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兩名中隊長轉身突圍時,蔣秋實知道,自己已經沒有機會擊殺段天道了。而十三輛裁決者,也沒一個人能逃掉。幾乎沒有任何猶豫,他轉身一躍,如同一隻大鳥般,向着*等人相反的方向擋路的一輛橫行當頭撲擊。
橫行機士,是一位明心流的機甲統領,戰鬥經驗極其豐富。一看蔣秋實的來勢,他就知道假如硬拼,自己絕對無法阻擋對手,當即啓動了磁力儀,雙手一震一引,舉手上封。
“轟”地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橫行的雙腿,已經深深陷入了泥土中。
而重心丟失的裁決者,身體一偏,落地後腳下一個踉蹌,向前急躥而出,趕在兩輛橫行左右夾擊之前,硬生生從空隙中射了出去。
蔣秋實,逃了。
“將軍,下令吧!”蘇斯指揮集羣,十餘名滿頭大汗灰頭土臉的軍官,圍在朗曼身邊,焦急地懇求着:“再不分散突圍,就來不及了!”
“敵人太強了,就連裁決者也不是他們的對手。”一位上校參謀急道:“我們現在的任務,就是儘量保全兵力,把錄像和數據資料帶回去!帝國需要有生力量,聯軍指揮部,也需要對敵人重新評估!”
“這些機甲,一定是華夏新研製的十二代機甲,這是帝國軍情局的失職!”旁邊的一位少將臉色鐵青:“帝國軍人,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夕陽山之敗,過錯在於情報缺失,在於弗倫索戰線崩潰。我們不能讓我們的戰士,再白白犧牲在這裡了!”
朗曼捏着通訊器,目光無神。他的軍帽早已經不知所蹤,臉上灰一道白一道,乾涸的嘴脣鬆弛的眉角,看起來十分憔悴。
其實用不着身旁的部下爲他找藉口。從夕陽山兵敗開始,他就沒指望過能逃脫戰敗後軍部和皇室的問責。
無論有什麼理由,沒有拿下夕陽山,就是他的責任。命估計能保住,前途就一片黯淡了。家族或許再過二三十年,都爬不起來。
朗曼沒有跟敵人拼命的念頭。
眼前,一直高高在上,宛若天神般的裁決者,已經四散奔逃。整個戰場,都看見了這一幕。
人心動搖,這仗已經打不下去了。
聯繫之前夕陽山那個特種營,再聯繫悍軍二十四小時內強行突破六大戰區的驚人之舉。他知道,全北約爲裁決者歡呼,全華夏爲裁決者戰慄的時代,剛剛開始,就已經結束。
站在了現代陸軍巔峰的軍隊,是眼前的悍軍。
想要下令分散突圍,只是一句話的事情。
很簡單。
不簡單的是一個明顯可見的推論,既然對手強大如斯,他們又怎麼可能給自己留下一條生路?
這一刻,一種深深的絕望在朗曼心頭蔓延滋生。
對手的強橫,就像是一座大山,將他壓在山底。一切反抗的念頭,一切僥倖,都被死死地鎮壓住,動彈不得。
“我們還有多少部隊?”朗曼咬緊了牙關,臉色蒼白。在他面前的遼闊平原上,一支支蘇斯裝甲部隊正在遭到屠殺。
“除開正面部隊,還有五個團!”一位參謀飛快地報告道。
“其他方向的部隊呢,有成功突圍的沒有?”朗曼臉上的血色又褪了一層。二十分鐘不到,部隊已經傷亡近半。
“沒有!”參謀一臉慘然地回答道:“夕陽山華夏部隊,已經逼近d88公路141公里處,距離我們還有五十多公里。向其他方向突圍的部隊,遭遇華夏軍的強力阻截,現在不少部隊已經改變方向,向我指揮集羣靠攏。”
朗曼的大腦在飛速轉動着。
良久,他終於狠狠一咬牙,從牙縫中吐出一個讓所有蘇斯軍官都意想不到的詞來。
“投降!”
“投降?”陳鳳西瞪大了眼睛,朱大兵挖了挖耳朵,指揮部裡的每一個人都直直地看着通訊臺前的那位參謀。
蘇斯人投降!
夕陽山盆地西部,至少是五六個師的兵力啊!
如此大規模的部隊投降,這在治軍狠厲的蘇斯帝國,是絕對不可想象的。
可現在,大家聽到了什麼?
面對悍軍五百機甲,蘇斯上將朗曼,請求投降?
一種無法抑制的振奮和狂喜,瞬間在指揮大廳蔓延開來。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黃小蕾和她身旁的悍軍將領們。
“我拒絕!”氣氛隨着黃小蕾冰冷的聲音,降到了冰點。
黃小蕾身後的熊輝搖了搖頭:“我也拒絕。”
熊輝身旁的費文冷笑一聲:“拒絕!”
“拒絕!”
“拒絕!”
一個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就像是一把把冰冷的屠刀。
天網屏幕的擴音器裡,最後傳來了段天道的聲音:“殺了老子的人,現在想投降?”
“呸!”
“或許,時任悍軍副總參謀長,副軍團長的黃小蕾少將和她身旁的悍軍將領,並沒有想過要製造一次人類戰爭史上最有名,持續時間最長,影響最深遠的殺戮。如果他們知道後來發生的一切的話,或許他們會重新考慮自己的決定。”
不過,後世所有的軍事家和歷史學家都相信,有一個人不會更改他的決定,哪怕華夏輿論對他口誅筆伐,哪怕其後很長一段時間內,這次屠殺都是華夏聯合議會的議員們及不少試圖與其作對的政客攻擊他的藉口,他也毫無顧忌。
悍軍的靈魂,華夏中將方楚天曾經這樣迴應指責他的敵人,“傻逼,滾蛋!”
摘自《囚籠中的文明》。
兩個振奮人心的消息,傳回華夏首都上京。
位於上京西區的華夏國防部大樓,以及位於中央一區的主席府,在這個深夜燈火通明,歡聲雷動。上至主席上將,下至普通職員士兵,一個個喜氣洋洋,就連走路都帶着笑。
華夏第三批增援部隊,在經過長途海域旅行之後,於下午四點,忽然出現在北方狂風島海域。指揮官李鴻武上將及錢柏林上將,率領各自艦隊,利用一系列戰術佯動,成功將蘇斯白蘇斯聯軍的注意力吸引開來。
在三上悠人艦隊主力無法顧及北方狂風島的情況下,登陸艦隊,只用了二十個小時,就完成了上百個師的兵力投送。
在第三批援軍抵達之前,華夏軍已經挾北部山區戰役的餘威,打了幾場漂亮的擴張戰役。
北上南下東進,華夏裝甲部隊大縱深的高速推進,接連攻克三個大陸區。使得白蘇斯親王博貝特直到兩週前,才面前穩定防線。
而第三批援軍的抵達,意味着北方狂風島方面軍,將有足夠的力量,展開新一輪的攻勢。也意味着雙方的軍事力量,在戰爭爆發之後,第一次達到了勢均力敵的水平。
當蘇斯白蘇斯兩國傾盡全力的時候,華夏的戰爭機器,卻纔剛剛全力啓動。
登陸成功的消息,讓華夏政府和華夏軍方,都鬆了一口氣。
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幾乎是夜以繼日地爲第三批援軍的投送工作着。後勤運輸,組織集結,軍官委派誰都明白。如果不能及時派遣援軍,狂風島戰局很可能迅速糜爛。可以說,丟掉狂風島這條華夏本土最重要的防線,就等於丟掉了一半華夏。
北方狂風島登陸成功,無異於一場大型戰役的勝利。
還沒等大家從成功登陸北方狂風島的興奮中鎮定下來,一個更讓人欣喜若狂的消息,接踵而至。
就在北方狂風島登陸的同時,雷峰島戰局,已經呈現一邊倒的局勢!
雷峰島方面軍在悍軍的帶領下,以排山倒海之勢,席捲夕陽山盆地。
這場戰役已經殲滅了超過三十個北約師,並乘勝追擊,殲滅蘇斯上將朗曼率領的主力指揮集羣,將夕陽山的北約殘兵,清掃一空。就連被吹得神乎其神的裁決者部隊,也在這一戰中全軍覆沒,唯有裁決者領隊一人,僅以身免。
而阻擊對方指揮集羣的部隊,只是悍軍五百輛橫行。這種十二代機甲,第一次亮相戰場。就爆發出讓人不可逼視的耀眼光芒。
現在,貝利夫率領的十個裝甲師,已經深陷華夏軍刻意放開的通道之中。
他們佈置在通道兩側的四個師,似乎並不能保證他們中央主力的安全。華夏三十三集團軍和兩個華夏裝甲師,就像五隻獵犬,輪番撕咬着他們搖搖欲墜的防線。
在貝利夫指揮的中央集羣接近第五資源公路的時候,失去耐心的華夏軍加大了攻擊力度,華夏三十三軍接連吃掉對方兩個裝甲團,讓貝利夫在遠遠望見第五資源公路的第一時間,就倉皇后撤,錯過了瞻仰一下朗曼所部葬身之地的機會。
方楚天,似乎並不想一口氣全殲這支不敢進又捨不得退的北約部隊。
這位剛剛以血腥的手段全殲了朗曼所部的華夏中將,命令悍軍第一師和第二師各出一個團,咬住貝利夫所部,輪番攻擊。而剩下的其他部隊,則沿着和貝利夫平行的位置,快速向西面穿插。
在悍軍的率領下,整個雷峰島方面軍,都投入到了這場貓捉老鼠的遊戲中。
從夕陽山洶涌而來的華夏軍主力和自弗倫索鎮迂迴的悍軍所部,總計兵力超過三十五個師。
這支龐大的部隊,正組成一個個涌動的攻擊箭頭,穿過山川,河流,馳騁在茫茫曠野,帶着滿身的塵沙,向北約控制區的縱深腹地挺進。
而在四九峰以南,還有不少從防線上解放出來的華夏部隊,也正以極快的速度離開捆綁了他們近兩個月的陣地,向主力靠攏。
整個北部戰區。挺進的華夏軍,正呈現一種百舸爭流的宏偉局面。與其說是在追擊,倒不如說他們正挾持着貝利夫,向西進攻。
華夏軍部的將領們,後方華夏軍的參謀們,反覆在電子沙盤上推演雷峰島方面軍下一步行動。他們可以肯定,那位方中將,不會這麼輕易的放過貝利夫。
數十個師的龐大集羣,在寬達近兩百公里的正面齊頭並進,他們一定有着更深的圖謀。
推演有很多種猜測,不同的思路,不同的判斷,帶來的是數以千計不同的結果。
誰也不知道那位創造了奇蹟的方楚天中將在想些什麼。他們只知道,在得到雷峰島最新戰報之後,一向不動神色的黃勝天元帥,竟然在衆目睽睽之下伸出手,與李存信擊掌相慶。
老人很高興。
只是,他的臉上,幾乎沒有了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