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陳凌倒是相信了首領絕不會是亂世之人。當初無爲大師以爲首領會帶來暴亂,但現在看起來,首領的天道至尊,絕不會去管塵世爭鬥。他的性格,應該會冷眼旁觀。
不管陳凌怎麼想,首領在說完之後,便道:“我要離開,你們自便,別跟着我。”說完便徑直左走而去。陳凌和沈默然恭敬目送。
待首領走後,沈默然卻也沒有無聊的挑釁陳凌。而是同樣朝相反的方向離開。黑衣俊美的青年,身影帶着飄逸,帶着一種孤傲。
首領和沈默然離開,卻都沒有乘坐飛機,而是就這樣徒步離開。陳凌則在雪峰之上盤膝而坐,陽光照耀下,山風吹得他的衣衫獵獵作響。
“你手中的沙子抓的越緊,得到的越少。”
陳凌喃喃念着這句話,這句話是爲人處世的一句箴言。
而萬法同源,這句話用在武學修爲上,卻也同樣說的通。陳凌思索首領的意思。自己要抓住的東西太多。要家人平安,要朋友安全,要大楚門主持正義。所以這麼多的牽掛便導致了自己的停步不前。自己越想保護這些東西,修爲越上不去,然後越保護不了,就會得到的越來越少。這是一個可怕的惡性循環。
相反沈默然無情無義,卻能勇猛精進。他的修爲在這兒擺着,便也沒人敢來動他的沈門。
陳凌陷入了苦惱,要將心中的這些情義,朋友捨棄。如何能夠做的到?難道要修到混元,就必須擯棄七情六慾?
如果不是因爲家人的威脅,不是因爲已經卷入這場氣運之中,陳凌寧願不要混元的修爲,只要有自己的家人就好。
但眼下,他已經沒有了退避的資格。必須迎難而上,否則後果不堪設想。說到底,陳凌無時無刻都是在害怕因爲修爲上不去,給家人朋友帶來厄運。這又是一個惡性循環。
縱使陳凌明白,但他卻永遠勘不破。
且不說這些,西崑崙這次的事件。對於陳凌來說,在他的大勢,心志上也是一個打擊。
他之前是涵蓋天地,所向披所,天地之間我最強的氣勢。就比如之前,他覺得手上有百億的美金,已經是超級富翁。但突然見到了首領,沈默然,凌浩宇,李易這種萬億美金的富翁級別。不可自覺的會產生一種,其實我很渺小的感覺。
尤其是目前,修爲停步不前,而時間又已不多。他的心緒顯得更加的焦躁。這種焦躁,被他自己用情緒穩定下來,深藏起來。外人無法感覺的到,就連他自己都被自己的表演給欺騙了。
浴火金蓮訣練習血液密度,血液的密度在穩步加深。陳凌知道,如來巔峰並不是一個坎。只要勤加修煉,不出兩個月,就能到達如來巔峰。
但是混元那個坎,他卻是無法去想象了。路要一步一步走,只有到達如來巔峰後,才能去勘破混元。
在這一天裡,莫妮卡也向陳凌辭行。她出來太久,確實需要回去了。剛好火神號是從洛杉磯而來,她正好乘坐而回。
陳凌送莫妮卡上了火神號私人專機,臨別時,靜靜擁抱。莫妮卡敏銳的察覺到陳凌的心緒,她輕輕撫摸陳凌的臉頰,柔聲道:“楚,你有足夠的天賦,命格,氣運。所以,船到橋頭自然直,你何不開心一點。就像上次我們在無名島,明明是絕路。偏偏就絕處逢生了。這一次同樣也是,你是上天的寵兒,所以,一定不會有事的。”
莫妮卡的話或多或少給陳凌解開了一些心結,他溫柔的吻了她的脣。這種牽掛,柔情,他又如何能捨棄?這是他拼盡一切都要去保護的呀!
莫妮卡離開後,陳凌讓流紗和海青璇,以及歐陽麗妃,冉靈素幾人先回香港。
在接受李易的鞠躬道歉時,陳凌不希望自己這邊有太多的人。這是對李易的一種尊重。雖然之前李易非常無力,咄咄逼人。但是陳凌卻尊重他是強者。
流紗她們自然尊重陳凌的決定,在火神號起飛後。她們也跟着乘坐私人專機離開。
至於陳凌怎麼回去?當然是徒步出西藏。在寂寞蒼茫的西藏高原上,可以去親切的體會這天地的宏大奧妙。
送走所有人後,陳凌獨自待在了西崑崙。他在雪峰上待了一天,又練習了一遍浴火金蓮訣。在感覺到血液的密度提升的微妙變化後,他方纔微微鬆了口氣。
夜幕降臨!雪峰之上,一輪明月高懸。雪白的地面,天地之間籠罩着清色的光輝。這景觀悽美至極,很多的武俠電視劇裡,男女主角的生死相依在這兒上演,就格外的有意境。
不過那是觀衆的感覺。實際上,在這兒呼吸非常困難。也虧了陳凌這樣的高手,纔可以迅速適應這高原天氣。
夜已深!
這上面氣候寒冷,陳凌並不懼寒冷。在他準備回石洞休息時,那邊卻走來一條身影。
陳凌一眼看過去,便看了個真切。
來者是衣衫如雪的冰雪仙子,東方靜。
陳凌微微意外。不一會後,東方靜來到了陳凌身前,香風撲面。她的美麗,實在是令人髮指。陳凌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方纔移開目光。
之前兩人鬥得你死我活,但現在,一切都已經塵埃落定。
東方靜面色恬靜,她輕啓檀口,道:“陳凌····”陳凌並無倨傲,道:“請說!”
東方靜沉吟一瞬,黛眉輕蹙,道:“陳凌,我有一個不情之請。”
陳凌微微一凜,道:“如果你是想說用金錢賠償我兩個手下的死,我勸你不要說了。這件事,絕無迴旋餘地。”
“不是這件事!”東方靜輕聲說。
“那是什麼事?”陳凌微微意外。
東方靜道:“我知道,我師父向你鞠躬道歉,對你的大勢意味着封正。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
“你到底想說什麼?”陳凌皺眉道。
東方靜道:“這件事的起因,一切都是因爲我而起。中間帶給你的不快,誤會,恥辱,都是由我而起。我師父是當世的高人,更是西崑崙的一宗之主。他敗給鈍天並不算恥辱,但是若給你鞠躬道歉,那對我師父來說,是一個毀滅性的打擊。你知道的,我們這些修爲在身的人,並不是一個灑脫的低頭就能低頭。”
“那麼你的意思是?”陳凌冷淡的道。他自然不會爲東方靜言語所動容。
便也在這時,東方靜忽然做出了一個動作。這個動作令陳凌驚呆了。這一剎,陳凌發現自己並不瞭解東方靜。因爲東方靜這位冰雪仙子,這位內心驕傲,霸道,天賦奇高的奇女子居然····居然緩緩的跪了下去。跪在了陳凌的面前。
陳凌心裡涌出一股說不出的震撼。
他印象裡的東方靜,是絕對被刀架在脖子上,也不會向任何人來低頭認錯。她有她的堅持,她對大道的執着超乎人的想象。但就是這樣一個驕傲的女子,居然下跪了。
“你這是什麼意思?”陳凌很快回過神來,並沒阻攔她,而是皺眉問。“我所帶給你的侮辱,傷害,全由我來償還。”東方靜美眸看向陳凌,凝聲道:“請你給我這個機會,讓我能爲我師父做一些事情。我師父待我恩重如山,我怎可因爲我的過錯,而讓我師父蒙受此等侮辱!”說完雙手貼地,虔誠的向着陳凌一個響頭。陳凌聽到了她磕頭時,與地面發出的清脆聲音。她一連磕了三個響頭,磕完後擡頭時,光潔的額頭上鮮血淋漓。
她的眼眸中依然堅定,這個傲氣十足的女子,縱使下跪,也有她的傲骨。她絕不會擺出楚楚可憐的姿態來祈求陳凌的寬容大度。
陳凌的心腸,並沒有那麼的冷酷無情。至少眼下,東方靜對她師父的一片至誠之心還是讓他動容。陳凌也知道,東方靜若不是爲了她的師父,恐怕即使是死,也絕不會給他下跪。
東方靜並沒有站起身,而是依然跪着,凝眸於陳凌。
不知道爲什麼,即使東方靜是敵人。但陳凌真的不忍再看着她下跪。她這樣的女子,應該是永遠的傲梅,可以被摧毀,卻絕不低頭的。
陳凌深吸一口氣後,咬牙道:“我答應你,你起來吧。”
東方靜聞言鬆了口氣,她眼中倒也沒有什麼欣喜。站了起來,衝陳凌淡聲道:“多謝!”
陳凌沒說什麼,大勢雖然很重要。但是修爲跟不上也是白搭,就像凌浩宇,李易不同樣也輕而易舉被擊敗。
大勢只有在旗鼓相當的敵人身上,纔有着絕對重要的作用。
目前,陳凌對大勢的需求不是那麼渴望。最渴望的是修爲的突破。
罷了罷了,陳凌如是想。
“既然你已經答應我了,那我們現在就連夜下山吧。我會去香港給你死去的兩名手下一個交代。”東方靜道。
陳凌微微一怔,隨即便也道:“那好!”
於是在這個雪峰的夜晚,陳凌與東方靜連夜下山,這架勢,倒有些七劍下天山的氣勢。
兩天後,前往深圳的火車上。陳凌與東方靜同在一間貴賓車廂裡。
他們兩人之間自然不會有男女微妙的旖旎。東方靜大多時候是清冷無比,一句話也不多說。她額頭上的傷好的很快。
火車開出三個小時,十月初的天氣忽然大變,下了一場瓢潑大雨。一掃空氣中連月炎熱的沉悶與塵土的喧囂。
這場大雨持續時間很長,雷霆電閃,甚至讓白晝變得如冬天七點的暮色。
東方靜一直保持靜坐,並不去牀上休息。陳凌也是靜坐。兩人話不投機半句多。
便也在這時,東方靜忽然開口了。“陳凌,你並沒有你表現的那麼心狠手辣。”
陳凌微微一怔,道:“你想說什麼?”
東方靜道:“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也是我和你之間的區別。如果換成我是你,不管你向我磕多少個頭,我都不會答應。我絕不會錯過一個人仙級別高手的低頭。”
陳凌淡淡道:“你是想要我反悔嗎?”
“你不會的。”東方靜也淡淡道。
陳凌不禁氣悶,自己猜不透她。她卻似乎吃死了自己。
“在我師父要你向我下跪認錯的前一天,單東陽找過我。”東方靜忽然話鋒一轉,道:“也許你想不到,他爲了讓我取消你的下跪認錯,不惜冒着生命危險來冒犯於我。他說····我可以殺了你,但不能侮辱你。”
陳凌聞言微微一驚,顯得有些意外。他知道東方靜不可能說謊。
但是單東陽居然有這樣一份赤子之情卻是陳凌始料未及的。一直以來,陳凌都覺得單東陽這個人圓滑無比兩面倒,雖然情有可原,卻是十分討厭。這時陳凌對單東陽又多了一層的認識,確切的說,是有了一絲好感。
至於東方靜把這些告訴陳凌,陳凌明白東方靜的意思。因爲日後西崑崙之人不得首領允許,都不準離開西崑崙。那麼中央,軍方便只有跟陳凌繼續合作。東方靜是不想陳凌和單東陽日後鬧的太僵。倒不是說東方靜就關心陳凌了,而是出於一個小小的投桃報李的心態。.
靜夜裡,火車的哐當聲帶着某種節奏,也是一種奇異的旋律。.東方靜睡在陳凌的上鋪。軟臥裡還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兒。
她在夜裡,呼吸均勻輕緩。
陳凌卻是睡不着,思緒百轉。最多的還是對未來的一種不可掌握的擔憂。
只有八個月的時間。那麼多的責任都在自己的身上,不能推卸,不能失去。
手中的沙子,越握的緊,越流失的多。但這些沙子,是他永遠不能捨棄的至愛。
這一種煩悶,不灑脫始終讓他的心緒不能愜意快樂。
火車進入隧道,那種絕對的靜謐黑暗倒讓人心底有一絲的安心。
這一夜,陳凌一直沒有睡。也與東方靜未有交談。
天色破曉的時候,火車從一片鄉村農田經過。晨霧中,有小孩牽着水牛從田埂上經過。那晨霧中,水牛,小孩,像是仙境裡走出來的一般,令人嚮往。
所以,陳凌會嚮往有一天。帶着自己的愛人,採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不必時刻去警惕敵人,不必去害怕不能突破。痛痛快快的,想怎樣就怎樣,那纔是他想要的人生啊!
在上午八點的時候,陽光豔麗起來。東方靜翻身下牀,出了軟臥車廂,前去洗臉。她和陳凌這種高手是不用刷牙的,即使不刷牙。他們的牙齒都潔白如玉,而且絕不會有任何口氣。身體沒有渣滓,自然不存在這些。
東方靜的白衣如雪,在進車廂時,臉蛋上還有晶瑩的水珠。這樣讓她的臉蛋格外的嬌嫩。
她與陳凌之間自然沒有什麼話好說。陳凌則去買了兩份小米粥和一些醬菜進來。這便是兩人的早餐了。
相對而坐,安靜的吃着早餐。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外面的風景依然在飛快的倒退。陽光下,白色襯衫的清秀青年陳凌,在這掩映下,有如畫卷一樣的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