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這一次,真相沒有掌握在大多數人手中。
本特利海域戰役的詭異之處,黃勝天知道,林涵和段天道也知道。
葉京國的死,意味着秦妖走向權力巔峰的步伐加快了。而悍軍在東南海域的勝利,黃勝天的迴歸,讓他本能地感受到了威脅。
沒有人知道他是怎麼取得這次勝利的,民衆們顯然更不可能弄明白。
永遠也不要試圖在一個沒辦法找到真相的事情上期待所有人有足夠的理智和判斷力,這個道理,黃小蕾從小就明白。
無論是黃勝天還是段天道,都不準備抓住這些不合理的地方尋求對秦妖的打擊。
此刻的電視上,播放着一段讓人熱血沸騰的視頻,幾名主持人在激動的解說着。
本特利公爵海域勝利的消息,就這麼無聲無息地降臨了,卻沒有引起絲毫波動,至少在這艘飛機上沒有。
如果秦楚楚和秦妖知道,他們的勝利消息傳來的時候,黃勝天正在看書,段天道正歪帶着帽子聚衆賭博喝酒,這一老一少若無其事,甚至連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表情。
“還有多長時間到上京?”聲音和性子,外貌都同樣柔柔的葉晚晴,隨意地問黃小蕾。
“已經到了。”黃小蕾在走道盡頭轉了彎,拉葉晚晴走到寬大透明的半弧形舷窗邊。
兩個女孩俏生生的身影,並肩而立。
上京,這個華夏最大最繁華城市的空港,已經近在眼前。
華夏最大的空港,是一年前才修建完的七十二號空港。
隨着編隊的靠近,這個龐大的白色建築,已經緩緩展開了平時都處於關閉狀態的空港主入口。
黃勝天的迴歸,對整個華夏共和國來說,都是一件大事。大大小小數百的機甲,在入港航道上巡戈開路,空港下方的二十多個入港通道,已經暫時關閉,航道上的客機和貨運飛機,都被要求暫時停在入港航道接引範圍之外上。
沒有人對這一決定有什麼怨言。
因爲,他們讓路的對象,是黃勝天,這個一手鑄造了華夏的軍神!
別說等上短短的二三十分鐘,就算是等上一天,也沒有人會抱怨。相較一點等待的時間,人們更在乎黃勝天的人身安全。
擡頭看着緩緩向泊位靠攏的華夏主席號飛機,碼頭上等候的人羣,漸漸停止了竊竊私語,全都安靜下來。
空港的一號碼頭及臨近的幾個碼頭,都已經被華夏軍隊戒嚴了。就連港口的工作人員也被要求離開,替換上了軍方的保衛部隊。
每隔兩米,就有一個全副武裝的士兵,面色冷峻,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要知道,爲了迎接黃勝天,這個碼頭上幾乎聚集了華夏共和國的所有政府高官和軍方要員。其中不光有黃勝天的支持者,還有他的反對者。
別的人不說,秦妖麾下的幾員大將,國會中最支持他的部分議員,也在其中。
除此之外,還有商務、國防、能源、內務部、運輸、財政、司法、國土安全等政府部門的高官和軍部將領。
若是有一艘高速飛機能突破港口防禦,對準碼頭開工一炮,華夏共和國就算完蛋了。
飛機在人們的注視下,終於停穩。隨着牽引器卡上飛機的對接口,綠燈亮起,位於左舷底部的主艙門緩緩開啓。
坐在輪椅上的黃勝天,被黃小蕾推着,步出艙門。
迎接的人羣在國會主席石天豪的帶領下,快步走了過去,還隔着老遠,衆人就已經看清了黃勝天那虛弱得沒有一絲血色的臉。
一些人在悲傷,一些人在嘆息,一些人在盤算,一些人在竊喜。
那個流傳於華夏高層之間的消息,看來是真的。
天要變了!
葉京國遇刺,黃勝天病重,此刻的華夏,就是一盤以超級計算機都無法算清楚的棋。
段天道就站在黃勝天身旁,衣着筆挺。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目光堅毅而銳利。二十分鐘前在酒吧裡那個滿面紅光放浪形骸的猥瑣段天道,已經消失了。現在的他,是黃勝天身旁的軍人,迎着所有人審視的目光,嘴角偶爾還以一絲傲慢。
段天道從來都不喜歡下棋。
那種玩來繞去的陰謀,對他來說太麻煩。他喜歡做推演,計算自己需要怎麼幹才能乾淨利落地擊敗對手。喜歡將一件複雜的事情簡單化。一針見血然後一刀兩斷。既然不想爲這盤棋動腦筋,最好的辦法,就是把整個棋盤給掀了!
迎着幾名面色如鐵的軍人的目光,段天道毫不掩飾自己的輕蔑。
在黃勝天提供的資料上面這幾名氣質和秦妖簡直一個模子倒出來的華夏將領,段天道還沒見面就已經非常熟悉了。
他們是華夏共和國軍隊中最激進的一羣人,是秦妖最忠實的追隨者。他們好鬥,自負,冷漠,誰也不相信,只相信自己的戰艦和機甲。以及他們那個充斥着戰爭狂人的團體。
這個國家,已經驕傲太久。
民衆如此,高層也是如此。否論是政府官員還是軍方將領,沒有幾個是願意放下華夏大國強勢地位的。即便是黃勝天的追隨者中也有不少人有着同樣的價值觀,秦妖那種只爲華夏利益考慮,只以戰爭解決一切的觀點,非常有市場。
對黃勝天的追隨和崇拜,是因爲這個老傢伙在三十年前,比秦妖更強硬更激進。華夏每一根炮管都在彰顯武力,攥取利益。
他們在疑問,現在的黃勝天,還是那個領導着他們打敗無數強敵的軍神嗎?
他們只考慮華夏共和國的利益,只相信自己的軍隊,傲慢,自負,冷血,目空一切。其他人的付出和犧牲,在他們看來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他們一貫的理念,就是隻尊敬值得尊敬的對手,只敬畏比他們更強大的人。
想要領導他們,就必須讓他們明白你比他們更強橫。想要讓他們底下高昂的頭顱,最直接的辦法小就是掄起大棒,狠狠地把他們揍得頭破血流!
打服他們!
讓他們從虛幻的強大中清醒過來,遠比他們葬送整個華夏要好得多。
一想到能在這個地盤上撒野,有仇報仇,無仇爆頭,背後居然還有黃勝天撐腰,段天道就激動得必須夾緊大腿,才能憋住尿。
這幫孫子,沒幾個給他留下好印象的。再加上李興海受傷的事,如果不抓住這個機會,好好幹上一票。段天道自己都覺得對不起自己。
他的眼睛,在幾名秦妖軍團的鐵桿身上來回掃射。拿哪一個開刀比較好?
“你就是方楚天,以前是連兵都沒當過?”一名中將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段天道,嘴角噙着一絲戲謔的微笑。
他沒有用您,直呼其名的後面也沒有加上通常第一次見面都會加上的官職,沒有一句問候,後面的話,更是典型的傲慢和軍國主義者的無禮。
段天道也仔細地打量着他。
這個傢伙名叫王從希,三十二歲。秦妖麾下第一零七王牌裝甲師的師長。在將軍比毛都多的華夏,算不上什麼出類拔萃天賦異稟青雲直上,不過,能在這個年齡升到這個位置也的確超過了大多數人。
王從希的額頭很高,鼻樑如同獅鼻一般自額頭直接延伸下來,眼眶四陷,一雙沒有任何感情的眼珠,永遠都那麼冷漠,被他盯上,會有一種被猛獸盯住的毛骨悚然感。
這是一個典型的軍國主義分子,崇尚將一切秩序納入軍人掌控之下,對外開疆擴土,對內以強制力將社會變成一個按照規定程序運行的機器。
一零七王牌師,在這個由內到外都像是被鋼鐵澆鑄的傢伙操練下,已經成了一頭不知疲倦和疼痛的怪獸!
想想個加強編制的特級裝甲師,作戰部七千人,其他人員一萬兩千人。總計不到兩萬人,竟然每年在訓練中死亡或傷殘數百人。這樣的比例把零七裝甲師說成是一個死亡集中營也不爲過。
可偏偏,這支軍隊在軍方和民衆心目中的地位極高。
就像是一個兇狠的拳擊手。其擁簇從來看不到他身上的缺陷,越是兇狠,戰績越出衆,民衆就越是狂熱的支持。
傳言,一零七裝甲師,從來不接受俘虜。他們對敵人的冷酷和對自己的冷酷一樣出名。這和張誠的三十一軍,有着同樣的形象。似乎整個秦妖集團,都以此爲榮。
段天道微微挑了挑眉毛,嘴角下撇。他不是屠夫,不過,誰要是招惹到悍軍,他也從來不會心軟,哪怕千夫所指。
一零七師有本事,現在就到雷鋒島去把三百裁決者屠殺乾淨。然後再向數十個北約裝甲師下手!
等雷鋒島新一輪的戰報出來,這位中將應該會明白,他最好別跟悍軍比狠!
這種衝鋒陷陣地傢伙,還算不上對手。
真正的對手,是站在王從希旁邊的那幾個人。
華夏上京軍區總參謀長蔣盛益上將,華夏第八集團艦隊司令馬浪華上將,華夏三軍總參謀部馮從新上將以及華夏軍情局姜華。
蔣盛益善謀,馬浪華善戰,馮從新名望極高,姜華則是一條潛伏在暗處的毒蛇。
這四個人的名望,雖然比不上秦妖等五虎上將。可是他們對華夏軍的影響力極大。
在他們的影響下,一大批華夏軍官,正形成一股暗流,將華夏軍隊推向危險的軍國主義道路。
秦妖猛虎出閘,這四個人就在華夏支撐着整個秦妖軍團。他們在明,一些人在暗,早已經做好了黃勝天死後接掌華夏軍隊的準備。
段天道收回了目光,沒有搭話,一臉好奇地看着王從希,那眼神,像是看着一個傻逼。
王從希這樣的人物,無論是在華夏軍方,還是在秦妖軍團,只是一個小人物。
一零七師再強,也只是一個裝甲師而已。一個師長,再白癡也知道該在軍神面前閉上嘴。而他此刻用這種輕視的眼神打量段天道,用挑釁的語氣說話,不用說,有人授意。
段天道冷笑。
這個人的身份和他傲慢自負,從來都看不起其他人的性格,用來試探加挑釁,再好不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