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連級單位,散佈於區間公路及兩翼平原地北盟裝甲部隊,在悍軍的第一波進攻中損失慘重。
兩個裝甲營被切割開來,先頭地一個連和位於隊伍中部的車隊,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
整個北盟裝甲部隊,被封鎖在了長十五公里,寬五公里的丘陵區域。
不過,在扛過了悍軍的第一輪攻擊之後,顯然對襲擊有一定思想準備的兩個北盟裝甲營開始有計劃地靠攏,並逐步收縮陣型,搶佔周邊制高點。
雙方的戰鬥異常激烈,攻防轉換極快。
往往是悍軍剛剛達成突破,還沒來得及穿插分割,北盟就拼死將被撕裂的陣型重新堵上。
而北盟剛剛在退卻中,試圖佔據的幾個制高點,都被悍軍先一步打了下來。
當科茲莫率領的第一裝甲營兩個連,分別於左翼沿洛倫索河的一條支流以及右翼佈雷斯勞農場以東的丘陵地帶完成大範圍迂迴包抄後。丟掉近兩百輛機甲的北盟裝甲營,終於在退縮到佈雷斯勞農場三號果業區的時候,趁悍軍兩翼包圍還未能合攏的時機,搶佔了果業區以東的幾個小山頭,建立了環型阻擊陣地,試圖堅守待援。
然後,就是攻堅戰。
這一打,就是整整兩個小時!
小山坡下,渾身已經髒得看不出顏色的機甲一排排臥倒在泥地裡。
周圍十幾平方公里的丘陵平地,到處都是一閃即逝的爆炸光芒,黑夜已經過去,清晨的霞光中,這片土地,卻沒有一絲清新的空氣,戰士們漸漸開闊的視野裡,擠滿了燃燒的機甲殘骸和滾滾黑煙。
趕了一夜的路,又是接連兩個小時的戰鬥,這些悍軍機甲戰士,幾乎已經累脫了形。
如果此刻能閉上眼睛,恐怕,沒有一個人想再站起來。
沒有一個人敢閉眼。
戰士們知道,戰鬥,已經進行到了最關鍵點時刻。
被包圍的兩個北盟裝甲營,已經是強弩之末,現在最多還剩下不過三分之一的人還喘着氣死守。其他的,都已經成了滿地殘骸。只要再加把勁,就能將其徹底殲滅。
東北方向的炮聲,越來越猛烈,那是四十多分鐘前抵達的另外兩個北盟裝甲營,他們正在對韋瑟里爾指揮的二營防線,發動進攻,試圖營救被包圍的北盟部隊。
如果,這時候稍微鬆一下,不斷髮動突圍的敵人,也很可能就此跳出包圍圈。
瞪着滿是血絲的眼睛,戰士們等待着命令。
仗打到現在,已經無關勝負,關係到的是悍軍的這次反圍剿戰役的結果,是兩百多萬普羅鎮民衆的生命,也是兩萬一千三百六十八名被屠殺難民的血債!
當初,聽到基地報出這個統計數字時,沒有幾個人敢相信。
作爲這個世界的成員,機士們從未想象過會有和他們同樣出生和經歷的人,能夠對無辜平民下這樣的毒手。
在基地發來的統計圖上,那是一大片土地上的紅點。
可是現在,那些紅點都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浸透土地的鮮血!
那是兩萬多條命啊!
從出生到長大……他們每一個人都擁有一個世界!他們只是躲避在一邊,他們不對任何人構成威脅!北盟的這幫人渣,怎麼能下得去手?
自由世界,真的只能永遠是一個弱肉強食,被人類主流社會隔絕的黑暗地帶?
年輕的機甲戰士們傾聽着震顫大地的爆炸聲,回頭看着身後廣袤的土地……
他們一路從那裡奔行過來,一路戰鬥。
蘇斯帝國派來的裝甲團倒在了第一次出征的三團面前。現在,輪到這支號稱北盟之魂的血影機甲團了!
敵人是北盟最強悍的部隊,接受過多年的秘密訓練。
在流派戰爭爆發之前,甚至沒人知道這支軍隊的存在!
可是,只用了短短一個月,他們就在北盟橫掃自由世界的數十次大小戰役中,打出了名聲!
他們駕駛的紅色陣風,睥睨三大流派最精銳的主力,連蘇斯的正規精銳部隊也不放在眼裡!
普羅鎮,面臨着北盟的六路合圍。
去掉昨天晚上擊潰的蘇斯裝甲團,也還有五路。
對於搖籃中的流派互助同盟來說,這幾乎就是一個絕境!
方楚天長官,指出了一條不是路的路。
想要活下去,就必須在敵人的圍攻中,轉戰普羅鎮三環路二百二十六公里!撐過三十六個小時!
向西看去,普羅鎮那一片天空,已經是一片白光閃爍。敵人,已經開始向普羅鎮防線發動進攻。留給三團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希望,都在這支隊伍身上!
“上!”結束了通話的排長一揮手,機甲戰士們一躍而起,四十多輛機甲分散開來,衝下山坡,越過平地,向敵人的防線衝去。
一發發炮彈在他們的身邊爆炸,對面山脊上,敵人的炮火,再次猛烈起來。
帕蘭卡湖總是那麼寧靜。
這裡的寧靜,除了因爲整個呈橢圓形的湖泊,被起伏的山巒所包圍,隔絕了一切喧囂外,也因爲立於唯一一條通行公路入口的一塊石碑。
石碑刻字:隆興會專屬區域,見碑回頭。
三米多高的花崗岩石碑,靜靜的立在那裡,字跡清晰。
石碑後,是一道鐵花大門和一個崗哨亭。
再後面的公路邊上,則是一個機甲停機坪一個小型運輸艦起降坪和一排營房。除了鐵了心找死的人,沒有人敢踏進這裡一步。
也因此,白令港的帕蘭卡淡水湖,是自由港唯一一個位於城市中,卻保持着最原始模樣的生態區。
許多人都以爲,這裡面是隆興會的基地。可事實上,隆興會將這總面積六平方公里的淡水湖劃爲禁區,只不過因爲,這裡的湖畔,有一棟別墅。
而蘇刻舟,就喜歡住在這裡。
別墅位於帕蘭卡淡水湖的西面半山坡上,依山勢而建,分三層,總計兩千八百平方米。簡約明快的線條,人字形的藍色屋頂,白色的磚牆,掩映在綠蔭之中,與清澈的湖水和起伏的青綠山巒交相呼應,美麗迷人。
順小樓的花園石階而下,可直達湖邊。
防腐木鋪就的碼頭上,是一間木結構的漁具保管倉庫,倉庫邊的船位裡,一艘線條優美的專業垂釣遊艇,在湖水中微微盪漾。不時有灰白相間的自由港紅嘴淡水鷗落在遊艇護欄上休憩。
在這裡,通常只能聽見風聲,樹葉的沙沙聲和紅嘴淡水鷗的清脆叫聲。除此之外。不可能有別地聲音。
因爲,蘇刻舟喜歡清靜。
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二樓書房。
蘇刻舟一邊看着窗外的湖景,一邊用手摩挲着拳頭大的陽羨紫砂壺。
因爲常年把玩,這古董紫砂壺,已經被養出了似釉非釉,似瓷非瓷的包漿。溫潤光滑。恰如蘇刻舟那典型的華夏老人沉穩內斂的氣質。
喝了口茶,老人轉過身,一雙精光內斂的細長眼睛,淡淡地掃了一眼沙發上的隆興會各武裝部隊指揮官,沉聲道:“都說說看。”
“這是我們的好機會!”蘇刻舟的話音剛落,一位早已經按捺不住的中年人當即站起身來大聲道。天生的洪亮嗓門,震得旁邊幾人情不自禁地相視苦笑。
“統帥部已經給了我們明確的命令,軍部也是這個意思。自由港必須控制在我們的手中!現在,北方商業聯盟大舉進攻普羅鎮,兵力被牽制。這正是我隆興會出動的最好機會!”大嗓門的中年人激動得臉都紅了。
“好了好了。”蘇刻舟微微一笑,擺擺手道:“蓋子,我知道這段時間你憋了一肚子地火。想打仗有的是機會。現在我們討論的,是目前悍軍和北盟在這場戰役中的戰術細節。想要抓住這個機會,我們就必須戰局的走向有準確的判斷。”
放下手中的紫砂壺,蘇刻舟揹着手,在一干指揮官地注視中,踱了幾步,走到牆上的巨大的電子地圖屏幕前,凝眉道:“從我們目前掌握的情報來看。悍軍的普羅鎮面臨北盟六路合圍。此前,他們能在平奇嶺殲滅一個蘇斯裝甲團,已經很出我的意料了。可沒想到,剛剛收到消息,他們在佈雷斯勞農場,又全殲了北盟的血影機甲團第六和第七裝甲營。”
蘇刻舟的話引來一片譁然。
在接到命令來這裡開會地時候。指揮官們還關注着這場戰役,對於雙方的兵力部署。進攻線路還在反覆推敲,也還在消化着悍軍一個新組建的裝甲團擊潰蘇斯正規裝甲部隊並殲滅一個團的消息。
在指揮官們看來,悍軍能夠擊敗蘇斯裝甲團,實在是匪夷所思。
這就跟一隻兔子跟一隻狗打架,最先得到的消息,卻是狗被兔子咬了一口,這實在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因此,對悍軍的平奇嶺戰鬥,大家也是反覆推敲,試圖找出他們取得勝利的因素。
可沒想到,第一次戰鬥還沒有得出一個準確地答案,悍軍竟然又全殲了北盟地絕對主力血影機甲團的兩個營!
一時間,指揮官們紛紛起身,圍到了蘇刻舟身後,一邊議論紛紛一邊仔細查看電子地圖上標註地雙方交戰區域地形。
性子急躁的蓋子,心思卻很細密,只瞟了一眼地圖,就抓住了最關鍵的部分,當即問道:“會長,殲滅血影裝甲營的,是悍軍的哪一支部隊?”
“三團!”蘇刻舟沉聲道:“就是擊敗蘇斯裝甲團的那一支!”
“三團?”房間裡,一片倒吸冷氣的聲音。
這個答案,既在大家的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從隆興會對普羅鎮的監控情報來看,悍軍能夠組建的裝甲作戰部隊,原本就只有這一個團!
這一點,是經過了反覆確認的。
無論是悍軍的防禦部署情況,還是基地的物資進出,生產能力,都能對這一情報進行支撐。
在隆興會情報機構對悍軍作戰能力的評估報告中,就曾經指出,完全依靠自行生產武裝部隊的悍軍,即便晝夜不停,在北盟發動進攻之前,能夠形成作戰能力的軍用機甲,也不會再多出一個營去。
數量可以確定,不能確定的只是這種新型機甲的性能和那些由前民間機士組成的部隊的戰鬥力。
這一點,在指揮官們看來,別說他們不瞭解,恐怕那個所謂的華夏叛徒方楚天,也不是很瞭解。
訓練是一回事,戰鬥又是另一回事。
這些原本沉浸於民間流派技法的機士,無論從哪一個方面來看,和真正的戰士,都還有着巨大地差距。
他們會近身格鬥,可是格鬥不是致命殺招!
那些習慣性地花架子技法,在擂臺上或許好看,或許是對對手的欺騙,可在戰場上那就是對手速的極大浪費。
況且,血腥的集體戰鬥,和無關生死的單打擂臺,也根本不一樣。
單打獨鬥的技法和個人英雄主義……
只會讓你在戰場上死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