豬啊!張子文忽然在心底暗罵一句,張子文怎麼就沒想到自己也可以口頭答應把車送回去,暗地裡找別的地方存車,這樣不就不能惹母親生氣了嗎?張子文怎麼就這麼笨呢?這可倒好,現在說什麼母親都不會輕易相信了。想到恨處,自己狠狠的抽一個嘴巴!
萬明奎那邊很快就把數據搞到手了。
近三年來,全國的大豆種植面積沒有什麼大的變化,年產量都在1450萬噸上下,今年的產量沒有最後統計出來,從種植情況和氣候上分析,應該比去年略有增加,但增產幅度很小。
在價格方面,每年的六、七月份豆價最高,十月和十一月價格最低,進入三月份,豆價漲幅較大。
和這些數據一起傳來的有個兩壞消息。一個是油廠收購價又下調了,每噸下調20元。受此影響,糧庫收豆價格每斤也降了一分;另一個就是我們的大豆仍舊運不出去。這兩個消息也都在張子文意料之中。
雖然母親不願意,但張子文不能眼看着幾百萬去打水漂,在母親訓完張子文的第二天,張子文還是硬着頭皮,開車下鄉了。
連着五天,張子文的足跡遍佈小半個灰龍江,找了大豆主產區的很多家豆農,和他們拉家常、套近乎,千方百計的去了解他們對此次豆價下跌的看法。
經過對幾百個豆農的調查,張子文發現他們對此次豆價下調並沒有什麼恐慌,消息閉塞的豆農們並不知道天朝已經開始進口大豆,更不瞭解進口大豆對本國的大豆生產意味着什麼。
絕大多數豆農目前只賣出了小部分黃豆,以籌錢過年,他們手裡依然積壓着大量黃豆等待三月份價格上漲時再賣。
而且張子文還發現豆農手中的黃豆,在品質和品種上也各不相同。這使張子文意識到,規模上不去,品質就無法得到保證。
隨着人民生活水平的不斷提高,豆油的銷售量也會持續高速增長,在本國產量無法滿足油廠生產的時候,就會有越來越多的外國優質大豆被進口,屆時,這種現狀的本國大豆種植業肯定會受到衝擊。這一點也不知道有關部門注意到沒有。
唉!多想無益!張子文還是想辦法先把眼前的難關渡過去方是正事。
回到家時,距離大年三十還有兩天,看着玉姬幫着母親忙這忙那的置辦年貨,張子文還真有種愧疚的心理。母親雖然已經不生張子文氣,但張子文看得出她對張子文目前忙的事情很不認可。但這些張子文都無暇理會,有更重要的事情在等待着張子文。
電腦現在已經可以上網了,張子文一頭扎進自己的房間,整日的在外國網站上瀏覽信息,尤其是關於農業和期貨貿易方面的內容。這對張子文的英語水平可以說是一次嚴峻的考驗,好在張子文對英語的學習一直着堅持沒有放鬆,瀏覽信息時在工具書的幫助下,倒也可以應付的過去。
大年初三的晚上,一則南美的氣候預測引起了張子文的關注。巴西氣象局最新氣候短期預測,未來的二、三月份,巴西的降雨量將不及正常年份同期的三分之一。這也就是說巴西可能面臨着大旱。
通過這些天的學習,張子文知道氣候短期預測的準確率在百分之六十左右,而目前正是南美大豆的開花灌漿期,此時大旱,那無疑會造成巴西大豆的大幅度減產。
巴西是南美乃至世界上最重要的大豆生產國,巴西若是減產肯定會影響國際上的大豆價格。
張子文帶着疑問關注着美國芝加哥期貨交易所(CBO南)的變化。
令張子文費解的是芝加哥期貨交易所的大豆價格並沒有明顯波動,價格仍舊在499。8美分上下徘徊。而同期的現貨價格也同樣變化很小。
這是怎麼回事?難道期貨市場裡的國際投機商看不到這裡存在的商機嗎?帶着這個疑問張子文又給薛炳國掛了電話諮詢,但令張子文失望的是薛炳國不是期貨研究專家,對於這種奇怪的現象他也無法解釋。不過!有一點他的看法和張子文相同,那就是這裡肯定有人在操作,現在越是平靜以後的動靜就會越大。
看不透就沒有辦法操作,再說目前張子文也沒有別的辦法可想,只能繼續等待。時間又過了五天,阿根廷農業部鏽菌病監測站的一條消息再度引起了張子文的極大興趣,布宜諾斯艾利斯和聖達菲兩省各發現兩例鏽菌病例。
【夢。想。文。學http://】
鏽菌病又稱亞洲鏽菌病,1902年在大河被首次發現,隨後蔓延到了整個亞洲,它的傳播大大降低了亞洲地區豆類作物的產量,故得名亞洲鏽菌病。其主要是通過季風或是熱帶風暴傳播,攜帶病菌的孢子每日隨風運行速度最快可達300英里,而阿根廷此時風調雨順的氣候是最適宜鏽菌病的擴散的。
毫不誇張的說,鏽菌病是豆類作物的瘟疫,其控制難度相當大,即便是控制住了,那投入的經費也會大大增加生產成本。
如果說在巴西的氣象部門預測即將面臨乾旱時,張子文看不透其中的玄機,不敢下手,那現在張子文則是有了充分的信心大豆價格肯定會瘋漲。
張子文不再猶豫,直接驅車趕到了化。
“萬叔!現在大豆一共發出去多少了?”這幾天,在萬明奎的多方努力下,大豆陸續發出了幾列,雖然量不大,但總勝於無吧!
“加上節前發走的,已經運出去四千噸了。”他嘆了口氣,自責道:“唉!現在每噸只能賺30元,短短一個月就掉了150元哪!可還有三萬一千噸沒有發出去,而這豆價還在往下跌,以後再發貨可能就得賠錢了,都怨我呀!”
“別這麼說,這豆價以後怎麼變化誰也不好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張子文笑着勸他,萬明奎是個很看豁達的人,他之所以這樣難過,張子文估計他心裡感覺對不住張子文是主要原因。
“萬叔!發走的貨都賣了嗎?”
“到站就賣了,這些發走的大豆都算你的,你。”話沒說完,一陣電話鈴聲打斷了他。
“喂!老張啊!專列的事是不是有結果了?”他接通電話大聲道。
“什麼?太好了,真是太謝謝你了,到底還是你念舊,行!行!這情我記着,等這事完了,我專門去謝你。哈哈哈!”
萬明奎掛段電話,滿面興奮的道:“小子,這下可解決大問題了,我一個朋友幫咱們弄了兩次專列,這一個專列五十節車廂,一趟就能發走三千噸貨,兩次就能發走六千噸。他還說明天就可以發第一趟。”
“太好了,萬叔,這確實解決了咱們大問題。”這消息讓張子文也很高興,現在春運雖然依舊緊張,但貨運壓力卻小了不少,相信要不了多久,這幾萬噸貨就都能運出去。
“哈哈哈!現在不求多賺,旦求小賠即可了。”萬明奎煩惱小了不少,舒心的拍拍自己的腦頂,抽出顆煙吸了起來。
張子文沒有客氣,也點上一顆,深深吸了口才道:“萬叔,咱們這回發走的貨能不能先壓着不賣?”
“什麼?”萬明奎被張子文的話驚的一口煙全嚥了下去,嗆的自己劇烈咳嗽起來。“什麼?沒聽錯吧?壓着不賣?你嫌咱們賠的少哇?”
“呵呵!你聽我子文給你解釋。”張子文笑着幫他錘了兩下後背,等他平復下來才接着道:
“這些日子,你忙着發貨的事,我也沒有閒着,我。”
他聽張子文說完這些天的事,略帶着些懷疑的道:“你說的這些事都準嗎?”
“差不了,政府部門發佈的預測信息做不了假,就算乾旱的事因爲技術緣故不準確,那鏽菌病這事上要是作假將直接影響到本國豆農利益。”張子文頓了頓,接着道:
“就拿這鏽菌病打個比方說吧,監測站一旦發佈了這條消息,那豆農肯定會立刻購買殺菌劑來預防,到頭來若是發現信息不實,那這損失誰負擔的起?再退一步講,就算這消息是假的,那此時發佈這消息的目的何在?不也是爲了把豆價擡高嗎?到時候豆農信以爲真,都買了殺菌劑,那也一樣會增加生產成本,豆價最後還是會上漲。”
“可這外國的事和咱們有什麼關係?”萬明奎還是有些不理解,“你剛纔不也說現在進口的大豆數量還不大嗎?”
“從配額數量上看,今年是隻計劃進口一百萬噸,這個數字只佔全國產量的百分之五點八。但我後來發現,這些進口大豆全部都是油廠用來榨油的,而每年全國的大豆只有一半,也就是七百萬噸左右用於榨油,一百萬除以七百萬,那這百分之十四的比例就足夠影響全國豆價了,這也是爲什麼外國大豆一進口,國內豆價就持續下跌的最主要原因。”張子文知道萬明奎是個粗人,想要說服他就必須解釋的明明白白。
“那你的意思是外國豆價上漲後,本國的豆價也會跟着漲,咱們的大豆等個好價再賣?”萬明奎有點明白了。
“對。”張子文點點頭,“我估計用不了幾天,豆價就會開始漲價,所以咱們運到地方以後先別出售,等着它漲價。”
“那你看能漲多少錢?”萬明奎徹底被張子文說服了,一掃愁緒,興致勃勃的問道。
“最起碼會高出咱們購買價很多。”
“那麼高?”看來他被這次掉價弄的有點害怕了,“你有把握嗎?”
“有!這段時間接觸了很多豆農,因爲在每年的三月份,豆價都會出現上漲,所以他們對這次豆價下跌並不太在意,手中都壓了大量的黃豆等待那時再出售,而現在國外豆價即將上漲,這必將會加快國內豆價上漲的時間和幅度。
屆時豆農們也會知道國際上黃豆漲價的事,這就會更加重他們惜售的心理,當漲幅超過去年同期時,他們仍舊會選擇等待觀望,這也勢必會造成國內市場上的供貨短缺,油廠缺少原料生產必然會擡高豆價,你說那時會漲多少?”
“哈哈哈!這麼看來咱們還是一樣會大賺一把呀!哈哈哈!”萬明奎這次是完全明白了,暢快的笑過之後,又感嘆道:“想不到你這些日子做了這麼多的工作,看你都快成專家了,還是有知識,受過教育的人看得遠哪!”
“這回就聽你的,貨落地後先不出手,咱們也嚐嚐囤積居奇是個什麼滋味!哈哈哈!”
“萬叔!還有個想法,想和你商量一下。”趁熱打鐵,張子文接着道。
“啥事?你說!”萬明奎看張子文神色鄭重,也收斂的笑容。
“覺的這次的事是個機會,咱們應該藉此機會,在多數人沒有察覺的時候立即增加收購數量,多賺些錢。”張子文也是在來的路是纔有的這個想法,既然能賺錢,幹嘛不想法子往多了賺?
“恩,你這想法好是好,可咱們上哪去弄那麼多錢呢?”萬明奎尋思了片刻,皺眉道。
“你看用咱們現在手裡的貨做抵押,向銀行貸款行不行?”張子文不太瞭解銀行貸款的方法和程序,試探的問道。
“對呀!這倒是個好辦法。”萬明奎一拍腦門,“這就託人聯繫貸款,可這貸款審批時間挺長,咱們有那麼多時間嗎?別到時候錢貸下來了,豆價也跟着漲上去了,白忙活一場。”
“這事也得靠你找那劉局長,看看能不能用咱們手裡剩餘的錢再加上已經回攏的那部分資金,作爲押金或是預付款和糧庫先把合同簽定下來,等貸款下來以後再結算?”
“我看這樣辦行,雖然這段日子咱們挺難過,但我也沒有白讓他幫忙,現在關係處的相當好,這麼的,我去跑貸款和劉局長那裡,你就負責關注行情,咱們各負其責,好好**個漂亮的,發貨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全包了。”萬明奎把前途看的一片大好,雄心萬丈的道。
“不過,萬叔,我也得提醒你,這是我個人的看法,這麼操作可就把咱們倆的本錢全壓上了,這要是賠了,咱們可就賠光了,你一定要想好呀!”醜話得說在前面,雖然張子文對此充滿信心,但還是得先打個預防針的好。
“這我知道,既然要幹就幹個大的,這才過癮,我也相信你小子。”萬明奎望向張子文的目光充滿了堅定。這讓張子文都有點納悶,他對張子文這初出茅廬的毛頭小子哪來的那麼大的信心?真是怪事。
“行,那咱們就這麼說定了。”大的方向和分工定了下來,張子文心裡也輕鬆不少,忽然又想起個事,
“萬叔!這事你若是看好不妨問問鄭叔的意見,看看他有沒有興趣,有錢大家賺嘛!”
“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我這就給大哥打電話,年前幹這事時我問過他,那時正好是他用錢地方多,還得到處收帳,沒有多餘資金,這過完年了我想他應該手裡能有點活錢。”
萬明奎有些唏噓的道:“這次開頭不順利,過年我都沒回去看看他,就剩下他和芷芸兩人過年,唉!我還真挺惦記這爺倆的。”
張子文知道他沒結過婚,無兒無女的一個人,對鄭叔父女的感情不是一般深。看他那神傷的樣子,此時也不知道說些什麼好,努力的想了個別的話題把話岔了過去。
事情到了關鍵時刻,爲了溝通方便,張子文沒有再回家,在賓館裡安了個電腦,天天盯着行情的變化。
鄭叔在仔細研究了張子文的話後,對張子文的分析很是認可,第二天就打過來三千萬資金,芷芸姐也自告奮勇的主動飛來,幫着我們張羅。
接下來的事情都在朝着好的方向發展,首先是銀行已經同意按總貨價的百分之七十四向我們提供抵押貸款,這件事在三天之內就有了結果實在是出人意料,雖然只有三千八百萬,而且還沒有到手,但這使我們和糧庫的交易可以進行下去。
劉局長雖然對我們貨還沒有賣出去,並且豆價持續下跌的時候就急着再次購貨有點不理解,但有上面人的關照,又有萬明奎的個人感情在,所以也沒有含糊,很快就按1540元/噸的價格,又賣給我們四萬七錢噸的大豆。
大豆購買合同簽定的第三天,阿根廷又有四個省發現鏽菌病病例,而巴西仍舊是滴雨未下,國際上的現貨豆價開始瘋漲,短短四天,大豆離岸價格就從1320元/噸上漲到1450元/噸,而且還是有價無市。而期貨市場上的波動更大,布宜諾斯艾利斯期貨交易所已經達到了541。6美分/蒲式耳。
受此影響,再也沒有進口大豆到港,國內的油廠開始又把目光聚焦於國內產區,連續下跌了一個月的豆價終於開始堅挺上漲了。
“歇會吧!”芷芸姐端着杯熱奶坐到了張子文的身邊,應是把張子文拽了過來,“你都捧着電腦坐了一天了,看你眼睛紅的,快喝點牛奶休息一會吧!”
“我不累,嘿嘿!謝謝啊!”張子文笑嘻嘻的接過牛奶,對芷芸姐的溫柔關懷心下感覺甚是享受。
“你慢點,小心燙着。”見張子文揚起脖子就往裡灌奶,芷芸姐嗔怪的阻攔道。
“沒事,我這人皮實着呢。”說話間,張子文已經喝完牛奶,把杯子遞還給她,又坐回到電腦前。
“現在怎麼樣?國外大豆還在漲嗎?”芷芸姐見勸不住張子文,也湊過來關切的看着顯示器。
幾縷頑皮的青絲拂過張子文的面額,看着那絕美的雪白麪容,嗅着那熟悉而親切的體香,令多日不近女色的張子文心動難忍。
“還在漲,現在現貨已經達到1495元/噸了,現在國際上哄哄的厲害,昨晚的新聞聯播也播了這事。國內的豆價也已經漲到了1620元/噸了,只要,先接個電話。”張子文定了定心神,耐心的解釋到一半,就被電話鈴聲打斷。
“喂!玉姬,什麼事呀?”電話是玉姬打愛的。
“哥,嗚嗚嗚。媽媽。媽媽。嗚嗚。被車撞了。嗚嗚。”
“啊!”手中的電話“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當張子文趕回南市時,正遇到母親被護士從搶救室裡推出來。
“媽!媽!您怎麼樣了?”張子文哭着撲到母親的牀前,嘴脣不受控制的顫抖着。
“你回來了。”病牀上的母親面容蒼白而憔悴,她勉力露出一絲笑容,努力的想擡起自己的手。
“媽!我回來了,對不起!嗚嗚。”張子文領會到母親的意思,握着她的手貼在張子文的臉上,心中的悔恨無以言表。
“媽。”母親剛說了一個字,又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大夫!大夫!”張子文惶恐的看看左右,高聲叫喊着,幾個醫院的人聞聲迅速趕了過來,圍着母親調試着儀器。
“你是患者的家屬吧?”一個四十多歲的女大夫爲母親又檢查了一會兒,走到張子文的身邊。
“是的,大夫!求您一定要治好我媽,多少錢我都出的起,求求您了。”張子文彷彿見到了救命的稻草,拉住她的手,不住的哀求着。
“你先別吵,出來一下。”她說着自己先走到了走廊裡。
“你母親的傷很重,內臟器官受撞擊後破裂,我們現在也無能爲力。”
“不會的,不會的,大夫,我媽還能說話,她會好起來的,求求你救救她吧!我這有的是錢,我給您跪下了,求求您了。”她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張子文打斷,張子文抓着她的手,“枯咚!”一聲跪在地上,拽過身上的揹包,不住的把裡面成捆的鈔票往她手裡塞。
“你,你別這樣,快起來!”女大夫有些不知所措,用力的往起拉張子文,“我們真的已經盡全力了,她現在只是靠藥物和麻醉劑維持着,你快起來呀!”
“文!你被這樣,快起來吧!那邊有人看着。”隨後跟過來的芷芸姐,哭着抱住了張子文,“你,你這樣會令大夫很難堪的。”
“姐!”張子文也意識到自己行爲的不妥,咬着下脣站了起來,“他們說我媽,說我媽。”話沒說完,抽噎的再難講下去。
“你們!唉!你們還是早做打算吧!”女大夫雖然見慣了生離死別,但仍然被我們所流露出的親情所感動,她眼睛紅紅的,婉轉的提示道。
“不!我媽不會有事的,她一定會長命百歲的!”張子文歇斯底里的高聲叫喊着,“你們這些破大夫,破醫院,你們治不了,別人能治,我要立刻給我媽轉院,嗚嗚嗚!”
“哥!媽。媽叫你進去。”正在張子文陷入狂暴離走之際,玉姬在門口哽咽的呼喚着張子文。
“媽!別擔心,您不會有事的,咱們這就轉院,您兒子有幾千萬呢,一定會治好您的。”張子文撲到母親病牀前,握着母親的手,急急的說完轉頭對着芷芸姐道:“姐!咱們快聯繫轉院,快呀!”
“你,你別和大夫吵,這麼,這麼沒禮貌媽不喜歡。”母親有氣無力的斷斷續續說道。
“媽,我知道錯了,一會我就和他們賠禮道歉,您快好好休息一下,別說話,我這就找人轉院。”張子文連忙轉過頭,柔聲安慰着母親。
“別!別麻煩了。”母親的手再度撫摸着張子文的臉,臉上現出慈愛的笑容,“媽知道自己的事,能看到你回來就已經滿足了。”
“媽!”悔恨有如巨蟻啃噬着張子文的心,“對不起,嗚嗚!我不該。不該不聽您的話,媽!我錯了!媽!”
“子文!媽。媽沒怪你。你聽媽說話!”兩行渾濁的淚水自母親的眼中流淌而出,一直滑落到枕頭上。
“媽!您說!您說,我聽着呢!”張子文強忍着抽噎,爲母親擦去淚水。
“你一直。一直是媽**驕傲,媽走了以後你要。”
“媽!您別說了,您不會有事的。”張子文用力的搖着頭,打斷母親,“我。我會找最好的大夫,最好的醫院,治好您的,您。您兒子其實有幾千萬呢!”
“這麼多錢?你。你沒做違法的事吧?”母親聽到張子文重申的話,大吃一驚,連說話的聲音都大了許多。
“沒有,媽!我保證,這錢都是我合法賺來的。”雖然打黑拳賺來的錢算不上光彩,但此時張子文也管不了這麼多了。
“那就好!”母親輕舒了口氣,接着道:“媽對你。對你最大的期望,就是做個好人,做個。做個好警查,像。像你爸爸那樣的好警查。”
“媽!我答應您,我一定做個好人,做個好警查,您先休息一會吧!”看着母親的氣息似乎在減弱,張子文慌忙勸道。
“不!我。咳!咳!咳!”
“大夫!大夫!”見到母親又激烈的咳嗽起來,張子文連忙站起來呼喊。
“不!不用了。你。你聽媽說完。”母親吃力的揮了下手。
“媽,我聽着呢!”張子文連忙又坐了下來。
“你要照顧好玉姬,做事要對得起自己的良心。”這兩句話母親說的意外的流暢,
見張子文用力的點點頭,母親眼中閃過欣慰的光芒,目光轉向另一側的玉姬,憐惜的道:“玉姬,我的好女兒,媽真的要感謝你。”
“媽媽!”淚如雨下的玉姬把臉埋在母親身邊的被子裡,肩膀不住的抽搐。
“好孩子,以後你哥哥會好好照顧你的。”母親另一手輕撫着玉姬的秀髮,又轉向張子文道:“記住!做個好人,做個好警。”母親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無力的手終於停在了玉姬的頭上。
“媽媽!”雖然現在實行火葬,但這裡的習俗仍舊是入土爲安。
兩天後,在母親生前單位同事的幫助下,張子文把母親的骨灰和父親合葬在一起,這也是習俗,更是母親生前提到過的。母親在世時仍舊對父親有着深深的眷戀,這種眷戀之深哪怕是想想百年以後能夠葬在一起,也覺的是一種安慰。
答謝完母親生前的同事好友,在劉楠幾女的陪同下,張子文再次回到了家。
打開房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鞋架上擺放的那雙仍舊嶄新的棉鞋,這雙棉鞋是張子文在春節前爲母親買的,花了二百多元錢,母親捨不得穿,只在初二一家三口去看冰燈時穿過一次。可是母親您知道嗎?二百元錢對於您兒子來說,連冰山一角都算不上,可它在母親的眼中卻是珍之又珍。
“楠楠姐,你們喝點水吧!”乖巧的玉姬拿過茶壺,給大家倒茶。
望着這個紫砂茶壺,張子文的思想又回到了七年前,那年母親被評爲先進工作者,單位發了這個紫砂茶壺作爲獎品,母親本打算將此做爲禮物還人情送出去,後來因爲外包裝被張子文無意中刮破,送不了人才自家使用。
在張子文高考衝刺階段,母親總是用它在深夜爲張子文泡上一壺***,爲張子文醒腦提神。可現在紫砂茶壺,人卻。
張子文不敢再想下去,看着這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一切,彷彿母親仍舊沒有走,她只是上街買菜去了,或是在廚房裡忙着做菜招待張子文的朋友。
淚水再次不受控制的無聲滑落。
這個狹小而簡單的家承載着張子文太多幸福美好的回憶,每當放學時,張子文最先想到的就是家,因爲家裡有媽媽在,有媽**期待,有媽媽爲張子文做好的飯菜。那時,學校和家構成了張子文生活的全部,張子文可以天天陪在母親的身邊。
可是隨着年齡的增長,隨着大學生活的開始,張子文對家的思念卻漸漸淡了下來。看看這幾個假期張子文都幹了些什麼?賺錢!談戀愛!會同學!
張子文在忙的不亦樂乎,甚感充實之時,卻獨獨忽略了母親的思子之情,而這些現在看來,和母親比起來卻又算的了什麼?甚至在母親生命的最後那段時光,張子文都不能陪在她的身邊。
賺錢!錢難道就真的那麼重要嗎?再多的錢也挽救不了母親的生命。一想到在母親生命最後的歲月裡,自己還爲錢的事惹的母親生氣,萬分懊悔的心理就像毒針一樣刺痛着張子文。生活最最重要的東西被張子文忽視了。
爲了給母親守滿二十一天的忌日,張子文向學校請了十天假。在這段日子裡,張子文整日魂不守舍的待在家中,連門都沒有邁出去過。肇事的司機被判了三年有期徒刑,張子文恨他,但張子文更恨自己。
愛情、大豆這些曾經佔據了張子文大部分精力的情感和事物,如今卻讓張子文絲毫提不起興致。張子文甚至有些憎恨這些。如果沒有愛情,張子文可以在母親最後的時間裡多陪陪母親;如果沒有大豆事件,如果張子文在家,說不定可以避免慘劇的發生。但人生之所以寶貴就是因爲它沒有如果,一旦錯過了就再也難以挽回。
劉楠和蔣柔麗都試圖用她們特有的溫柔安慰張子文,但面對張子文那已經失神而冷漠的目光,最終還是哭着上學去了。
“文!振作些吧!阿姨若是在世也不希望你這樣的,你難道忘記了她對你的期望了嗎?”張子文的房門被推開,芷芸姐輕輕的走了進來。這些天一直陪在張子文的身邊,和玉姬一起照顧着張子文那一團糟的生活。
張子文臉衝牆躺着,裝着已經睡着的樣子。她話裡的道理張子文都懂,但張子文就是過不了自己那關,張子文甚至有些厭煩這世上的一切,希望自己能夠就此自生自滅的消亡。
芷芸姐姐沉默片刻,一隻冰涼的玉手輕撫上張子文的臉頰,“別這樣好嗎?你難道不知道你這個樣子會讓我們多難受嗎?”她的話音有些發顫,顯是極力控制着自己的哀傷。
又過了一會兒,芷芸姐平靜了許多,繼續道:“你就是不爲自己考慮,也要爲別人考慮,萬叔和我爸都在大豆上投了這麼多錢,現在豆價一天數變,都等着你拿主意呢!你現在這個樣子叫他們怎麼辦?還有玉姬,阿姨臨終時讓你照顧她,可你看看你又爲她做了些什麼?她因爲你已經兩天都沒有吃東西了,你就是這麼照顧她的嗎?”
見張子文仍舊沉默不語,她幽幽嘆了口氣,爲張子文掖了掖被子退了出去。
芷芸姐的話正撮在張子文內心最薄弱的所在。萬叔和鄭叔因爲張子文都在大豆上投了巨資,尤其是萬叔,他可以算上傾其所有了,這時張子文若撒手不管,一旦有什麼散失豈不是令張子文更內疚。
還有玉姬,這個厲經苦難的女孩,剛剛尋找到家的溫暖,卻又要再次面對喪母的痛苦。他們都是無辜的,張子文身邊所有的人都是無辜的,有愧的人是張子文,怎麼能讓他們來分擔張子文的痛苦?
張子文終於坐了起來,用手抹抹臉上的淚水,是啊!生活還得繼續下去呀!張子文走進客廳,玉姬正一個人坐在沙發上呆,廚房裡傳來沙沙的炒菜聲音,讓張子文一剎那以爲是母親正在那裡忙碌着,但這想法隨即被張子文痛苦的否定了。
“姐!飯好了嗎?”張子文倚在廚房門口,看着那籠罩在油煙裡的美麗身影,一種溫馨的感激之情悄然而生,“我餓了!”
“好了!好了!”芷芸姐聽到張子文這些天來第一次主動要吃飯,欣喜的道:“你去拿碗筷吧,這就好了。”
“玉姬,過來吃飯。”放好碗筷,張子文把玉姬拽到飯桌前,這時張子文才發現她確實瘦了不少,心下更是憐惜,給她乘盛了滿滿一碗飯,不容推辭的道:“都吃了,都吃了哥才高興”。
“哥!”玉姬看着張子文,眼圈一紅,小鼻子一抽一抽的就要落淚。
“好了,哥沒事了。”張子文拍拍她的腦袋,笑着安慰她道:“還有哥呢!咱們還是一家人,哥會照顧你的。”可這話才說完,就感覺自己的鼻子也是酸酸的。
“吃飯,吃飯。”芷芸姐察覺到氣氛不對,忙笑着打圓場,邊說邊給張子文夾菜。
“姐!我想把玉姬轉學到夕陽去上學。”這是張子文剛剛想到的,“留她自己在這邊張子文不放心。”
“好啊!可你住學校照顧她也不方便,要不讓玉姬住我那吧?我也很喜歡玉姬這個***,還可以和我做伴。”芷芸姐爲張子文考慮的很周全。
張子文看了眼玉姬,她並沒有對芷芸姐的提議顯示出多大的熱情。
“不了,我想在夕陽買個房子,張子文向警院申請通勤,這樣也有個家的樣子,當然玉姬若是願意住你那也可以,玉姬,你看呢?”
張子文不想讓玉姬感覺自己是個包袱,是個過客,雖然張子文對她的感情還不深,但既然母親讓張子文照顧她,那張子文就要全身心的爲她考慮,讓她有家的感覺,彷彿這樣做會使張子文的愧疚感減輕不少。
“我願意和哥哥一起住。”不等張子文的話銀落地,玉姬就急切的道,從她眼裡的驚喜可以看出,她爲自己能和張子文生活在一起感到無比的高興。
“那,那也好。”芷芸姐沒有想到我們會做這樣的決定,驚訝之餘又別有意味的看了看玉姬,才道:“等回頭我就找人給玉姬辦入學手續。”
吃過飯,張子文又鑽回自己的房間,打開電腦研究起來。
這十幾天以來,阿根廷的鏽菌病已經被證實,現在減產是註定了的;而巴西的降雨量仍舊少的可憐。受這兩個最大因素的影響,國際上的大豆現價已經漲到了1584元/噸,而且漲勢強勁,看不出有後繼無力的現象。
隨着春節過後,大量貿易商和油廠提前進入產區收購,國內的豆價也在跟着瘋漲。化的豆價在昨天已經達到了1950元/噸,個別收購商甚至開出了1970元/噸的價格,這無疑會更加重的豆農惜售的心理,進一步擡高豆價。
和萬明奎通過電話後得知,我們的大豆已有大半運了出去,現在都在關裡囤積着,等待最好時機出手。爲了讓張子文高興,他還在電話中向張子文形象的學了劉局長前天見他時鬧着要他請客的時的表情,但張子文確實笑不出來,只能出於禮貌的乾笑兩聲。
掛斷電話,張子文又仔細盤算起來,現在各大油廠已經指望不上進口大豆了,國產大豆是他們目前的唯一選擇。
現在已經進入了三月份,收購商的收購使大豆漲價的高峰期已經來臨,而豆價目前所達到的歷史最高價無疑會漸漸令豆農們動心,這樣看豆價的持續走高仍然會有幾天,但幾天以後呢?這張子文心裡也沒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