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巧娣哼了一聲,活動了一下手腕。
其實她今天過來的時候就已經猜到了這種可能,也算是有了心理準備,起初她對段飛的懷疑在去年聖誕夜公爵酒吧的事情之後就已經消失。
王府井一萬三千平米的用地的確足以咋舌,然而比起這個,更讓她好奇的是段飛究竟對她的哥哥劉荊州以及江城另外一個大紈絝吳越範做了什麼。
自打去年聖誕夜之後,原本總是針鋒相對的劉荊州和吳越範忽然像是轉性了一樣,整天神神叨叨的湊在一起,另外好像還有一個叫許冰的年輕人。
要說這件事和段飛沒有關係,劉巧娣肯定半點都不會相信。
段飛起身,對顧傾城道:“你們忙吧,我就先走了,等你這邊準備好,到了燕京之後聯繫我。”
顧傾城出聲問道:“你晚上還回燕京嗎?”
段飛想了想道:“看情況吧,我暫時也不清楚!”
江城石貿,江城煉化工程有限公司。
段飛看着劉雪上車,有些歉疚道:“不好意思!”
因爲王老過世,再加上隨後石化合作上的變動,過年期間段飛一直很忙,連過來一趟的時間都沒。
“那位長輩的事情處理好了嗎?”劉雪出聲問道。
“嗯!”
段飛點了點頭,笑道:“你父母會不會怪我?”
“這我可不知道!”劉雪回答道:“待會過去了,你自己去問。”
段飛搖頭,發動了車子。
“公司的變動是不是真的?”劉雪出聲問道。“自從年後幾位宋氏集團的技術員離開,公司內一直都有人說合作的事情出問題了。”
畢竟資歷太淺,劉雪雖說已經掌控了江城的江城石貿,但底下多多少少仍舊有一些反對的聲音。這些聲音在江羽瑤過來一趟之後收斂了許多,可隨着公司變動,如今又有些蠢蠢欲動的傾向。
“嗯。”
段飛說道:“合作的事情已經算是作廢了,不過這件事和你們這邊的關係不大,公司也沒有中止石化項目的打算。”
“獨立運營?”
劉雪驚訝道:“現在江城這邊預計產量是每年四百萬噸,配套的供給合同也是依靠這個數字簽署的。一旦江家要是在運作上出現問題,賠償都是一筆不小的開支。”
段飛藉着等紅燈的時間扭頭看了眼劉雪,笑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公司差不多屬於那種只拿薪水不做事情的一類人,這種事情問我也是白搭。而且江羽瑤既然敢這麼做,她應該已經想到了這件事。”
劉雪嘆了口氣,“但願不會出什麼問題。”
應該算是白擔心一場,劉宇航夫婦對待段飛的態度依舊十分熱情,反而一直詢問段飛有什麼地方需要幫助。
當劉宇航將自己用來養老的銀行卡拿出來時,段飛差點感動到上去摟着對方脖子親一口。
在江家吃過晚飯,段飛便起身告辭,劉雪很有默契的提出送段飛下樓。段飛兩人在車內激吻一陣,正當段飛打算帶劉雪出去小敘片刻,誰料對方忽然表示自己來了例假,然後十分歡快的跳下了車。
垂頭喪氣的段飛駕車出門,剛到門口卻看到了劉雪的姐姐、姐夫,劉依夫婦。
韓麗珍被撞的事情過後,劉依夫婦和劉家的關係一度降到冰點。連續好幾個月時間,夫婦兩人連劉家的門都沒進。
但雙方畢竟是父女,哪裡又能真的老死不相往來?
段飛倒也沒有腆着臉去打招呼,駕車直接駛向了位於西湖附近的九通茶舍。
西湖龍井虎跑水,被譽爲西湖雙絕。古往今來,凡是來江城旅遊的遊客,無不以能身臨其境品嚐一下以虎跑甘泉之水沖泡的西湖龍井之茶爲快事。
江城大大小小的茶館不下千家。
從牌匾來看,九通茶捨實在是稀鬆平常。別說與西湖周邊的幾家大茶館相比,哪怕就是燕京那個之前姓樊,現在換趙姓的寬和茶館都比這裡氣派。
段飛剛進門,一個身着旗袍的女服務生立即走了過來,“請問幾位!”
“約好了,劉荊州。”段飛回應。
“請跟我來!”
旗袍女服務生迴應,帶着段飛走進了茶舍。穿過大廳之後,段飛只能想到用別有洞天這個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
茶館內部更像是一個搭建了舞臺的戲樓,裝扮的極其考究,雕樑畫棟,兩名身着戲服的年輕人正在臺上唱着崑曲,而周圍則稀稀拉拉的坐着幾位顧客。
女服務生將段飛引到二樓正中間的一個方桌前,劉荊州見到段飛,立即招呼道:“飛哥,快坐。”
段飛走到桌前坐下,四處看了看道:“你們怎麼挑了這麼個地方?”
“還不是許冰怕招搖,搞的跟做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一樣。”
坐在另外一側的吳越範替段飛倒了杯茶,介紹道:“虎跑水,龍井茶,嚐嚐!”
段飛舉杯,一口喝光杯中的茶水,皺眉道:“好像沒什麼不一樣。”
龍井不用細說,對於虎跑泉水,段飛縱然不喜茶,卻也是聽說過的。
虎跑泉水有較大的分子密度和表面張力,在盛滿水的杯子中輕輕放入五分硬幣,硬幣能浮在水面而不沉。即使水面高出杯口達三毫米,水也不外溢。
許多好茶的人,甚至會不惜重金,從虎跑山取水。
可當段飛真的嘗過之後,除了覺得茶香之外,實在是沒能喝出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給錢!”劉荊州立即衝着吳越範伸出手。
“身上沒帶,先欠着!”吳越範沒好氣的回答道,一臉怨憤的望着段飛。
許冰見段飛一臉疑惑,解釋道:“他們打賭,越範說你喝了茶之後,肯定會咂嘴稱讚,劉荊州說你品味不行,肯定會覺得不怎麼樣。”
段飛轉頭望向劉荊州,後者立即縮了縮脖子道:“其實我也覺得不怎麼樣,都是大家說好,所以我纔跟着說不錯的。”
“贏了多少錢,回頭分我一半!”段飛出聲。
“沒問題!”劉荊州立即迴應。
吳越範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後悔與段飛以及劉荊州拉近關係。相對劉荊州和段飛的牛嚼牡丹,他應該屬於喜歡喝,而且也會喝茶的人。
換做幾個月之前,哪怕是不認識,他也肯定會毫不猶豫的諷刺段飛兩人。但如今他卻並不反感,反而有些欣賞這種真性情。
難道自己被對方拉低了檔次?
“找我有什麼事?”段飛開口問道。
“前幾天有了點馮奮亮的消息。”劉荊州故作神秘道:“不過你肯定猜不到那傢伙在做什麼。”
“嗯?”段飛疑惑。
“那傢伙聯絡了幾個私募基金,好像是打算涉足金融行業。”劉荊州回答道。
“說簡單點!”段飛不滿道。
他哪裡懂什麼私募、金融,但是卻本能的意識到了其中的不尋常。
對於馮奮亮這種爲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人來說,段飛早就猜到對方即便是退伍,也肯定不甘心泯然衆人。
“私募是指向小規模數量合格投資者出售股票,以免除在美國證券交易委員會的註冊程序。”
許冰扶了扶眼鏡,出聲道:“不過目前國內出臺的規定越來越多,搞私募已經賺不了太多。馮奮亮應該不是爲了搞私募,具體要做什麼暫時沒辦法猜,但聯繫了這麼多資源,應該是件能夠讓人大跌眼鏡的事情。”
一段時間的相處,許冰在這個另類的三人組合中,已經穩佔了狗頭軍師的席位。段飛和馮奮亮之間的事情他並不清楚,他只是根據目前的情況從局外人的角度進行分析。
“幫我注意點,有消息通知我。”段飛出聲道。“要是他真的做什麼大事,到時候我這個老朋友必須去捧場。”
正事商量完,劉荊州便開始提議晚上的其他娛樂活動。
段飛表示自己還要回燕京,許冰還沒有說話,劉荊州便主動道:“我知道,你也要走!”
許冰笑着點頭,指了指吳越範道:“你們兩個去玩好了。”
吳越範出聲道:“明天家裡要來客人,我也得回去。”
“好!”
劉荊州擺出一幅痛心疾首的樣子,正想痛斥段飛幾人不講義氣,臺下忽然響起一段華麗婉轉的唸白:“昔日有個目蓮僧,救母親臨地獄門。借問靈山多少路,有十萬八千有餘零。”
第一段剛唱完,樓下頓時響起一陣叫好聲,段飛幾人的目光也落在了舞臺上。
一個身着戲服的年輕女子站在臺上,輕啓朱脣:“南無阿彌陀佛!”
可能是反差太大,此前並沒有接觸過崑曲的段飛一臉愕然。而劉荊州和吳越範兩人雖然驚訝,但注意力卻顯然並不在唱詞上。
博聞強記的許冰出聲解釋道:“這是《孽海記》中的一出摺子戲,說一個叫色空的小尼姑,年幼多病,被父母送去桃仙庵寄活。色空不耐拜佛唸經的寂寞生涯,私自逃出尼姑庵。”
“這你都懂?”吳越範出聲道。
他和劉荊州相較,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彼此身份背景相當,幾乎不存在什麼隔閡。然而正式接納許冰,除了段飛的一點點因素之外,更多則是許冰自身的素質了。
“之前那位領導喜歡!”許冰回答道。
“好一個耐不住寂寞的小尼姑!”
劉荊州摩拳擦掌,隨即警惕的望着吳越範道:“你說了晚上要回去,不許和我搶!”
哪怕臉上有層厚重的粉底,但以劉荊州的眼光來說,不難能看出對方是個大美女。
“不跟你搶。”吳越範迴應道:“不過以你的長相來說,要是不搬出背景的話,人家恐怕都不樂意搭理你。”
“誰說的!”
還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掉進坑裡的劉荊州擼起袖子,立即出聲道:“晚上就讓你們見識一下我的魅力!”
“我等着她唱完。”
吳越範迴應,然後又用眼神暗示段飛和許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