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德徹底癱倒在椅子上!
從一場值得狂喝三天的大勝,到一場將要結束人生的失敗,這其中的飛速轉換,簡直比從山頂一腳踏空掉下來更讓他無法接受!而對手指揮官的壓迫式打法,更讓他感到無力。
“跟a1艦隊聯繫上了沒有!”
慌亂和喧鬧中,博德嘶聲問通訊員。儘管相距遙遠,儘管知道能夠等來救援的機會十分渺茫。可是。這已經是他能抓住地,最後一根救命的稻草!
“魔刀號,悍軍第二分隊,第三分隊,引擎推進器全開,準備弧線長進,突進線路,我已經發給你們了,什麼都別管,一路向左右開火,儘量打他們的推進器!聖光號,向魔方號靠攏,壓住敵艦隊二號作戰海域的迴轉敵艦,別讓他們散開!”
已經全身心沉浸在戰鬥中的阿芙羅拉,一邊看着指揮台的天網信息,一邊飛快地操控着戰術電腦,一邊下達着一個個指令。
“魔法號、魔蠍號,迅速支援第一作戰區!盯住那艘颱風級戰列艦,近身纏鬥,阻止它提速!”
“悍匪六號,九號,十號。自三號作戰海域邊緣,向s20方位斜插過去,用左舷火力,敲掉那兩艘驅逐艦的尾部推進器。魔術號已經在前面爲你們拉開角度了!”
阿芙羅拉的指令,清晰,明確。用詞樸實無華。就如同在廚房裡指揮廚師做菜一般。
可就是這樣簡明的指令,揮灑出的,卻是大海中慘烈而華麗,攻防轉換速度極快地搏殺!在她清脆地聲音和妖嬈的微笑中,蘇斯運輸艦隊,已經被她壓得擡不起頭來!
“蘇斯運輸艦隊,已經完蛋了!”段天道判斷出這個結果,終於把目光從阿芙羅拉地身上移開。
蘇斯艦隊的六艘運輸艦,早已經在武裝商船的包圍下,擠作一團。
五艘蘇斯巡洋艦和十二艘驅逐艦中,被擊毀了六艘,剩下的十一艘戰艦中,兩艘巡洋艦和兩艘驅逐艦失去了尾部推進器,只能在大海中緩慢遊移,另外七艘,雖然還在負隅頑抗,不過,也已經被切割開了,被擊毀或者俘獲,只是遲早的事情。
而那艘颱風級戰列艦,顯然被阿芙羅拉給看上了。現在,她的所有戰術,都是圍繞着怎麼打掉戰列艦推進系統展開地。
至於悍軍的損失,除了五艘武裝商船和一艘巡洋艦帶了點輕傷外,根本就沒有任何損失。
僅僅十幾分鐘的戰鬥,段天道就在阿芙羅拉的身上學到了很多。這些東西,都是一個軍校畢業的指揮官最基本的技能。這種系統的知識段天道雖然學習過,但畢竟身爲一個殺手,大規模的正面作戰幾乎從未遇到過,也就談不上實踐出真知。
而這段時間的戰鬥已經讓他明白,作爲一名指揮官,任何一個決策,都必須建立在相應的情報處理和局勢判斷上!
大型戰役有數以百計的參謀做輔助,有各級指揮官進行分級指揮,最高指揮官反而比較輕鬆。真正難的就是這種硬碰硬的小規模戰鬥!
爭分奪秒地快速攻防之間,參謀可以提供的只有情報。一切判斷和決策,都是指揮官的大腦,於瞬間做出的!
在掌握的情報和推演運算條件不比對手佔優,甚至更少地情況下,如何做出判斷,如何調配兵力,如何進行戰術動作的銜接。這些都是指揮學通過千錘百煉的指揮技巧解決的,也是一般指揮官需要在軍校裡多年學習養成的東西。
當這些東西,由阿芙羅拉這樣天才級的學院高材生,融合她自己的理解經驗和多年形成地特有風格,在段天道面前一一展現的時候,對段天道的觸動有多大,可想而知。
可以說,這一戰就像是一個警鐘,提醒着段天道。又像是一把鑰匙,打開了他腦海裡的一道大門。天機老人填鴨一樣灌輸在他腦子裡的上千戰例,大大小小或正或奇地戰術,如同被一個什麼東西撥動了一下,開始翻滾凝聚。
段天道的目光離開阿芙羅拉,落在了隱身於綠洲海域的偵查艦發回來的實時戰報上。
指揮台的屏幕上,戰報中的影像資料的畫面,是遠比聖劍中央控制檯的主屏幕,更慘烈的景象。
充斥畫面中每一寸空間的,是數不清地大小殘骸。大的殘骸,還在燃燒着,那些密密麻麻地小殘骸,則靜靜地漂浮在大海中。如同有人在湖畔水面上,撒滿了各種各樣的垃圾。
而更遠處,蘇斯a1和華夏1201兩支艦隊,在互相絞殺。
完全正統的戰艦作戰模式戰列艦齊射火力作爲主要攻擊手段,高速驅逐艦和海面戰機衝擊敵方艦隊主陣,近距離格鬥。而巡洋艦,則進行大範圍迂迴或穿透式集羣突擊。
雙方指揮官的指揮功力,也在這種正統對決中,發揮得淋漓盡致。
天機老人曾經說過,越是這種正兵對決,對指揮官的指揮技巧考驗就越大。都是熟透了的路子,怎麼掌握時機,怎麼投入兵力,幾乎已經到了閉着眼睛都能指揮的地步。
己方是這樣,對方當然也是這樣。
想要取勝,除了運氣,戰鬥力,士氣等因素以外,對指揮官來說,最麻煩的,就是製造並識別這種正面對決中的陷阱!
越是大開大合光明磊落,就越有玄機。
只看了幾分鐘,段天道就已經看到了張鵬程和對方指揮官,在局部的幾次極其精妙的攻守轉換。雙方的動作,都很隱蔽,速度也是極快。瞞天過海,聲東擊西,調虎離山,關門捉賊就像兩個武功高手過招一般,各種各樣的招式層出不窮無休無止。
段天道如飢似渴地看着,領悟着,理解着。不時在戰術電腦上做快速地同步推演。
不對勁的,是蘇斯艦隊的陣型和位置。
或許,在指揮技巧上,段天道還只是個沒有接受過正規培訓,沒有理論基礎的門外漢。可是,經歷了無數槍林彈雨,總是在前線,在敵後作戰的他,卻對戰爭有一種最清晰直觀的認識。這種認識,就是遠遠超過了一般軍事指揮官的敏銳直覺!
最瞭解段天道這種洞察力的,是天機老人。
天機老人從一開始就覺得他很,就覺得他遲早青出於藍勝於藍,嗯,不過那都是天機老人的事。
現在,在看見蘇斯艦隊的戰鬥態勢時,段天道就覺得很不對勁。
在激烈地戰鬥中,雙方地戰術執行和戰艦的運動軌跡。應該是隨着戰局變幻而呈現自然狀態的。就像阿芙羅拉指揮的這場戰役,無論是悍軍的偷襲還是蘇斯運輸艦隊地掙扎,雙方所有的戰術,所有的陣型變幻,所有艦艇的規避、纏鬥、射擊、都是自然的。
那是不需要思考,下意識的反應!
可是。此刻蘇斯艦隊,在看似激烈地戰鬥中,卻明顯有着一種不正常的感覺。
如果把華夏艦隊,看做是真實戰場上,一個以生命爲代價,腦子裡沒有任何雜念,只依靠本能在戰鬥的士兵,那麼,蘇斯艦隊則更像是一名在戰爭片裡在鏡頭前表演的演員!
演員……
段天道反覆地咀嚼着這個詞。他感覺到了有什麼地方不對,可是,他卻無法準確地指出來。只有腦子裡在閃過演員這個詞的時候,他覺得彷彿抓住了什麼。
段天道一邊想着,手裡一邊下意識地在戰術電腦上對戰局做着同步推演。
從推演上看,華夏艦隊已經漸漸佔據了上風。
在他們的決死攻擊下,蘇斯艦隊已經損失了超過四成艦艇。這其中,華夏人本身強悍的軍事素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華夏艦隊在艦艇的先進程度上,也佔據這比較明顯的優勢。
蘇斯帝國雖然是老牌軍事強國,但武器系統的每一次更替都需要大量的財力,他們很難承擔的起,所以經常出現淘汰武器和新式武器共存的局面。
要論經濟實力,那還是華夏要強得多。這一次1201艦隊用的,全是最新的艦艇和武器。
此刻,已經是背水一戰的華夏軍人,已經完全打瘋了。
他們的戰列艦集羣,幾乎是以每兩分鐘一次的齊射,在傾瀉着他們那恐怖的炮火。一發接一發的炮光,不斷地彙集成大海中狂暴奔騰的洪流,撞向蘇斯艦隊主陣,根本就不管炮芯受得住受不住。
他們的巡洋艦,已經接連兩次,穿透了蘇斯的右翼陣型。整個蘇斯艦隊的右翼,都被他們捅成了蜂窩。當然,他們爲此付出的代價,是六艘混雜在蘇斯戰艦的殘骸之中漂浮的巡洋艦。
還有他們的驅逐艦和海面戰機,這些體型小速度快的艦艇,在蘇斯艦隊的主陣中,來回衝殺。那些戰機,統統都是玩命的飛行動作,不但和蘇斯戰機互相追殺,還常常穿梭於蘇斯戰艦如同漁網一般緻密的炮火光鏈中,貼在對方戰艦的外殼上開火。
段天道不用眼睛看,也知道這是張鵬程的風格。
打得極大氣,又分明的睚眥必報。
逮住了蘇斯戰艦就追個窮途末路,非擊毀不可!這種戰術風格,和張鵬程那張四方臉配着一雙銳利鷹眼給人的感覺一模一樣,老傢伙顯然是打出了火氣!
能夠從被偷襲,打到和蘇斯艦隊的損失幾乎持平的程度,1201艦隊的英武,的確讓段天道刮目相看。
同步推演顯示,蘇斯艦隊正在緩緩的向戰敗的深淵滑落。就好像兩個人掰腕子。相持了半個鐘頭,總會有一個支持不住。這種緩慢的優勢喪失,絕對是致命的,等到臨界線一破,神仙也救不了!
一艘華夏巡洋艦斜着四十五度,自蘇斯兩艘驅逐艦身旁滑過,右舷數十門旋轉炮塔傾瀉的火力,就像是夜空中揮舞的光鞭,兩艘蘇斯驅逐艦飛快地向下遊移,一邊還擊,一邊在空中彎了個半圓,向中路靠攏。
電影鏡頭!
一個念頭突然如同一道閃電照亮了段天道的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