使喚的接過帕子,眼睜睜看着他在她的身邊坐了下來,卻無法有任何的動作。
是他,居然是他,他們居然在這樣的情形下見面!
“姑娘,你怎麼啦?”磁性的聲音帶着一種陌生的閒懶調調,透過葉隙間的月光,那雙清亮深邃的眸子正好奇的打量着她。
這是什麼眼神?肖笑的心再次懸了起來,緩緩轉過頭,迎上一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眸子。
“要不要喝一點?”他像變魔術似的從腰間拿出一隻紫葫蘆在她的面前搖了搖,擰開蓋子往嘴裡倒了一口烈酒,美美的咂了一下嘴巴。
他、他居然隨身帶着酒?他的酒量向來很淺,要是喝完這壺酒,他還不得醉死?
肖笑神色複雜的望着南宮辰羽手上那隻熟悉的紫葫蘆,心口輕微的顫了顫,喃喃的道:“紫葫蘆……?”
“你也覺得這隻葫蘆挺有意思的吧?呵呵,這是我大哥的,被我搶過來了!”他很得意的揚了揚手裡的葫蘆,頭一仰,又喝了一大口酒。
“別、別喝了,這酒太烈,你不能喝!”她伸手去拿他的葫蘆,他側身一讓,她抓了個空,身子卻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半壓在她的身上。
她慌忙起身,卻被他一把抱住。
華月下,他的眼神深得像深海里的水,倒映着慌亂無措的她。
“姑娘,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他的頭湊了過來,在她的頸間用力的嗅了嗅,眸色愈發的黯沉。
肖笑的心猛的一顫,震驚的望着南宮辰羽迷離又困惑的眼神,一顆心瞬間沉到了谷底。
他不認識她?真是好笑,她已經說的清清楚楚,他們之間再沒有任何關係,他又何必用這種方式來撇清他們的關係?
心中一冷,她用力推開南宮辰羽,縱身躍起,消失在夜空中。
南宮辰羽眸光一緊,手指本能一勾,沒能拉住肖笑的衣袖,卻抓到了一隻精緻的玉笛。
透過月光,玉笛在月光下閃着柔美的華光,晶瑩剔透,如少女凝脂般的肌膚,一如指尖殘留的溫暖的觸覺。
一些凌亂模糊的畫面在他的腦海裡爭先恐怖後的閃過,他的心跳不受控制的亂了,雙手抖得厲害,心口的某處隱隱的疼着,像要破體而出。
那雙眼睛爲何那樣熟悉?無數個夢魘裡與他糾纏不清的女人難道就是她?她爲何會出現在齊豫皇宮?她和先皇太孫有什麼關係?難道她就是大哥口中所說的……笑笑?
肖笑回到酒樓的房間,無力的在桌子上坐了下來。她的眼前浮現出南宮辰羽看着她時的困惑表情,那眼神分明是不認識她的,爲什麼會這樣?他是真的不認識她,還是故弄玄虛?
心口像被一把鈍刀來回拉扯着,疼得她五臟六腑都在抽搐,她癱軟無力的趴在桌上,咬着脣竭力隱忍着。
身後傳來細微的窸窣聲,休元翻身下了牀,走到桌邊,伸手把住她的脈搏。
“你去皇宮了?”休元蹙了蹙眉,伸手將渾身發冷的肖笑摟在懷裡。
肖笑擡起迷朦的淚眼,小腦袋在休元的懷裡拱了拱,帶着哭腔說道:“我看到他了,他好像不認識我了!”
休元微微一震,低頭望着懷裡默默哭泣的人兒,伸手輕撫着她被淚水打溼的臉頰,試探的問道:“你是說你見到辰羽了,他不認識你?這不可能,他不會假裝不認識你的,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他的眼神很迷茫,好像真的不認識我,他還問我,我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肖笑隨手拿出一塊手絹擦了擦眼淚,擦完才知道手裡的帕子是南宮辰羽的。
她輕輕摸着邊角上繡着的那個熟悉的字體,咬了咬脣,把帕子塞回衣袖中。
休元濃眉緊鎖,沉思了片刻,憂心忡忡的道:“如果真的是這樣,只有一個可能,辰羽有可能是受了某種刺激而失去了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