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向東可不傻,怕被人污陷暫時進行“戰略轉移”可以,如果真的逃亡被人栽贓成功,那他後半輩子才真的完了。
鐵山村是南湖市是最大的城中村,在這個原著民最多不過上千人的城中村中,卻居住着至少幾萬人的外來務工人員,各種違章搭建的建築,蛛網一般密佈的小巷,是最佳的藏污納垢的所在。
除了正當的打工者,只怕南湖市那些行走在法律邊緣,依靠坑蒙拐騙維生的“盲流”,至少有一半租住在這些有便宜、又便於藏身的一個個耗子洞裡。
除非有具體的地址和線報,如果真要在這個南湖市最大的“毒瘤”裡大海撈針,抓捕一個逃犯,那絕對會讓南湖市上上下下的警察部門崩潰,而且要動用的警力也絕對是一個天文數字。
所以,葉向東才極爲大膽的猜測,因爲親眼看到他趴上煤車“外逃”的警察,再加上他的“案子”雖然涉槍,但現場的各種證據都表明他身上沒有槍,南湖市公安局就不可能出動所有的警力再在鐵山村搜捕。
葉向東將頭上綁着的繃帶扔掉,在一個小服裝店僅僅花了一百塊錢,就買了一件黑色的T恤,沙灘褲,一雙拖鞋換上之後,剎那間從襯衣西褲的推銷員打扮,變成了鐵山村這個天氣最常見、最吊絲的“統一着裝”,一混入鐵山村的人流中,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
葉向東的猜測沒有錯。
當他不動聲色地靠近齙牙珍的小院,大大方方地站到巷口一株老榕樹下的陰影裡,化身爲滿臉興奮的看熱鬧的人羣中的一份子之時,就正好看見負責現場勘察的警察開始收隊。
齙牙珍還拉着一個熱得把帽子提在手上,滿臉油汗的警察大叫大嚷:“牛警官,老孃曉得的情況可全都告訴你們了,那些天殺的要在我的院子裡打打殺殺,可不是老孃請他們來的,你們封老孃的屋子幹什麼?還一封就是兩間,還要不要老孃做生意了?屋子空下來的損失,是你們派出所負責賠償嗎?”
經常給鐵山村這幫刁民潑婦打資產的基層民警毫不在意,那個幸福路派出所的牛警官顯然知道怎麼才能鎮住這幫一門心思鑽到錢眼裡,只要給錢,都敢把房子租給毒販的當地土著:“劉秀珍,你出租房屋的時候,連租戶的身份信息都不登記,已經違反了治安管理規定,你還有理了? 被打死的人連名字都不知道,逃犯只知道一個名字,有什麼屁用?少在這裡叨逼叨逼惹人煩。你再叫一個試試?你信不信我把你這個院子作爲案發現場一起封了。他孃的,收藏綁匪和逃犯你還有理了!”
“呃……”
齙牙珍像被人捏住了脖子的老母雞,滿臉脹得通紅,一肚子的委屈化做一腔怨氣,乖乖地問道:“牛警官,那我家那兩間屋什麼時候能住人啊?”
那牛警官一聲冷笑:“案子是咱們局裡刑警支隊接的,我怎麼知道?等着吧!”
葉向東租了齙牙珍的房子後,早出晚歸爲了掙錢拼命,很少跟住在這條小巷子的人照面,再加上齙牙珍的院子前天剛剛搬走了陝西一個村子出來,在南湖各個菜市場和小區賣老麪包的十幾戶人家,小院子裡的房間全部空了出來,齙牙珍昨天才打掃了房間,正到處貼小廣告招租,這附近就更沒有認識葉向東的人了。
所以,藝高人膽大的葉向東纔敢重新回到“案發現場”,親眼看見浩浩蕩蕩的警察隊伍擡着那綁匪的屍體,朝他們停在外面的警車走去。
警察的隊伍消失之後,一大幫看熱鬧的人“轟”地一聲,像蒼蠅一般撲了上去,將齙牙珍圍了起來。
“齙牙珍,快說說,是怎麼回事?”
“哎,是不是毒販在槍戰,我聽見打槍了!”
“是不是情殺?上午我看見一個只穿着內褲的胖子從你們家跑出來了,後來還有一個騷娘們也提着箱子跑了出來。情殺,一定是情殺,是不是?”
……
葉向東從榕樹下悄然離開,沒有走多遠,一路在貼滿了各種小廣告的牆上巡視着。
很快,葉向東就眼睛一亮,對着牆上一張小廣告停了一下,一轉身走進了另外一條小巷。
一個小時之後,距離齙牙珍的小院子不到一百米的一處五層樓上的閣樓,全是灰塵,只有兩尺見方的小窗子推開,露出葉向東那張硬朗粗曠的大臉,輕輕點了點頭。
因爲齙牙珍的老公是個爛賭鬼,齙牙珍自已也好不了多少,收的租金也幾乎全扔到了麻將桌上,所以家裡的二層小樓一直沒錢加蓋,反而成了附近一層重一層,幾乎都蓋到了五六樓高的違章建築裡最矮的一個院子。
從附近的許多樓房的小窗戶裡,都能看到齙牙珍的小院,葉向東剛剛花了三百元,租了一個月的這個只能擺下一雙人牀的樓頂閣樓,一點也不顯眼。
葉向東這半年雖然也掙了四萬多塊,可是和劉美霞同居之後,對自已女人異常大方的葉向東,卻幾乎將所有工資和獎金都花在了她身上,銀行卡里也只剩下不到二千塊錢。
葉向東躺在除了一張草蓆,什麼也沒有的硬板牀上,忍受着房間裡像蒸籠一樣的高溫炙烤,微微嘆息一聲,摸了摸腦袋上已經開始結痂的傷口,強行命令自已平心靜氣,進入睡眠狀態恢復體力。
今天晚上的事情還很多,自已必須儘快把這個意料之外的大麻煩解決了,才能想下一步的打算。
晚上十點鐘,早上只在趕公車的時候啃了兩個包子的葉向東,終於被強烈的飢餓感喚醒了。
葉向東翻身坐起來,就感覺全身上下彷彿剛從水裡出來一樣,全被汗水溼透了。
“他媽的!”
葉向東暗罵一聲,擡頭從小窗戶裡看看外面的天色,這鴿子籠一樣的小閣樓,在天黑之後居然都還這麼熱,房間裡的溫度只怕有四十度以上!
葉向東沒有開燈,起牀推開小門走了出去,先到樓頂的角落那裡脫得精光,拿起地上水管衝去渾身的汗水,再穿上半天時間就漚得一身汗臭的T恤和沙灘褲,毫不猶豫地下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