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本營如同一臺精密而高速的引擎在瘋狂地運轉着。
一道道指令通過艦隊的天網系統傳遞到各艦隊指揮官的戰術電腦上,一個個作戰計劃從制定演算審覈確認到下發執行,速度快得驚人。
在系統無聲的指令傳遞中,幾支華夏艦隊正在‘上京’號航母的舷窗外如同深海里發光的魚羣一般遊動。
現在聯軍的陣型,跟剛剛遭遇北約艦隊時的陣型,又已經有了很大的不同。
位於走廊右翼,扼守着一條寬闊如銀河般的暗礁帶和一片引力暗礁的萊恩艦隊得到了兵力加強。
在指揮部的命令下,十支華夏a級艦隊被補充到了右翼,和萊恩軍區戰艦組成了一支兵力高達三十支a級艦隊的鐮刀形防線。
而中央扼守航道的主力,則分成了兩個部分。
一部分是由趙小算上將率領的突前艦隊。總兵力同樣是三十支a級艦隊。另一部分是黃勝天親自率領的預備部隊,總兵力爲二十支a級艦隊。
南下的八十支華夏艦隊,就在中路和右翼被分配一空。這也就意味着,位於左翼的悍軍艦隊,沒有得到絲毫的補充。
那些長着撞角,造型古怪的悍軍戰艦,孤零零地呆在聯軍的左翼,防禦着一些散亂島嶼爲中心的狹長戰區。
所有人都認爲,這是指揮部向左翼的悍軍釋放出的一個明顯信號!
不管黃勝天如何力挺他的那位外孫女婿,可在聯軍內部,這些將領們依然在兵力分配的會議中,用這樣一種方式表達了他們的強烈不滿。
是的,我們南下了。
來到這裡戰鬥。
可這並不代表我們可以容忍悍軍不戰而逃的懦弱,更不代表我們可以聽任這支創造了不少奇蹟,卻也有着不少非議的流氓艦隊擺佈。
我們將在面對切爾達大軍的時候英勇作戰,用自己的力量和勇氣告訴這些膽小鬼,真正的華夏軍人是怎樣戰鬥的!
聯軍上下都瀰漫着這種緊張而有些沉悶詭異的氣氛。
大家一邊緊張地工作,監視着兩百海里外的敵艦隊,一邊又不時將目光投向那支由十支悍軍艦隊,十艘巨型航母和十幾支華夏,甚至還有兩支天井區和狂瀾區艦隊組成的雜牌軍。
他們真的殲滅了班寧率領的北約前鋒艦隊?
他們的戰艦真的可以隱身,可以撞擊敵人,還可以分解成小型戰艦,逃進蛛網般的航道?
還有那十艘大傢伙,真的每一艘都相當於一支b級艦隊?
諸如此類的話題,在這艘航母上從來都不缺乏。
即便許多答案已經不是什麼秘密,在往來的通訊中也得到了證實,可大家還是樂此不疲。?
母艦艦橋平臺,幾名剛剛輪值下班的參謀經過時,駐足而立。他們一邊透過明淨如水的落地窗注視着遠方的悍軍艦隊,一邊議論紛紛。
“要我說,這一仗就該把悍軍擺在最前頭。”一名萊恩籍的參謀冷冷地注視着遠方的悍軍艦隊:“斬獨眼巨蟒奧布恩,破名將班寧,這麼大的威風煞氣,遇見切爾達怎麼連交手都不敢,轉身就跑?怕我們不來麼?現在我們來了,解釋的話也不想聽,有本事到前面打一仗讓大家看看!”
“說得對!”另一位年輕參謀義憤填膺地道:“明明都打進法克蘭的普羅米修斯海域了,還有聯軍艦隊在宙斯海域協助牽制,多好的機會,竟然就被他們這麼隨隨便便浪費掉。”
他扭頭看着身旁的幾位同伴,道:“如果他們能在普羅米修斯海域守上三天,我們就能多七個海域的戰略迴旋空間,就算是一個星期丟一個,也要丟上一兩個月才丟到這裡來!有這點時間,華夏友軍就能在狂風島逼蘇斯和白蘇斯退出戰爭!”
“三上悠人可不是輕易能解決的。”一位華夏中校搖了搖頭道:“眼前的局勢,他需要做的就是固守待援。那頭白蘇斯狐狸,一定不會和錢柏林上將正面硬拼。以他手頭的兵力,拿下狂風島或許困難,但把戰爭拖上個一年半載,不是什麼難事。”
“那也比這樣一炮不放轉身就跑來得強!”年輕參謀大聲道:“華夏軍的兵力本來就薄弱,切爾達這次分兵,又正打中我們的軟肋。如果不是兵力捉襟見肘,上面怎麼可能不惜顏面掃地也要找秦妖回來幫忙?”
年輕參謀的話讓在場的所有人都意興闌珊情緒低落。
當初黃勝天悍然解散最高聯合議會的時候,大家都認爲自己能夠放手一戰,華夏終究能夠憑藉軍人的犧牲和數百年來積攢下來的家底最終贏得這場戰爭。
那時候,整個特里藍如山都是一片蓬勃氣象。
大家在盤龍要塞準備着,對於華夏之前的一系列變故,也能漸漸接受。即便是那些秦妖的鐵桿支持者也閉上了嘴,不再提起秦妖,也不再爭論誰對誰錯。
可沒想到,隨着戰局的演變,隨着南下戰略的制定和執行。到最後卻是秦妖迴歸,而這些集結在黃勝天旗下的艦隊,竟然成了一支被拋棄的孤軍。
從特里藍如山海域戰役爆發開始,南下艦隊的後勤補給就已經中斷了。這些天來沒有一艘華夏軍運輸船隻抵達艦隊。往日川流不息的運輸艦和護航艦隊,就像是乾涸的河流,忽然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雖然艦隊本身的補給已經足以讓大家在大海中生活一兩年,炮彈藥和諸如藥品,維修零件的軍事物資也足以支撐一兩場大型戰役,可這種被拋棄的感覺,還是讓每一名華夏官兵感到難受。
現在,許多人甚至不敢打開電視。
他們怕聽到特里藍如山海域失守的消息,怕民衆們的罵聲,更怕聽到關於秦妖艦隊的一切。
那支出自華夏,又以救世主的身份迴歸的軍隊,此刻享受的,是原本屬於這支華夏主力聯軍艦隊的榮耀。
這樣的事情,落在誰的心裡都不好受!
“早點打。”一位參謀發狠道:“贏了咱們就回家,輸了就把命搭上,一了百了。反正我討厭這個該死的地方!”
“我問問,誰他媽喜歡這裡?”
“輸我倒不怕,我就怕因爲某些人的不負責任,稀裡糊塗就把命給丟在這裡。我撂句話在這裡擱着,誰要是不信打個賭,如果有一天咱們這條防線崩潰了,準是左翼出問題!”
一羣人七嘴八舌,正說着,忽然那位年輕參謀道:“是萊恩艦隊滕剛中將的飛機。看,還有馬佩琪中將。”
“萊恩軍區的新一代天才將領啊,馬佩琪中將,今年還不到三十五歲吧?”
“馬佩琪中將三十四歲,滕剛中將年齡才三十二歲!”
“馬佩琪中將可是洪培楠上將的得意弟子。滕剛中將是馬佩琪中將的好朋友,雖然比起馬佩琪中將來在戰績上要差一點,可當初軍校畢業的時候,滕剛中將的成績還排在馬佩琪中將的前面。”
“黑頭髮,方臉的那個,就是滕剛嗎?”一位參謀凝視着幾乎從面前不到二十米的距離進入下方通道的飛機客艙玻璃,目光在兩名英姿勃發的年輕萊恩將領身上打轉:“看起來好像很嚴肅的樣子。”
“很奇怪這兩個性格氣質完全不同的人,居然是好朋友。”
那名萊恩籍的參謀介紹道:“馬佩琪中將在我們軍區可是所有女性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就算不穿軍裝,憑他藝術家的氣質,也能迷倒不少人。藤井中將則是一名典型的爲戰爭而生的軍人,生平的偶像就是秦妖上將。幾個月前,在加泰羅尼亞海域,他就曾經在秦妖上將的指揮下作戰。”
萊恩參謀說着,頓了頓道:“論能力天賦他不在馬佩琪中將之下,不過性格剛硬激進了一點。這種性格,在軍方上層並不討喜,可在基層軍官中卻很受歡迎。在萊恩軍區,藤井中將就是青年軍官的領袖。”
“這個時候到旗艦來,是準備開會嗎?”一名參謀奇怪地向窗外張望着,忽然指着遠方道:“看,華夏第七艦隊的飛機……”
“看來是元帥召集會議了。”萊恩參謀目光一轉,眼神忽然凝固了,一張臉也漸漸地沉了下來。
不遠處,一艘黑色的飛機,如同鬼魅一般浮現在參謀們的眼前。
悍軍!
這幫傢伙,終於來了!
“看來傳言是真的。大戰一觸即發的時候,黃勝天元帥的那位寶貝外孫女婿卻並沒有呆在前線。”
從飛機扶梯步下母艦內部圓形泊位時,滕剛看着不遠處的悍軍飛機和一羣結伴而行的悍軍將領,嘴角勾起一絲冷笑,對身旁的馬佩琪中將道。
相貌英俊眼眶深凹,一頭凌亂而不失優雅長髮的馬佩琪聞聲扭頭,凝視着那羣身穿深藍色制服快步而行的悍軍將領,目光落在了走在最前面的一個人身上:“領隊的是天機上將。”
“如果說東南海域還有一個人值得讓我尊敬的話,可能就是這位東南名將了。”滕剛淡淡地道:“阻擊班寧一戰,他打得不錯。”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緩步向通道走去。
巨大的內部港口的其他飛機起降坪上,一艘艘不同標誌的飛機正在陸續降落。通往旗艦指揮部大本營的一條條通道上,身穿不同制服的華夏軍將領們,正一邊向着相同的方向走去,一邊隔着通道玻璃互相點頭致意。
不過,在大家看見悍軍一羣將領的時候,臉上的表情都顯得有些不自然。不少人甚至乾脆放慢了腳步,扭開頭,裝作沒看見。
“看來,大家的怨氣都不小。”馬佩琪有些無奈地搖了搖頭:“其實我們從另一個角度來看的話,悍軍在戰役前期已經爲華夏軍爭取了不少優勢。”
他扭頭看着滕剛:“如果不是他們主動出擊,我們不可能和北約同時抵達這裡。況且打掉班寧的前鋒艦隊,又破壞了北約設立在法克蘭帝國幾大海域的軍事基地,對北約戰鬥力的削弱很大。在這樣的戰績面前,就算他們是爲了保存兵力撤退,也沒有什麼可以指責的地方吧?”
“你倒是大方。”滕剛嗤之以鼻:“那裡是*,他們的地盤,在他們背後是自由世界的民衆。無論他們做什麼,都是應該的!而我們又憑什麼拋開特里藍如山的危機不管,到這裡來犧牲?”
“話不能這樣說。”馬佩琪深知自己這位好友的性格,也不想爭執,只語氣溫和地道:“所謂脣亡齒寒。東南戰局發展到現在這個程度,已經不僅僅是*的責任了。如果我們能贏得這場戰役……”
“就能逼迫蘇斯和白蘇斯退出戰爭,改變戰爭態勢,把東南連成一片,進而威脅法克蘭,德克西和米國,是麼?”滕剛打斷了馬佩琪的話,一口氣替他接着說完,冷笑一聲道:“可是這場戰役,我們能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