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漸漸擦黑,沒辦法,段天道辦那個事總要花那麼長時間。
澳港城東的鐵軌上,三個人正在玩遊戲,玩兩個人綁一個人的遊戲。
一個八字鬍的圓胖子被呈大字被綁在鐵軌的正中央,動彈不得,一男一女,就站在鐵軌的一側。
“你,你們究竟想幹什麼!”胖子額頭上的汗珠滾滾而下,他已經隱隱聽到遠遠的火車汽笛聲,作爲芳氏會社的三號人物,他還從來沒有被人綁在鐵軌上問話的經歷。
“跟你玩遊戲啊!吶!你把知道的事都告訴我。”男人蹲下身子,晃了晃手中一柄明晃晃的小刀,刀鋒就擱在胖子左手手腕處的那根繩索上:“我知道你會華夏語,也知道你的小腿上藏着匕首,老實回答,我就放開你一隻手,在火車到來前你還有逃脫的機會,不然我也愛莫能助。”
“嘰裡哇啦!”胖子的聲音很大很尖:“哇啦哇啦……”
“他說他什麼也不知道。”身材妖嬈面容俏麗的女子不耐煩的伸足在胖子頭上踹了一腳。
“哦,對不住,原來是我們弄錯了。”男人很抱歉的衝胖子道了個歉,站起身拉住女子:“那我們走了。”
“喂!喂!”胖子急忙大叫起來,也顧不得再用鳥語,直接用蹩腳的華夏語大聲道:“放開我再走!”
男人聳了聳肩膀,轉身大踏步而去,似乎壓根就沒聽見胖子的呼聲。
“嗚!”火車高昂明亮的汽笛聲由遠及近,胖子已經能感覺到火車隱隱約約的震動!
“別別!”胖子再也承受不住心臟劇烈的震撼,拼命大喊道:“我說我說!”
男人的速度很快,轉眼已經到了胖子的身側,小刀再次架到胖子左手腕那根繩索處。
“颶情山莊!來殺你的那些人已經臨時組成了聯盟,他,他們把那小妞送到颶情山莊去了!就等着你上門!我們是希望半途截殺你好獨吞那筆賞金!”
“那被綁的小妞是誰?”
“我,我真的不知道,連名字都不知道!快!快點放開我!”
“被綁走的有沒有一個滿臉麻子的男人?”
“沒有!沒有!快!我知道的已經全都說了!你快點解開我的繩子!”胖子拼命側頭,看着不斷由遠及近的火車,火車車頭巨大的探照燈,已經將他的面色照成了慘白的一片。
男人十分守約,大手一揮,在繩索上割了一刀,轉身離去。
胖子鬆了口氣,探手就想去摸小腿上綁的那把匕首,可他的面色突然就變了!
紅色褐色黑色紫色雞冠色!
“喂!喂!你,你還沒有割開!沒有割開!啊啊啊!”
隆隆的火車轟鳴聲,霎那間淹沒了他歇斯底里的慘叫。
段天道不是故意的,他真的割了,只不過繩子太粗,他用的瑞士軍刀刀口太細,要在瞬間隔斷需要很大的氣力。
他只是有點懶罷了,他想留着力氣做更多的事情。
雖然火車的汽笛聲音很大,但以段天道和花如血的耳力,自然能聽見胖子淒厲的慘叫,但兩人都好像什麼也沒聽見。
“現在怎麼辦?”花如血用匕首光滑的斷面拍了拍自己粉嫩的小手:“我已經動用了很多渠道,還是打探不到他們綁架的到底是誰。”
其實段天道也不知道那個女子究竟是誰,不過既然這幫人連麻子都沒有綁,專門綁了這個女子,就是篤定自己一定會去。
這麼好玩的事,已經好久沒有遇到過了。
“當然是去救人啊。”段天道很無所謂的聳了聳肩:“看起來很有意思的樣子。”
花如血狠狠咬了咬牙:“雖然我沒有查出他們究竟綁的是誰!但聚集到澳港的這些人我還是查到了一些!他們可是真正的亡命之徒!這其中有……”
段天道很無所謂的揮了揮手:“管他是誰,我要去救人,你要是不想去,可以留下。”
花如血恨不得一刀把他戳死,自己領賞總好過給別人。但是她終於還是沒有戳,手間靈巧的一轉,匕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去是可以的,不過我剛纔殺了七個人,你欠我的七百萬得先給我!你死了我找誰要去!”
段天道:“……”
天光逐漸消失在天邊,世界開始變得灰暗。
今天澳港的雲層格外的厚實低垂,以致纔剛剛不過七點半,天色就變得很昏暗,幾十米外的景物就看不大清楚。
無論從哪個角度上說,颶情山莊都是澳港屈指可數的超大園林建築。
傳聞建造於數百年前,光是建成就花了四十餘年。曾是某個大世家用來舉辦盛大的招待會、大型宴會和遊園會等活動的地方。
整片山莊佔地超過六千畝,沿路看去,能看見英法風格的花園,華夏亭,意大利宮殿、人工石洞、大石暖房、古老的教堂等等。
展覽廳內保存410幅油畫和一個巨大的檯球桌。還有織有森林和飛禽的掛毯。
建築羣的中心是宮殿,現仍保留着原有的佈局和內部裝飾性陳設,這裡有俄羅斯和外國造型藝術的一流作品、18世紀的風景畫收藏、俄國帝王和莊園幾代主人的肖像畫。座落在居間宮殿前的是一個800乘200米的人造湖,一側的花園中保留着70座人物石雕像,來自希臘,羅馬,亞,非,美洲,被當地顯貴稱爲‘小凡爾賽宮’。
進入宮殿,是宮殿舞廳。天花板是一幅巨大的阿波羅和繆斯的油畫,還有兩盞大水晶燈吊。牆上多用貼金,足顯金碧輝煌。舞廳一側的窗外是法式花園,另一側是巨大的鏡子,能映出花園。地板上一個連一個的黑色圓圈,一個角落,立着一架黑色鋼琴,氣氛典雅莊重。
穿過宮殿,隨處可見來自各國的藝術品,威尼斯、英國和俄國的玻璃製品,東方的瓷器。還有自18世紀以來俄羅斯手工作坊製作的各種瓷器。富麗堂皇的建築、豪華的內部裝飾、花園、陶瓷與玻璃藏品足以令身處其中的人感受到無以倫比的巨大享受。
而這麼一座宏偉的山莊,此刻的主人名叫豹二。
此刻,颶情山莊宮殿二樓的書房裡,一片黑暗。
一個身材修長的大漢推開了門,走進書房,似乎是怕走廊上的燈光驚投了書房裡的人,又反手輕輕地關上。
書房寂然無聲,很長時間,他的眼睛才適應了書房裡的光線。正面的兩扇落地窗,都拉上了窗簾,沒有開燈,一排排高及天花板的巨大書櫃上,擺滿了書籍。只有書櫃腳下的智能管家指示燈,散着微弱的光芒。
正如所有幫派掌權大腕那樣,豹二雖然年輕卻底氣十足,身材魁梧,他穿着單薄的夾克,雖然頭上戴着一頂不倫不類的巴拿馬草帽,可是氣度儼然,頭髮和鬍子都打理得整潔漂亮,給人第一印象不像黑幫分子,倒像是一個家世顯赫的紳士。
這種氣質跟馮霸山截然不同,很難相信這是出身同一個幫派的大人物。
“豹當家。”黑衣大漢正是作爲汪家代表的馬三,現在他對豹二的態度,就像生來就是貪狼幫的下屬:“實在想不到會來這麼多人,如果任由大家亂戰,目標還沒有死,澳港自己就要先翻天。”
豹二淡淡的點了點頭:“你說得對,既然大家目標一致,還是要先把果子摘了再談分錢的事。”
馬三微微頷首:“我已經和其他那些首腦商量過了,大家各佔一層,段天道死在哪一層,賞金就歸那一層的駐守人員獲得。當然,豹當家作爲場地提供人,可以獲得兩成的場地使用費。”
自己要殺的人非但不用自己動手還有兩千萬歐收,豹二當然不會有什麼意見:“我沒有意見,警局那邊我已經打過招呼了,不管鬧出多大的動靜,他們暫時都不會管。最重要的是,我要看着這個殺了我老大的兇手伏誅。”
馬三微微一笑:“一定讓豹當家得償所願,這同樣也是我的心願。”
兩人說話的時候,並不知道段天道和花如血已經遠遠站在了颶情山莊的外圍,正很感慨的在看這座雄偉的建築。
颶情山莊靠海的那一側,能聽見海浪巨大的拍打聲,今天的海浪顏色深得近乎黑色,洶涌的波濤在海中時還顯得不急不緩,但撞到筆直峭壁時,卻迸發出極大力量,濺起幾十米高的浪峰!如此浪濤,已與小型海嘯無異,只是不知爲何今日深海會如此狂怒。
海峽之巔,颶情山莊的宮殿巍巍矗立,粗石砌成的外牆已在歲月侵蝕下變成接近黑色,石面被風與海水侵蝕出大大小小的坑坑窪窪。每塊石頭,都已是一段故事。
宮殿高聳而威嚴,外牆頂端狹小而細高的窗口是舊時代中世紀的風格,威嚴且陰森,而宮牆之外,全是密密麻麻的人羣。
段天道緩緩擡頭,足足仰起三十度角,視線才觸及到宮殿最高的尖頂。他的手邊還拖着一個男人,這個看起來十分精壯的大漢,現在身體軟得象一灘泥,任憑別人提着他的脖子拖行。
他靜靜站着,強烈的海風吹起額前碎髮,如燃燒的黑火。
本來拖着這個貪狼幫的大漢一路過來,是想要最後確認這座宮殿的位置,但當段天道自己遠遠站在這座宮殿之前時,那撲面而來如百米海嘯平濤般的氣勢,已清晰表明這就是他們要找的地方,無須再次確認。
不論這裡的主人是誰,都一定會選擇在這個氣勢深沉宏大的宮殿居住,和這個地方一比,其他的地方都像是鄉間的茅草屋。
現在離這座宮殿,還有大約兩公里的距離。
花如血從段天道的背後緩步走出,手中提着個幾乎可以把她整個人裝進去的巨大皮箱。她把皮箱放在地上,打開。箱裡面是密密麻麻的配件,分門別類碼放得整整齊齊。每個機件都被擦得一塵不染,顯然受到良好的保養。花如血把機件一個個取出,開始組裝。她的動作輕盈嫺熟,不疾不徐,似乎根本就沒看到已經宮殿前密密麻麻的人潮。
幾分鐘後,一支式樣奇特古樸的巨型狙擊槍就出現在她的手中。
花如血又掀開半空的皮箱箱底,露出夾層中碼放整齊的一排排閃亮子彈。這些子彈是的通用口徑,但僅僅彈頭就長達五釐米。
段天道隨手將那個壯漢丟在一邊,眯着眼觀察起周圍的地形。
颶情山莊很大,一側是起伏的山嶺,地型複雜,對於埋伏或逃跑都很有利,一側則靠着大海。
他在自己的上衣口袋中摸了半天,才翻出一根只剩下兩公分長的菸蒂,點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仔細打量着面前安靜的宮殿。
說實話,對面是密密麻麻上千名敵人,還有數十輛裝甲吉普車,在這種實力懸殊的對峙之下,現在能保持冷靜,已經是難能可貴了。
甚至連一向冷靜的花如血都有一種再也回不去的頹然。
只有段天道一臉的輕鬆,只吸了一口,就把菸蒂掐滅,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滿足的輕聲道:“媽的!這麼好的煙可不能一下全抽完了,一會出來了再抽。”
花如血:“……”
只剩下最後一口的菸屁股:“……”
出來了再抽:“……”
再也出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