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賣會晚七點正式開始,朱桓見時間差不多快到了,而且該來的人也幾乎都來了,便準備與妻子一起進場。
他剛轉身準備進去,背後再次響起電梯門打開的聲音。
下意識的回頭看了一眼,朱桓徑直止住了腳步,目光死死的盯着坐在輪椅上的段飛,絲毫也不掩飾自己不悅的神情。
總的來說,他還欠了段飛一份人情。之前方鼎辦的融資會上,對方幫他制服了一個企圖在電梯內行兇的歹徒。
不過段飛臨走前的那聲‘岳父’,卻也足以讓他生出恩將仇報的心思。
朱蕾是他唯一的女兒,將來肯定要接手他創建的商業王國。即便不找一個門當戶對的對象,又怎麼可以去和一個不明不白的小兵攪合在一起?
等到段飛靠近,朱桓率先開口道:“你怎麼來了?”
段飛笑了笑,出聲反問道:“我難道不能來嗎?”
朱桓冷聲道:“你應該知道,你並不受歡迎,而且我記得自己好像也從來沒有給你發過邀請。”
之所以能將朱蕾從燕京帶回來,是因爲他編了一個謊言。而段飛此時出現,謊言不攻自破。
到時候他和朱蕾這份原本就有些裂痕的父女關係只會變的更差,他似乎於情於理都應該將段飛拒之門外。
段飛聳肩道:“你要是不惦念咱們之間的翁婿關係,就當我是來做慈善的好了。你請柬上也說了,每個收到請柬的人都能帶一位同伴。”
朱桓還沒有回答,反而是推着輪椅的劉雪動手狠狠的捏了下段飛。她可以不去在意段飛的私生活,可又怎麼能去容忍對方當着她的面去亂認岳父。即便段飛在來路上已經對她簡單的解釋了這些,她還是忍不住覺得生氣。
無論怎麼樣僞裝,她也不過是個普通女人。一樣會吃醋,會妒忌。
站在一邊的劉荊州立即亮出請柬,出聲道:“我們有請柬!”
朱桓瞪了眼劉荊州,跟着又望了眼站在段飛背後的劉雪和啞哥道:“你們人數好像超了。”
段飛拍了拍劉雪的手,安撫了一下對方。然後他略微沉吟了片刻,開口對朱桓道:“你確定要和我在這糾纏人數的事情嗎?”
朱桓表情一僵。
請柬上面雖然有規定,可具體實施起來卻也並不會太過嚴格。然而聽到段飛發問,他這才發現自己實在有些跌份。
以他的身份去糾纏這些事情,多少也都回顯得他小家子氣。而且段飛的事情也根本不是他能瞞住的,朱蕾遲早都會知道真相。
段飛接着說道:“要是這個時候發生什麼亂子,我無所謂,可對岳父你來說,影響似乎就不大好了。”
本來已經打算鬆口的朱桓聽到威脅,臉色變得愈發的難看了一些。
段飛的話擺明了就是在耍流氓,可他偏偏拿對方沒辦法。雖然他可以讓保安請段飛出去,可最後丟臉的卻肯定是他。
如果再讓對方瞎嚷嚷幾句,朱蕾再站出來添亂,局勢還怎麼去控制?
最後還是朱桓的妻子站出來解了圍,“你是段飛吧,我經常聽我爸爸和蕾蕾提起你。”
“阿姨你好!”段飛笑着說道。
“嗯。”
朱蕾妻子笑着點頭道:“先進去吧,拍賣會馬上就開始了。待會拍賣結束了,阿姨再找你聊聊。”
似乎並沒有人留意到,厚着臉皮喊朱桓岳父的段飛,在面對對方妻子時,喊的只是再平常不過的‘阿姨’。
其實從一開始段飛就對朱蕾沒有其他什麼想法,只是單純的拿對方當妹妹來對待。年齡上的差距倒是其次,關鍵是他和朱蕾本來就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
他本來以爲朱蕾會對他感興趣,只是單純的好奇而已。而這份好奇隨着時間的推移,只會慢慢變淡,直至變成一個模糊的回憶。
可從朱衛國那邊知道了他昏迷前後的事情,讓他不得不慎重對待這件事。他今天之所以過來,除了對這場慈善活動本身好奇之外,朱蕾也佔了很大一部分因素。
爲此他甚至還特地帶着劉雪,目的就是爲了能夠快刀斬亂麻的瞭解這一切。
喊朱桓岳父,只不過是他想要單純的氣氣對方。畢竟兩人之前在魔都的那次會面,實在談不上愉快。
宴會廳內已經按照晚上慈善活動的要求重新進行了佈置,像極了正規拍賣廳。舞臺下是一圈圓桌,桌上除了糕點茶水,每個位置上都寫有姓名牌,明顯是預留好的位置。
圓桌後則是幾排孤零零椅子,遵循先來後到的原則就坐。
段飛幾人進去的時候,朱桓特地請來的專業拍賣師都已經上臺。因爲段飛屁股下面有張自己帶來的座椅,劉荊州幾人也就沒有去座位上,陪着段飛站在了後排。
不一會,臺上的女拍賣師便出聲道:“大家晚上好,歡迎各位參加由朱總舉辦的慈善拍賣會。朱總說自己會在稍後上臺感謝諸位,所以就由我先代爲表述這次拍賣會的情況。本次拍賣會所有藏品均來自各位企業家捐贈,涵蓋書畫、瓷器工藝品、珠寶鐘錶等多個主題的藝術珍品,拍賣所得也將統一捐贈給先天性心臟病患兒,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看到一邊的工作人員示意,女拍賣師接着道:“拍賣會第一件藏品是由朱總本人捐贈,一對來自清康熙年間的青花花卉博古瓶。”
說話間,工作人員已經將瓷瓶搬到了臺上。
女拍賣師立即道:“這對瓷瓶起拍價二十萬,每次加價不低於一萬,現在……”
“五十萬!”
坐在後排的一箇中年男子不等拍賣師的話說完便馬上舉手,一口加價一倍有餘,擺出了一副勢在必得的架勢。
“六十萬!”很快,中年男子的報價便被刷新。
“八十萬!”中年男子再度出聲。
眨眼的功夫這對瓷瓶的身價便已經翻了五倍,達到了百萬級級別。這種出人預料的激烈競爭,成功的讓原本對拍賣本身並不感興趣的段飛多往臺上看了幾眼。
對於收藏這檔子事情,他完全是一個門外漢。可饒是如此,他也知道真正值錢的應該是宋瓷。臺上的這對瓷瓶完整度和圖案的確都不錯,可年代就已經註定了它的價值不會太高。
二十萬的起拍價應該就已經考慮了慈善的因素,而現在這樣的報價相信應該沒有人真的只是爲了一對瓷瓶。
“兩百萬!”一番激烈的角逐,瓷瓶以兩百萬的價格成交。
最後喊出這個數字並不是旁人,而是朱桓自己。拍賣會並沒有規定自己不能去拍自己捐出來的藏品,所以他的行爲也算得上是名正言順。
段飛笑着搖頭,出聲對旁邊正在嘀咕着什麼的劉荊州和吳越範道:“我好像沒有看到馮奮亮。”
談不上掃興,但他多少也都覺得有些失望。
前排坐了不少他認識的人,甚至就連杜江都堂而皇之出現在了圓桌前,可偏偏在燕京露過一次面,之後又再次消失的馮奮亮並不在場。
好在他看見了朱蕾,不至於白跑一趟。讓他有些疑惑的是,朱蕾正坐在邢海身側聊着什麼,看上去還十分投入,都沒空回頭看上一眼。
“他應該沒來。”
劉荊州答了一句,然後又指了指坐在劉偉身側的宋三思道:“就是那傢伙上次在酒店和越範搶女人,搞的開業活動不了了之。我們商量好了,待會他拍什麼我們就跟着攪合什麼。”
段飛笑着搖頭道:“你們別鬧得太過分,小心被人家坑了。”
劉荊州拍着胸脯道:“放心,我們有分寸。”
第二件藏品很快被搬上臺,在拍賣師富有煽動性的介紹中,一副來自晚清民國藝術家吳昌碩,題爲《菊石圖》的水墨畫出現在了衆人的眼前。
作品起拍價一百萬,最後以一百八十萬的價格落錘。
這個數字雖然較先前的瓷瓶有些遜色,但把這幅作品拿出來單看的話也堪稱驚人。不過,場上衆人心裡都清楚,如果這幅水墨畫是朱桓拿出來的,價格肯定不會止步於現在這個數字。
第三、四件藏品和先前的水墨畫一樣,表現的中規中矩。
等到第四件藏品時候,就連拍賣師都表現的有些興奮,“我擔任拍賣師已經快五年時間了,經過我手的童子牧牛造型的玉雕大概有五六件,其中明清以及現代的都有。不過接下來這個童子牧牛造型的玉質筆架,無論是玉質本身或者是刀工,都是我見過的玉器中最好的一個。”
工作人員將一個童子牧牛造型的玉質筆架放到展示桌上,臺下衆人神態各異。不過大多數人似乎都沒有什麼興趣,一臉淡漠。
誠如拍賣師所言,筆架玉質溫潤,潔白無暇,單玉料本身就已經算是價格不菲。
而作品的刀工更是一流,圓雕、浮雕和透雕相結合,十分傳神的雕琢出了一頭悠閒的老牛,以及一個正在打盹的牧童。
哪怕是放在玉器工藝最爲精湛的清朝,這件玉雕也能排得上名號。然而玉雕固然不錯,可場上又有幾個人是真的爲了拍賣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