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到戰士們穿過交通壕溝,走進機甲戰壕,他們的臉都紅得如浸血一般。那一雙雙興奮地,亮得驚人地眼睛讓他們看起來就像是一羣剛剛在決鬥中獲勝的公牛。
再看見一幫雜牌兵時,戰士們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了。經過這一場戰鬥,再弱智的人也知道眼前這幫雜牌軍絕不像表面看起來那麼簡單。
別的不說,光看那方楚天少將那一手狙擊槍法,就擔得起出神入化這四個字。那可不是靠嘴巴能吹出來的,那是無數次的苦練,在戰場上拼出來的真本事!
還有那位機甲戰士。
大家都是識貨的,即便是裝甲師特種營那幫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傢伙來,都不是人家的對手!
放下了成見的華夏戰士們開始爲自己之前的不長眼補救,都是行走於生死線上的人。對就是對,錯就是錯,他們的字典裡,沒有矯情這個詞。
一走進機甲戰壕,一幫華夏漢子就如同見着了久別重逢的親人一般,熟稔而不着痕跡地融入了悍軍戰士們的人羣中。散煙的,拿吃的,套近乎的,拍馬屁的個個忙得不亦樂乎。
“兄弟,來根菸。”臉上還帶着自己巴掌印記的上等兵一屁股坐在巴茲的身邊:“剛纔盡顧着忙了,還沒來得及招呼,你們打哪兒來?”
身爲悍軍的一員,巴茲早就學會了華夏語。
他看了這一頭稀疏頭髮,長着一顆大腦袋,鼻子和麪頰上有不少雀斑的上等兵一眼,接過了他遞來的香菸,算是接受了他剛纔“很忙”的解釋,笑道:“剛從長弓海域過來。”
“長弓海域?”上等兵和坐在另一側,臉上同樣頂着巴掌印的下士交換了一個眼神,打開了打火機,問道:“蘇斯人?”
“自由港人。”巴茲湊上火,點燃香菸:“剛在長弓海域打了一仗,幹掉了兩支米國的象級艦隊,聽說你們有難,這不,就來了。”
“幹掉兩支象級艦隊……”上等兵和下士目瞪口呆。上等兵手中的打火機一顫,差點點着了巴茲額頭垂下來的一僂頭髮。
“有意見?”巴茲似笑非笑。
“抱歉抱歉。”上等兵手一甩,合上打火機:“兄弟,我承認,剛剛是我們看走眼了。不過你這牛吹得,也實在太不靠譜了。”
巴茲白眼一翻:“吹牛?等你看了軍報,你就知道我是不是吹牛了。”
上等兵白眼翻的比他還兇,無論如何也不肯相信。
“兄弟,你們是哪支部隊?”一旁的下士引開話題,指着巴茲的制服,問道:“這種制服,怎麼我們從來沒見過?”
“我們可不是正規軍。”巴茲嘿嘿一笑,亮出肩膀上的徽標:“自由港悍軍,聽說過沒有?”
下士看着大大的悍字,怔怔地搖了搖頭。自稱悍軍的,這還是他頭一次聽說。
一旁的上等兵倒是眼睛一亮,興沖沖地道:“我聽說過,自由港是被一支叫悍軍的打下來的。後來被華夏人接管了,聽說悍軍指揮官是一位華夏上校。難道……”
“就是咱們!”巴茲得意地一昂頭,衝不遠處的段天道一指:“那就是你說的上校,現在是少將,咱們的頭兒。”
“了不起!”其實對自由港戰役也只知道一點皮毛的上等兵迅速轉換話題,一挑大拇指:“早聽說你們打得英勇,原先我們還不怎麼信,現在我信了。別的不說你們這位將軍的狙擊槍法,就真讓我們開了眼界了。”
說着,上等兵衝抱着狙擊槍的馮老四用嘴一努,對巴茲道:“看見這傢伙沒?”
“狙擊手?”巴茲瞟了瞟有些垂頭喪氣的馮老四。
“他可是三星狙擊手。十二個士兵一組,他殺了三組。半年時間。”上等兵一臉幸災樂禍地壞笑:“平時跟我們一說起槍法,眼睛都長頭頂上的,今天算認栽了。你們那位將軍,半小時不到,至少幹掉了三十個!指哪兒打哪兒,那槍法是神了!”
巴茲生性跳脫,只服方楚天。這時聽上等兵這麼刻意奉承,頓時眉開眼笑的吹噓道:“那算什麼,說實話,你們真要見識了咱們將軍在機甲上的威風!嘿嘿,怕是眼珠子都得掉下來。我巴茲這輩子沒服過幾個人,但是咱們將軍,我是服得五體投地。”
“少將是機甲戰士?”一旁湊熱鬧圍上來的華夏戰士們,都不禁赫然一驚。機修兵沈明摟了摟懷裡的槍,茫然問道:“他不是機械師麼?”
“誰說機械師就不能是機甲戰士?”巴茲一撇嘴。
“幾級?”早已經按捺不住的白秉承問道。在聽說這羣傢伙來自自由港之後,這位連裡僅剩的機甲戰士,就遏制不住自己心跳加速。
“幾級?”巴茲一愣,撓了撓腦袋:“這我可就不知道了。算不清楚。”
這倒不是巴茲弄玄虛,事實上,無論是軍事的,還是民間機甲格鬥界的標準,對他們都不怎麼適用了,又怎麼可能用來衡量偉大的方楚天長官。
華夏戰士們困惑地互相看了一眼,有些不能理解。這世界上還有機士不知道自己等級的麼?等級還有算不清楚的?
白秉承指着機甲旁的科茲莫道:“那這位夥計該至少是八級機甲戰士吧?”
“軍事級,每秒四十五動手速吧?那你也太小看人了。”巴茲語不驚人死不休,每句話震得在場所有人神魂顛倒:“用我們民間機士的標準,那傢伙現在估計是一級機甲統領的水準,雖然差了點,手速也有六十二動。”
說着,巴茲瞟了一眼科茲莫,放大了聲音狠狠道:“不過,你們別看他臭屁。要不是咱們猜拳輸了,輪的着他上?”
聽到巴茲毫不掩飾的聲音,遠處的茲莫淡淡地眉毛一挑,沒說話。
圍坐在巴茲身邊的華夏戰士們,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白秉承結結巴巴地道:“一級機甲統領……六,六十二動?”
呆滯的目光,都聚焦在了科茲莫身上。
科茲莫扭拍拍屁股,踩着坑底的泥水,向坐在遠端的段天道走去。
巴茲性格活潑,喜歡吹噓,喜歡作弄人,好交朋友好開玩笑。而他的性子,要沉穩得多。
幻影流在遇見段天道之前的遭遇,足以讓這位少宗主比一般人更成熟。對於他來說,擊敗一個每秒手速不超過三十動的白蘇斯機士,在這幫步兵面前炫耀,實在沒什麼意義。
也只有巴茲,才樂此不疲。
白秉承傻傻地看着走開的科茲莫,完全無法相信,這個二十多歲,看起來就如同一個學生般的青年,竟然是一個手速每秒六十二動的機士!
在這個機甲的時代,或許有人不知道什麼叫一級機甲統領,可沒人不知道每秒六十二動的手速意味着什麼!
在華夏,頂級的九級機甲戰士,不過每秒五十動的手速。每秒六十動,那就是十級機甲戰士!別說步兵師,把華夏所有的機甲師都篩選一編,也找不出來!
就白秉承所知,目前華夏最頂尖的機甲戰士,手速也只在最高峰達剛剛到每秒五十五動!
“這不可能!”傻了半天的白秉承,忽然間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很高麼?”比段天道還虛榮的巴茲心裡跟吃了蜜一樣,故作驚訝:“我的手速也有六十動。”
說着,他一指旁邊的哈格羅夫,蒙遜等人:“聽說過機甲戰神吧,他們都是,手速超過六十五動。”
轟!
所有的華夏戰士只覺得腦子裡一聲巨響,什麼念頭都消失了。
他們目瞪口呆地順着巴茲的手指看過去,一幫沒心沒肺的雜牌兵在旁邊橫七豎八,站的沒站像,坐的沒坐像。其中幾個,迎着自己的目光,還舉起手中的香菸,衝自己笑眯眯地點頭,完全就是一幫烏合之衆。
陣地周圍隔離帶外的樹林,在靜靜地燃燒着,火焰舔卷着樹幹,如同一隻只火把,不時發出剝嗶地爆裂聲。黑色的灰藍色的濃煙在山風中游來蕩去,焦糊的味道,混雜在山谷潮溼的空氣中,讓人窒息。深深的彈坑,還冒着白煙,坑底的積水裡,能看見一絲從坡上屍體流下來的絳紅血沫。
段天道坐在一個彈藥箱上,盯着眼前剛俘獲的機甲,震耳欲聾的槍炮聲和爆炸聲,已經消失了好幾分鐘了,可直到現在,彷彿才從耳邊漸漸遠去。
沒有正規的陸軍作戰服,身上的制服已經磨出了幾個大洞。身上腳上,滿是泥漿,就連臉上和脖子,也是沒幾塊乾淨的地方。
狙擊槍靠在坑壁上,戰術頭盔丟在腳下搖搖晃晃。滿是汗水的短髮,糾結成一小撮一小撮的,看起來就像刺蝟一般。
敵人的又一次進攻被擊退了,也繳獲了一輛機甲,只需要簡單的修理就能夠投入戰鬥。
可是,四周已經被包圍了,漫山遍野都是敵人。
從白蘇斯天網上看,他們的主力已經越過了自己目前所在的防線,開始向身後的第二防線進攻。
自己目前所在的這個陣地,就如同在滾滾高速車流中央。只要隨意跨一步,或某不懷好意的傢伙輕輕一撥方向盤,這裡就會被吞噬淹沒。
即便自己能夠全身而退,其他人只怕一個都活不下來。
不行,不能再等下去了。
段天道拿起了維修臂,看着眼前的富山機甲。
山下的白蘇斯人只是一個營。在上一次進攻遭受重大傷亡的情況下,很難保證他們不會呼叫援軍。如果來一個裝甲連,或來幾架戰機,這些戰士就得交代在這裡!
唯一的辦法,就是壯大自己!
先把他們的機甲給搶過來!
這是你們逼老子的!
啓動維修臂,段天道正要對富山下手,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
他孃的,林涵那小妮子跑哪裡去了?她說她去收集武器,怎麼居然不在陣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