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人大張着嘴，瞪着眼睛，定定望着中年人空空如也的雙手，方纔那幾本頗具姿色的武功秘籍彷彿從未存在過一般。錢大頭卻是不怎麼感到稀罕的，他曾見過中年人手中更玄妙的法術，這等程度的小把戲已是不入他的法眼。
“大……大師，我叫錢小晃，敢問您高姓大名，我在家裡給您老供個牌位，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您老就收了我吧！”
若非是這車中擁擠，錢小晃怕是真要雙膝着地，痛痛快快地給中年人磕上幾個響頭的。
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我去……這是要祭拜亡靈的節奏麼……”中年人被嚇了一跳，仙風道骨的模樣險些沒穩住。
“你何方妖孽，當祖爺爺我真不敢收你？”鬚髮皆張的中年人頗具王八之氣，登時把錢大頭和錢小晃又自震住。
“祖……祖爺爺，我……我……我是妖孽？莫……莫非我被什麼妖魔鬼怪上了身？祖爺爺救我！”
“額……”中年人徹底沒了脾氣。
看起來這個錢小晃倒是個愣頭愣腦的主，人傻錢多的信號讓中年人打起了些小心思。
“燒香就不必了，我這一個年近半百的，膝下又無子嗣，一身本事倒是也沒人可傳，有些可惜了……”
“師父，您收了我，我一定傾盡所有孝敬您老人家，從此以後師父讓我往東，我絕不往西，讓我上吊，我絕不跳樓，讓我去西天我絕不找太上老君！”
中年人捋了捋飄飄然的鬍子，搖頭晃腦，手中不知何時又多出了本書來，藍皮線裝而成，書頁從側面看已是發黃，顯然年代已然很是久遠的了。錢小晃眼中放光，就想上前接這看似威猛無比的古典秘籍。中年人身形稍動，錢小晃撲了個空，可憐兮望向中年人時，但見中年人周身似乎放着幾道五彩光華，真乃神人之姿，崇拜之色頓時爆棚，幾欲直直撲在中年人身上大呼神仙。
五
彩光華緩緩流轉，映得錢大頭和錢小晃直睜不開眼來。前面司機覺察到後座的動靜，異樣地回頭，卻是除了錢大頭和錢小晃兩個神經病以外一切如常，搖搖頭暗罵了一聲傻比，把精力放在前方黑漆漆的柏油馬路上。
“你等莫看我現在在這紅塵之中行走，卻也曾是雲滇西側雲霧山的練氣士，道號崇清，旁的練氣士均喚我做崇清道人的。若要我收你爲徒卻也不難，只是……唉……”
“師父有何困難，儘管跟我說，我錢小晃在這一塊兒地面上雖不如那些老大們權大勢大，但在某些方面還是吃得開的，只消您老人家一句話，想砸哪個店面，哪個店面就開不了！”
那崇清道人聽得眉開眼笑，暗道有門，面上卻是道貌岸然的仙人聖師模樣。拉了錢小晃，耳語幾句，錢小晃喜上眉梢，鞠了幾個躬，從崇清道人手中接過那藍皮冊子來，定睛再看時，那冊子上先前一直模模糊糊教人瞧不清楚的幾個字也清晰起來——“仙行子”。
不多時，車子轉了幾個彎，又歪歪扭扭過了幾個巷子，到了目的地。
廢棄的工哀嘆着躺倒在泥濘的小路邊，內中黢黑的一片，彷彿有着什麼巨大的危險在等待着他們的上鉤。工廠前一棵枝枝杈杈的老樹在用嘶啞的嗓音哼着老掉牙的曲子。空中不知何時有了浮雲，月牙扭了扭身子，把月光提起來，輕巧地閃進了浮雲身後。整個大地更暗淡了。
司機沒得到上面的吩咐，自是在車上不敢下來，崇清道人、錢大頭、錢小晃三個緩緩走進這帶着腐朽氣味的工廠之中，老樹上一隻怪鳥被驚起，用一種頗爲刺耳的聲音叫了叫，撲撲翅膀，飛向宛如鍋蓋一般的天穹之頂。
有三個人已在工廠深處等着他們，錢大頭一見，這三個倒是他認得的。要說這三人的能耐非同小可，在錢起塵手下，除了崇清道人以外，便數這三個人的低位最高。
鄧廣、徐茂、楊桐，這三個人的名字在不
久之前還名不見經傳，然而到了最近，在整個省城之中似乎已是靠着奇絕的功夫打出了些聲勢來。他們三人最爲出名的一戰，卻是在與司馬家的一次友情切磋之中合力打敗了司馬家實質上的掌權者司馬長青。
錢起塵對這三個手下很滿意，也很放心。這一次運送軍火的事情非同小可，他們三個若是不在，錢起塵始終是提心吊膽的。
所以縱然是有了崇清道人這個大殺器的存在，那三人依然是不可或缺的。
“一切都準備好了麼？”崇清道人聲音變得沉靜起來，跟先前忽悠錢大頭和錢小晃時已完全是兩個人。
“事情交給我們辦，你放心便好。咱們自己的勢力都已經蓄勢待發，只等醫院那邊李家有了動靜，咱們便可先發制人，一舉把清水街攻破，教蘇家妥妥地成爲甕中之鱉。”
“很好，這一次的行動重要至極，若是有半點偏差，恐怕上面絕不會放過你我的性命，處處小心爲妙，事情若是有變，咱們當挺身而出，力挽狂瀾，只要最終的結果與預期的差不多，想來上面也不會過分地爲難咱們哥幾個……”
崇清道人沉吟一番，指了指錢大頭和錢小晃：“這兩個人是我帶來一同押運軍火的兩個兄弟，到時候狀況突發時，還是莫要牽扯到他們的好。”
錢大頭有些不服：“大師，你可莫要小瞧了咱們，雖說本事不及你們的萬分之一，但好歹也是這麼多年刀頭舔血走過來的，活人見得多，死人見得更多，如若在此怕了，日後咱們在錢家還怎麼擡起頭來做人？”
崇清道人嘆一口氣。不聽勸那便算了吧，有些人，命數合該如此，想要改卻也是改不得的。這錢大頭面帶凶煞戾氣，只怕近日來是有着血光之災的。若是苦苦相勸，恐怕連他崇清道人本人也會被這戾氣牽連進去，正所謂天機不可泄露，想要強行改變命數絕非是件輕鬆有趣的事情，非但如此，恐怕還會牽連出更大的殺機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