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好了要喝酒當然不能慫,白俊逸叫了兩輛商務車過來把這十六個大漢都帶上,而另一邊也順道和唐凝請了假,沒辦法,這個女人現在是把他看的越來越緊了,要是無緣無故在她面前失蹤幾個小時回去肯定要吃排頭,這樣的虧白隊長是向來不主動去吃的。
聽見白俊逸說和以前部隊裡的幾個哥們一起喝酒唐凝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象徵性地交代了幾句少喝點酒,完了居然還讓白俊逸回來的時候帶點洗衣粉回去,說是家裡的洗衣粉沒了。
掛了電話的白俊逸砸吧兩下嘴,忽然從唐凝無心的兩句話中感受到了濃濃的家的味道,這樣的味道是他之前從來沒有體會過的,有了牽掛,就不能一往無前地在戰場上出生入死,有了顧忌,膽子就小了,不敢拼命,想要活下小命來回去陪着重要的人。這大致上就是白俊逸現在的狀態,所以在面對劉鐵柱之前幾次旁敲側擊的問他是否有回去的意思的時候,白俊逸都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知道現在的自己已經不適合那個環境了。
“教官,趕緊的來!是不是已經怕了啊?”小飯館裡頭,張龍虎扯着嗓子大吼,那破鑼一樣的聲音簡直就像是一個高音喇叭一樣,周圍的人聽見居然有叫教官的,還以爲是周圍軍訓的學生出來了,扭頭一看卻見到一個一米八一看就知道絕對不好招惹的男人對着另一個看起來白白淨淨很好欺負的男人叫教官,於是表情就都詭譎了起來。
白俊逸哪有功夫管別人怎麼看,聽見趙龍虎大言不慚的話頓時就怒了,一拍大腿吼回去道:“說個毛線?哪個龜兒子敢說老子怕了?今天不把你幹趴下老子的教官就給你來當!”
部隊裡的漢子都愛大碗喝酒大塊吃肉,高檔酒店那不是漢子們喝酒的好去處,路邊的排檔,小飯館纔是最好的地方,十來個人愣是擠在一張老闆臨時湊出的超大桌子兩邊,菜都還沒上別的廢話都別說,先來一箱牛欄山二鍋頭。
正宗的牛欄山二鍋頭,在尋常的街面上自然是買不到的,這些酒都是白俊逸叫蘇媚弄過來的,不得不說這個女人神通廣大,直接派人送了三箱過來,還說不夠隨時招呼一聲,管夠。
有了酒有了菜,這一頓飯自然吃的很開心。
一羣從部隊裡出來的漢子們無比懷念當初的時光,特別是有白俊逸在,他自然成了衆矢之的,而今晚的白俊逸也格外的放開,來者不拒,用他的話來說就是身爲教官不但能操練的這羣小子不要不要的,就是酒桌上也絕對不能認慫。
事實證明,白隊長的酒量和他的身手成正比。
其實說真心話,白俊逸的酒量算是不錯的,尋常兩斤白酒下去也不至於醉的不省人事,但是今天他喝了不知道多少,一個個全部來敬酒,海碗倒滿一口就悶了,這樣喝哪怕是神仙都扛不住。
喝到最後,酒都不知道叫了多少次,當這最後一個傢伙高舉着酒瓶子喊着朝我開炮搖搖晃晃地倒下去的時候,白俊逸成了唯一還能保持坐着的人,其餘的包括趙龍虎都已經躺在地上醉成了一條狗。
而現在的白俊逸完全是靠着自己過人的體力在硬扛着,若是老老實實地拼酒量,今晚他這個教官的稱號還真的要讓出來了。
雙手支撐在桌子上,只是感覺眼前一陣朦朦朧朧地發黑的白俊逸用力地甩了甩腦袋,重重地喘了一口氣,他自己都感覺到自己噴出來的氣息帶着濃郁的酒味。
揉着發脹的太陽穴,白俊逸知道今天真的是喝多了,這麼兇猛地喝法到現在也不過是一兩次而已,今天這樣的狀態恐怕誰要找仇人遍地的蠻王麻煩是最好的機會。
因爲之前已經結過賬,所以白俊逸直接就走出了飯館,讓蘇媚派來的人把後面那十六個醉成了爛泥的傢伙送回九成山莊先住着,他自己則攔了一輛出租車回去。
而在上車的時候,他是被蘇媚派來的人用幾乎看神仙的眼神送走的,沒轍啊,見過能喝的,沒見過這麼能喝的,一個人硬生生地幹趴下十六個人啊!
坐着出租車回到了玫瑰園,幾乎也差不多醉成爛泥的居然還不忘去小區外面的超市買了一袋洗衣粉回來,不過買過了洗衣粉之後白隊長就尷尬地發現自己沒錢給出租車錢了。
一步兩踉蹌地來到了門口,在出租車司機那古怪的眼神注視中白俊逸可勁地敲着大門。
“媳婦,出來,給錢!”
白隊長的狼嚎聲在寂靜的玫瑰園別墅區裡迴盪。
那出租車司機看着只砸吧嘴,其實現在已經十二點多很晚了,也到了他交換班的時候,要不是看在白俊逸要去的玫瑰園就在交換班的半路上他是真的不想拉這個客,搞什麼嘛,在那樣的小飯館裡吃飯的人住得起玫瑰園裡的房子?出租車司機覺得白俊逸就是趁着醉酒了在說醉話,確認過好幾次之後他在心裡泛着嘀咕地把車開過來。
之前一瞧見白俊逸尷尬地摸着口袋他頓時就要發飆了,但眼下這一幕卻讓他有些錯愕。
莫非還真的拉了一個裝低調裝平庸的大款?
別墅裡頭的燈亮了,繃着臉的唐凝一打開大門就感覺酒氣鋪天蓋地地衝來,捏着鼻子的唐凝看着白俊逸醉的滿臉通紅,半邊身子支在門框上朝着她呵呵傻笑,沒想到白俊逸會喝這麼多酒的唐凝綱要發作,但是見到白俊逸手裡頭抓着的洗衣粉就愣了一下。
喝成這樣還沒有忘記自己的交代,那麼就勉爲其難地暫時不和你計較了。
唐凝哼了一聲,說:“給我滾進去,別在門口丟人!”
說着唐凝就拿出錢包來到出租車司機面前問多少錢。
出租車司機也就是一個尋常的老百姓,這輩子哪裡見過唐凝這種檔次的女人,嚥了一口唾沫的他在心裡頭嚎叫,果然傳言之中玫瑰園出來的就是掃地的大媽都格外有風韻這樣的話真的不是吹牛,嚥着唾沫的他也不好意思照着自己做了手腳的計價器上的數字報了,老老實實地說:“正好100塊。”
唐凝抽出一張一百元遞給司機,然後扭頭攙着白俊逸走到屋子裡面。
腳下輕飄飄的白俊逸搖晃着手裡的洗衣粉說:“我沒忘。”
唐凝好氣又好笑道:“知道你沒忘!不過我是不是交代過你少喝點酒?你看看你喝的這個樣子,真想不通你們男人,喝不下去就少喝點,這麼拼命幹什麼?喝的多又沒有多長一塊肉,回來難受的不還是你自己!”
唐凝的語氣頗有些怨懟,那模樣和一個責備喝多了而晚歸的丈夫的妻子如出一轍,只是她自己沒有發現。
趴在沙發上,白俊逸哈着酒氣哼哼道:“他們都敬我一個人,我光榮地堅持下來了,他們都倒了。”
見白俊逸現在還在逞英雄,唐凝無奈道:“好好好,就你天下第一好了吧?”
白俊逸咧嘴一笑,醉眼朦朧地說:“別的我還真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但是喝酒不行,喝酒還是小三厲害,那小子喝起來簡直就不是人。”
唐凝聞言原本打算起身去給白俊逸弄一條熱毛巾的身子卻是一僵,她轉頭看着白俊逸,顫聲說:“小三?是唐小三嗎?”
唐凝死死地咬着嘴脣,唐小三,這個名字是她最不願意提起來的禁忌,這是她哥哥的名字,而就在數年之前,他的哥哥卻因爲一次意外去世了,一直到那位喜歡用棒棒糖哄自己的哥哥去世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哥哥去世之前的幾年到底在做什麼,乃至於爲什麼忽然去世。
這一切她都不知道也沒有人告訴她,甚至連父親唐江山都始終對此諱莫如深,可現在就在她自己都以爲自己就要平靜接受這個現實的時候,卻忽然在白俊逸的嘴裡聽見了自己哥哥的名字。
“不是那小子還能是誰。”白俊逸支撐着從沙發上坐了起來,嘿嘿笑着說:“以前執行完任務,那羣小崽子就喜歡出去找女人發泄,就我和小三對這個沒興趣,於是每次就是我跟他對着喝酒,但是沒一次喝的過他,真他奶奶的倒黴,都不知道輸給他多少次了。”
“他,以前也是和你一樣在部隊裡嗎?”唐凝問。
白俊逸點頭道:“那是,他是我最好的兄弟,可是可惜啊,他爲了給我擋子彈犧牲了,其實,其實本來應該死那的是我。”
白俊逸的情緒忽然低落了下來。
而唐凝整個人如遭雷擊。
部隊,她從來都不知道哥哥什麼時候進了部隊,難怪一年到頭都只有有限的那麼幾天能夠看到他,每次在家裡不會超過三天就離開了,問他在哪裡做什麼,他也從來不說,原來他是去部隊當兵了,可是既然是當兵爲什麼會瞞着自己?
她覺得白俊逸說的簡直和天方夜譚一樣,現在又不打仗,怎麼可能會因爲擋子彈而死?
之前唐凝一直都很想知道白俊逸的過去,而今晚,她終於揭開了白俊逸過去的一角,但是就是這麼一角讓她看到的東西卻讓她幾乎無法承受。
自己最敬愛的哥哥,是因爲眼前這個男人而死。
唐凝臉色蒼白,身體搖搖欲墜,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脣,那嬌嫩的嘴脣滲出了血珠卻根本毫無所覺,唐凝的雙眼無神地看着白俊逸,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她覺得完全無所適從,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忽然的沉默讓白俊逸擡起頭來疑惑地看着唐凝,而唐凝此時的表情卻讓白俊逸悚然一驚,酒意也清醒了一些的他明白過來自己說了什麼。
於是他站起來苦笑着對唐凝說:“原本就感覺應該告訴你,但是卻不知道怎麼和你說,這次說漏嘴了被你知道了也好,的確,我和你哥哥是戰友也是兄弟,一次去國外執行任務因爲我的決策錯誤被敵人打了個埋伏,他爲了救我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