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接了一通電話,段飛的表情瞬間開朗了許多,“不用擔心了,他明天就會回來。”
許冰的確是出事了,不過事情卻是他們在半年前就已經預料到的。不出意外的話,許冰在明天中午之前就會重新出現。
一頭霧水的劉荊州見段飛沒有解釋的打算,也就沒有追問。他相信段飛不會拿這種問題開玩笑,既然段飛敢這麼說,肯定有他自己的消息渠道,現在只需要等許冰現身就行。
劉荊州這纔想到一直跟在段飛身邊,他從一開始就想詢問身份的魁梧男子,“這位是?
吳越範同樣好奇的打量起了啞哥。
“你們喊啞哥就行。”
段飛說道:“啞哥不會說話,但能明白你們的意思。”
打過招呼,幾人便聊起了這段時間的狀況。
當段飛聽了酒店開業時的那場風波後,眉頭緩緩皺了起來。他倒不是擔心劉荊州和吳越範當時的處境,只是對那個叫劉偉有些好奇。
如果不是巧合的話,這個劉偉他應該認識。
一壺茶喝完,劉荊州便起身道:“時間不早了,咱們各自打道回府。等明天許冰露面,咱們再聚聚。”
吳越範搭着啞哥的肩膀,接腔道:“我帶啞哥再去玩玩,明天再和你們聯繫。放心,我一定盡地主之誼,安排好行程,保證讓啞哥滿意。”
段飛立即道:“荊州,你幫啞哥安排個住處。讓啞哥跟這傢伙走,我實在不放心。”
劉荊州說道:“沒問題。”
江城,黨校招待所。
除了提供學習人員住宿之外,黨校招待所並不對外開放。
不過還不到規定授課的時間,近期也沒有什麼活動,招待所裡卻罕見的有人住了進去,而且還被下令嚴格保密。
夜已經深了,有間房卻依然亮着燈光。
許冰坐在房間的書桌前,翻看着一本名爲《控制腐敗法律機制研究》的書籍。
這本書是中紀委所推薦的書籍之一,主講反腐。書中重新界定了雙重視角下認定腐敗的標準,深刻的指出腐敗的成因與人之本能有關的立論。
一個國字臉的男子沏了杯茶,放在了許冰手邊。
許冰回頭看了眼,開口道:“謝謝。”
“不用客氣。”
國臉男道:“看了半天書,你應該也累了,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和我聊聊。”
許冰扶了扶眼鏡,苦笑道:“李紀委,該交代的我在剛進來的時候都已經交代清楚了。我沒有任何違規行爲,你們可以隨便調查。”
“我相信你。”
國臉男露出一絲笑意,在許冰身邊坐下道:“我只是想和你隨便聊聊。”
許冰訝然,愣了片刻纔開口問道:“您想要聊什麼?”
許冰一早出門的時候就被兩名紀委的同志攔住,說是有人舉報他收受賄賂。
他沒有反抗,也沒有言辭激烈的爲自己辯解什麼,十分配合的上交了手機,表示願意接受組織調查。
正如段飛所說的那樣,這件事本身就在他們的預料中,根本談不上意外,只是時間比他們先前所判斷的提前了許多。
眼前這位李姓國臉男是市紀委書記,已經在紀委這個崗位上工作了近二十年。這些年倒在他手上的貪官即便沒一百也有九十,有江城李青天的美譽。
李紀委笑了笑,有些像是套近乎的說道:“當初在你任職的問題上,我是舉手同意的。”
“謝謝李紀委。”許冰迴應一聲,心思急轉。
以他的職務而言,李紀委其實只需要過問一下就行,根本不需要親自出手,更沒有必要將他帶到黨校招待所掩人耳目。
要說這裡面沒有問題,許冰肯定不會相信。
讓他現在看不透的是這位李紀委究竟站在什麼立場,對方究竟是在幫他,還是說已經被遠在豐城的付家兄弟收買,打算來對付他。
李紀委說道:“想聽聽我這個二十多年的老紀委是怎麼看待關於你的這件事嗎?”
許冰點頭,“嗯。”
“關於你的舉報信,我前後看了三遍。”
李紀委的眼睛中迸射出一道精光,十分篤定的說道:“這件事不可能是空穴來風,但你也肯定是無辜的。”
許冰佯裝出一副疑惑的樣子,出聲道:“你的話好像有些說不過去。”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如果說受賄的事情是真,那麼他自然難脫干係。可要說他是無辜的,那麼舉報的內容自然就是假的了。
不過,這件事倒是和李紀委的判斷沒有任何偏差。受賄是真,而他也一樣是無辜的。
如果包括段飛索要的一千萬,他們用賬本要挾付家兄弟拿出了共計三千六百萬。
但是這筆錢並沒有一分流入到他或者段飛的口袋,而是輾轉去往了許多慈善賬戶或者許多需要幫助的個人賬戶上。
所以無論怎麼調查,最後都是一個不了了之的結局。
事實上,付家兄弟並不是沒有對這些賬戶起疑。只是他們誤以爲這些都是段飛用來洗錢的賬戶,壓根沒想到段飛費力不討好,一直要挾他們去做慈善。
“算了,我也不跟你小子繞圈子了。”
李紀委說道:“你的舉報信我是昨晚看到的,同時市裡幾位主要領導也都收到了同樣一封舉報信。最早提出對你採取行動的是張市長,不過張市長自己現在卻已經被省紀委帶走。”
許冰詫異道:“兼任政法委書記的張市長?”
“嗯!”
李紀委點頭道:“再過半個月,我會調職豐城。組織早晨找我簡單的談過話,雖然沒有細說,但我也看出了那邊局勢的複雜,估計是個很燙手的山芋。”
給許冰留了點消化時間,李紀委又接着道:“根據我們調查,關於舉報你的資金中很大一部分都是從豐城匯過來的。所以我覺得你小子肯定知道些什麼東西,這才和你聊聊。”
許冰遲疑了一陣,出聲問道:“那你是怎麼判斷出我是無辜的?”
“你小子這是在質疑我的能力?”
李紀委問了一聲,然後說道:“不是我吹牛,無論隱藏的多深的老虎,只要和我聊上幾句,我差不多就能摸清楚虛實。”
說着,他又指了指桌上的一疊書道:“你以爲那幾本書擺在那裡,真的只是解悶用的?”
許冰仍舊有些不能理解,“嗯?”
李紀委說道:“但凡被軟禁起來的人,哪怕沒有什麼問題也會沉不住氣。也有一些自詡心理素質過硬的人,進來之後也能沉住氣,隨手會找些書來看,可是沒有幾個人有底氣拿起這本研究貪腐的書。”
許冰沒想到這裡面還有門道,搖頭笑了笑道:“我這邊提供不了什麼東西,不過我卻知道豐城的問題的確很嚴重。不過你也可以放心,已經有人在半年前就着手準備了,上面也早就關注到了這件事,你應該只是去背黑鍋。”
“……”李紀委緩緩點頭,認真的揣摩着許冰嘴裡的話。
他對許冰說的都是實情,基本上沒有隱瞞。雖然頂着一件嫉惡如仇的外衣,也很少會對同僚假以辭色。但在官場侵染這麼些年,他的嗅覺又怎麼可能差?
叮鈴……
手機響起,李紀委立即接通了電話。
聊了幾句後,他便出聲對許冰道:“你的事情已經調查清楚了,是個誤會。”
“嗯。”
許冰點頭,出聲道:“那我可以走了嗎?”
“估計還走不了。”李紀委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證件道:“明天放你一天假,後天黨校有一個青年幹部交流會。今天消失的問題我會幫你找個藉口,安心等着上課就行。”
許冰說道:“謝謝。”
劉雪注視着躺在身側的段飛,用手輕輕的撫摸着對方身上的傷口。
她清楚的記得,段飛身上原本一共有大大小小三十二條疤痕,然而現在對方身上卻又多了四道疤痕,數字達到了三十六。
見窗外天色已經大亮,劉雪戀戀不捨的收回手,輕輕的在段飛側臉吻了一口,打算起身去幫對方準備早餐。
“再睡會!”
原本還在熟睡的段飛忽然睜開了眼睛。
準備穿衣服的劉雪急忙掩住胸前的春色,驚訝道:“你醒了?”
“都老夫老妻了,還遮什麼?”
段飛一臉戲謔的笑道:“昨晚你不是挺瘋狂的嗎,今天就不想認賬了?”
“你認錯人了!”劉雪急忙抱起衣服,逃也似得離開了段飛身邊。
這個住處是先前她和段飛一起選的,也應該算是屬於她和段飛兩人的愛巢。昨晚睡覺的時候,她根本沒有什麼其他心思。
而她又哪裡知道,需要輪椅代步的段飛唯獨下體雄風猶在。後來她沒抵禦住段飛的蠱惑,主動迎合了對方。
剛吃完早餐,段飛便接到了許冰的電話。
段飛懶得出門去折騰,於是把劉荊州幾人也一併喊了過來。
許冰先劉荊州幾人一步趕到。
段飛見對方進門,笑着開口道:“你應該也聽說了,我身體不方便,所以沒辦法起來歡迎你,不要見怪。”
“怎麼回事?”許冰立即問道。
他昨晚沒有離開黨校招待所,而且直到早晨才聯繫了劉荊州和自己的秘書。不是他多麼能沉住氣,主要還是爲了避嫌。
劉荊州幾人的身份多少和他都有點格格不入,他不得不考慮的多一些。
“我的事情很複雜,先說說賬本。”
段飛好奇道:“你是怎麼操作的,付家兄弟怎麼會突然間對你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