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憶這一天發生的一切,費爾勒不得不承認,在自己最擅長的領域,自己已經一敗塗地!
那個方楚天,纔是真正的計算高手!
從香水街開始,他就一直牽着自己的鼻子打轉。自己早就進入了他的指揮節奏,被他誘導了思維。直到他撲向第一空港,自己都還以爲,在自己重兵壓迫之下,他會和他沿途襲擊的那些基地一樣,打了就跑。
“我們現在應該怎麼做?”見費爾勒盯着電子沙盤不說話,塞爾沃爾轉身問旁邊的參謀道:“增援第一空港的部隊,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到?”
“五十分鐘。”參謀看了看時間,又看了看電子地圖道:“血影第一裝甲營和南區奉命回調的一個裝甲營距離第一空港最近,正全速趕過去。”
“接第一空港的駐防機步團,告訴他們團長,撐過五十分鐘,他就是北盟的英雄,他要什麼我給他們什麼!”塞爾沃爾閉上眼,聲音如同從牙縫中擠出來一般:“告訴他,就算是死,他也得給我死在陣地上。任何退縮的行爲,都將受到嚴懲!守住了是天堂,守不住……就是地獄!”
“沒有用。”沉默中的費爾勒開口道:“第一空港撐不了那麼長時間,我們的裝甲部隊,趕過去也起不了什麼作用。”
費爾勒深深的吸了口氣,站起身來。
雖然,多年來養成的自負,讓他無法接受這樣的失敗。可是,作爲一名合格的指揮官,他也知道一切個人情緒,都必須排斥在外!
“現在的我們,需要以空間換時間。”費爾勒冷漠地臉上,沒有一絲表情:“雖然暫時面臨困難,可是別忘了,我們的部隊,正在向悍軍普羅鎮發動最後的進攻。隨時都有可能達成突破!就算把中心城讓給敵人,只要我們的主力還在,只要我們能攻陷普羅鎮,殲滅悍軍主力,這盤棋我們就輸不了。”
“距離隆興會空降第一空港,還有一個小時。”費爾勒的手指在電子沙盤上向里爾港延伸:“一個小時之後,一直到我們派駐在航道上的艦隊和蘇斯帝國援軍抵達之前,我們將面臨一場艱苦的戰爭。節節抵抗,層層設防!只要能拖住隆興會地進攻,我們就能撤退到里爾港,就能拿下普羅鎮,最終形成南北對峙的局面!”
費爾勒的分析,讓所有人的精神都爲之一振。
的確,北盟還沒有失敗!
在中心城還有九個步兵團和包括血影第一營在內的四個裝甲營!在其他五大港口城市,還有總計六個裝甲團和十個步兵團的兵力,在普羅鎮,在白令港一線,還有北盟五個裝甲團和兩個混成團!
建立阻擊陣地,掩護主力撤退到里爾港。不過是一次常規地戰略轉移而已!只要能挺到蘇斯援軍抵達,失去的都能拿回來!只要能消除了悍軍這個心腹大患,這場仗就不算輸!
“命令!”費爾勒飛快下令道:“第三機步師,第五機步師,於內河以西,第一空港西南構築阻擊陣地,掩護主力撤離!”
“是!”一個參謀挺胸敬禮,迅速去傳達命令。
“命令血影第一營,即刻回收。於第一空港西北,建立阻擊陣地,掩護基地物資轉移!”
“命令,由北部工業區回撤的血影第三,第五裝甲營,即刻改變運動路線,經由第五資源公路向第三資源公路e1005公里處急行軍,並於明日午時之前,建立掩護主力的第二阻擊線!”
“命令,勇士第一機甲團第二機甲團,務必於晚10時投入對普羅鎮的進攻,編入混編團的第一至第九血影尖刀連,提前做好戰鬥準備。炮火準備增加兩個基數,務求一次成功。”
“命令!”
費爾勒的聲音越來越快,一個個命令接連下達,身旁的參謀們,挺胸擡頭,大聲領命。
一時間,在如同連珠炮般果斷的命令聲和參謀們大聲地回答聲中,整個北盟指揮部,一掃之前的陰霾,士氣高昂。
隆興會想要對北盟形成優勢兵力,至少在三個小時之後了,怕什麼!
有第三第五機步師的阻擊,有血影一營的協防,有血影第三第五營斜插到三號資源公路建立第二阻擊線,還怕被敵人咬了鳥去?
等到攻陷普羅鎮,蘇斯援軍空降自由港,北盟還是這個世界地主宰!
整個指揮部高速運轉起來,撥開迷霧,他們,要爭取另一個結局!
忽然,一個聲音讓所有人的動作和腳步,都凝固了。人們駭然四顧,試圖在同伴地臉上,找出不一樣的神情。
可是,他們失望了。
從彼此驚惶的眼神中,他們確定,那不是自己的幻覺,那是基地淒厲的警報聲!
“嗚!”指揮部裡的警報,在延遲了一秒之後,終於發出了歇斯底里的尖叫聲。紅光在每一個人的臉上拼命轉動。
“參謀長!”剛剛報告了艦隊受到襲擊的那位參謀,再一次從中控臺站了起來。
他面色蒼白,身體不住地搖晃着,彷彿隨時都可能跌倒:“基地大門,受到悍軍機甲地攻擊!”
又是悍軍!
費爾勒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如同被一根大棒敲過,金星亂冒。
“參謀長!”通訊參謀也從中控臺前站了起來:“悍軍指揮官,要和你通話!”
“接!”費爾勒雙目通紅,咬牙切齒地道。
通訊參謀趕緊摁下了接通鍵。
“費爾勒!你洗乾淨屁股等着,老子到了!”通訊器在接通地那一瞬間,炸響了那個男人的嚎叫聲。
“滋!”
不等所有人回過神來。通訊再一次斷掉了。
“啪!”一個咖啡杯,飛到牆角,砸得粉碎。
程志軒站在13號空港的控制塔大廳裡,透過三百六十度的落地窗,望着佔據了左側整個視野的自由港島嶼,低聲感嘆着。
他喜歡站在空港上的感覺。
一邊,是即將被隆興會掌控的龐大島嶼,而另一邊,則是深邃浩瀚的大海。
13號空港如同一條扁平地魔鬼魚,這是一個完全由人類建造的巨型鋼鐵怪物。站在可以俯視整個空港的控制檯上,程志軒總是會感慨人類的渺小,同時驚歎人類偉大的創造力。
看着一艘兩翼上下閃亮着防撞燈的中型運輸艦在巨大的自動牽引臂的拖曳下,消失於港口外接通道。程志軒回過頭,看着正閉目養神的蘇刻舟道:“真不敢相信,這一切,得來的如此容易。”
“堅韌。”蘇刻舟張開了眼睛,微微一笑:“不就是華夏民族最核心的品質麼?”
他站起身來,望着窗外的自由港島嶼,緩緩道:“華夏,是一個博大的民族。一個包容的民族,而伴隨博大和包容地,就是我們天性中的堅韌!正是這種堅韌,帶給了我們一次次勝利。讓這個民族,歷經世界的大融合大動盪之後。依然獨立於世。”
“是啊。”程志軒感嘆道:“華夏文化,以她博大和包容,融合着其他民族。她的根,從來沒有變。”
“多少次戰爭。”蘇刻舟道:“我們就是這樣走過來地。征服我們的,被我們所融合,侵略我們的,被我們所粉碎。堅韌,讓我們的民族,永遠都擁有後發制人的力量!”
“說起這些……”蘇刻舟給程志軒倒了一杯茶,又把自己的茶杯添滿,用一種回憶的語氣緩緩道:“我總會想起我的母親。”
“她不算漂亮,有些瘦,卻很愛美。性格有些風風火火。”蘇刻舟的神情,異常溫柔:“我小時候,家裡很窮,父親也死得早。母親在港口做調度,遇見繁忙的時候,沒日沒夜地加班。工作之餘,就是指導我和哥哥姐姐的功課,照顧我地外公和爺爺奶奶。那是華夏最艱難的時期,外有侵略,內有戰亂。一家八口人,所有的重擔,都是她一個人扛着,那一扛,就是幾十年。我從沒聽她叫過苦,叫過累。我真不知道,她的身體裡,怎麼會有那麼強大的力量。”
“相信麼?”蘇刻舟喝了口茶,把自己從回憶中拽出來,對程志軒道:“如果換作其他的民族,恐怕她們早就崩潰了。說起來輕鬆,有些苦是她們永遠也無法承受的。長大了以後,我才知道,在華夏像我母親這樣的人,數也數不清。這個民族,長着一根天生就能負擔苦難的脊樑。”
“後來呢?”程志軒問道:“我是說,你母親。”
“送走了三個老人,看最小的我成了家,她就玩去了。”蘇刻舟苦笑一聲:“找了個伴兒,周遊各國。每年回來看我們一次。我們有孩子的時候,她就不走,幫着帶兩年。後來坐在藤椅上,看見個笑話,笑死了。死的那年,她八十九歲。”
“報告……”蘇刻舟的副官走進了大廳,敬禮道:“鐵甲師第一突擊團和第二突擊團,登艦準備完畢,請指示。”
蘇刻舟和程志軒回過頭來,相視一笑。
“該看我們的了!如果北盟想打以空間換時間的主意,我們會讓他們知道,他們的空間嚴重不足!”程志軒向蘇刻舟敬了個禮,笑道:“美中不足的是,風頭都讓那個方楚天給搶去了。”
“沒關係。”蘇刻舟還禮,笑道:“走到哪兒,他也是華夏人!一切榮耀,歸於華夏。”
“費爾勒,胖爺我來了!”
在這驚天動地的嚎叫聲中,整個北盟基地,已經完全亂做了一團。 wWW ★ttκǎ n ★¢ o
八米高兩米厚,鑲有兩層防彈牆的基地外牆,已經垮塌了長長的一段。堆積的磚石上,圍牆前後的空地上,附近的建築上,爆炸的光芒一片片地閃爍着,飛揚的塵煙中,碎石爛磚四處飛射。
五六輛北盟機甲,已經變成了燃燒的殘骸,零落於外牆缺口四周。
基地內,北盟的士兵把自己隱藏在各種各樣的掩體後面,拼命向缺口處橫衝直撞的幾輛青色機甲開火。而從大門和外圍撤退回來的士兵,則在青色機甲的機關炮彈鏈中抱頭鼠竄,試圖衝過基地內部寬闊而危險的空地。
段天道的右手在虛擬鍵盤上飛快地跳動着,左手將萬能操控杆推到三檔四級,緊扣住火炮扳機。
青色的1號遊俠一馬當先地突入基地,如同一隻肥鳥,在空中劃過一條優美炫麗的弧線。
機甲的引擎發出刺耳的轟鳴,機身在猛烈地前躥過程中,劇烈地抖動着。機關炮的彈鏈,在他身前,如同兩條揮舞的長鞭。
一排沙包和隔離網組成的掩體,在彈鏈中爆裂、跳躍,掩體後的北盟士兵,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就已經變成了撕裂的血肉。
腦袋,身體,四肢,無論什麼被8毫米口徑的機關炮彈擊中,都會如同一朵朵血花綻放開來,變成一蓬蓬燈光下的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