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注定又是一個不眠之夜。
相比於此時熱火朝天的澳港,美麗的南春也在看似波瀾不驚的平靜下攪動着一層一層的漣漪。
南春藝校,段天道離去之後本應該沒有人的保健室裡,此時卻站着兩個女人。
兩個身材一般修長,一般搶眼的美女。
一個叫穆米,一個叫周曉華。
如今這間破破爛爛的保健室,卻煥發出一股青春鮮活的氣息,不止是經過了重新裝修,重新粉刷,連裡面一應醫療用具桌椅板凳也經過了完全的更換,甚至連那張診療牀都換成寬敞了一倍的按摩牀。
兩個漂亮的女人正一起看着牆邊剛修的隔斷上那個被段天道順手買回來那個巨大無比的熊貓。
周曉華怔怔的看了好久這個熊貓,卻說了一句完全無關的話:“小米,你給段哥打電話了沒有?”
穆米也怔怔的看了好久這個熊貓:“沒有。”
“爲什麼不打?”
“他這次去澳港是爲了我。”穆米深深的吸了口氣:“隨時都會很危險,電視上那些因爲一個電話打進來所以出事的橋段太多了。所以除非他跟我打,否則我一定不會打的。”
周曉華:“……好吧,算你有道理。那他有沒有跟你打?”
“沒有。”
“你就不害怕他出事麼?”
“不管我害怕還是不害怕,段哥都不會出事的,所以我選擇不害怕。”
周曉華突然發現了一件事,穆米的心理素質實在是很好,難怪段天道會喜歡她這樣的女孩子,當下就決定不再問這些問題:“你說等我們把對面的房間裝修完了,學校會不會把樓收回去?”
“我沒想。”穆米淡淡道:“我只希望住的跟段哥近一點。”
周曉華微微咳嗽了一聲,似乎有點不好意思:“我給自己也預定了一間,但我只是……”
“嗯。”穆米終於不再看熊貓了,轉過臉來很認真的看着周曉華:“我覺得如何管理人事這方面你比我有經驗,你說的很對。段哥把錢全留給了我,雖然蛇皮他們不敢要,但還是要給出一些好處去讓他們高興高興,起碼跟着段哥不是白跟的。如果你願意,以後我想多跟你學習。”
周曉華怔了怔,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好。”
咯咯噠!咯咯噠!
突然之間,穆米包裡就傳來一陣母雞的鳴叫聲,穆米眼睛一亮,完全沒有猶豫,拿出板磚就按下了通話鍵,聲音忍不住就略微有點顫抖:“是,是段哥麼?”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卻傳來一個好聽的女子聲音:“你,是誰?段天道呢?”
穆米怔了怔:“我是段哥的女朋友,段哥暫時不在南春,請問你是?”
“女朋友?”電話那頭的聲音似乎也怔了怔:“難道你不知道段天道是有婚約的男人?難道不知道他的未婚妻是黑火集團的總裁白情雪?”
“我當然知道。”穆米微微一笑:“不過那有什麼關係?對於真正的愛情來說,一個虛名又算的了什麼?只要段哥願意,我就是給他做一輩子女朋友又如何?”
這一次電話那頭沉默了非常久,纔沒頭沒腦的蹦出幾個字:“他是個色狼。”
“他纔不是色狼。”穆米的聲音很穩定,沒有一絲懷疑:“段哥的嘴巴也許很花,但是他是一個很負責的男人。如果我沒猜錯,就算他把話說的再流氓,也一定沒有真的佔過你的便宜。色狼指的是不負責任的男人,所以段哥不是色狼。”
電話那頭的女聲突然不知道爲什麼就很激動:“那是我沒給他機會!”
“那就是你的損失了。”穆米淡淡道:“只要他想,我願意隨時給他機會。我覺得只要我真的喜歡他,就什麼也不會在意。”
電話那頭的女聲欲言又止,似乎還想要說什麼,但突然‘啪’一聲就掛斷了電話。
穆米嘆了口氣,收起板磚:“不是段哥。”
周曉華似笑非笑的看着穆米:“我知道。但我覺得她未必說的就是錯的,段哥真的有點色。”
穆米點了點頭:“即便如此,在我心目中,段哥也不是色狼。”
“那……”周曉華若有所思的看着穆米:“在你心目中,段哥究竟是什麼?”
“流氓。”
周曉華:“……”
丫丫個呸的!這有什麼區別?
“好啦。”穆米摸了摸自己莫名其妙有點發紅的臉蛋:“不管段哥是色狼還是流氓,也不管他爲什麼要拜這個熊貓,我們還是祈禱一下他的平安吧。”
周曉華點了點頭,摸出幾支纔買的薰香,分給穆米。
兩人一起點着,一起朝那個大熊貓拜了兩拜。
大熊貓:“……”
毛嵐沒有燒香,不知道什麼時候,她手裡的電話已經掉在了地上,但她渾然不覺,因爲她在愣神,每次突然想起段天道的時候,她就會這樣,呆呆的愣好久。
但今天她的愣神卻不是因爲段天道,而是因爲這個突然冒出來的段天道女朋友。
那個色狼……居然已經名正言順有了自己的女朋友!
就在自己沒有接他電話這幾天裡!
這個!
混蛋……
他怎麼可以這樣……
他怎麼可以……
美女攝影師自己都不知道,已經有兩行晶瑩的淚滴從她漂亮的眼睛裡冉冉滑落了下來。
難道他不知道這些天她都怎麼過的麼?
難道他不知道她每次和百合出去唱歌都忍不住想要打給他麼?
難道他不知道她經常半夜會突然醒來,然後一夜無眠麼?
難道她從他的世界消失了這麼久,他都不會覺得其實他是想她的,其實也很在乎她的嗎?
他就不會痛哭流涕,就像迷失了一般麼?
他就不會緊跟着與她相似的背影,只爲確認那是不是她麼?
他就不會走遍他和她曾去一起過的每一個角落,靜靜的回想曾經屬於兩個人的記憶麼?
他沒有……
他什麼都沒有!
他!他居然有了新的女朋友!
“段!天!道!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美女攝影師突然間就像是炸了毛的貓一般,一把拿下牆上的手弩,對準櫥櫃狠狠一箭射了過去!
鋒利箭矢的尾羽在櫥櫃上‘嗡嗡’作響,正釘在櫥櫃上的照片,段天道那張塗滿油彩的大臉上。
毛嵐卻完全沒有絲毫髮泄過的舒暢,猛然間悲從中來,撲在自己的臥榻之上,放聲大哭起來。
此時的唐瀚東沒有哭,他只是很緊張。
他正緊張的坐在自家臥室的牀上,看着自己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期待着黑衣唐沙給他送回最新的消息。
他不止是緊張,還很激動。
這個時候,他滿腦子都是在那個森林中發生的一切!滿腦子都是段天道帶給他的強烈羞辱!
唐瀚東甚至不斷的拿着一面小鏡子在照自己已經完全沒有牙齒的口腔,他是故意不裝假牙的,就是爲了讓這黑洞洞的口腔和乾癟的腮幫子時刻提醒他,要狠狠從段天道身上把這個仇報回來。
今天……
就在今天!
今天就是大仇得報的大喜日子!
唐瀚東甚至開始想象唐沙抓住段天道,然後在攝像頭面前打掉他滿嘴牙的壯觀景象,是的,那個畫面一定很美,但他一定會堅持看到底!
只要段天道一死,他立刻就要殺到毛嵐的住處,將那個小妮子狠狠的……
嗯?
唐瀚東忍不住怔了怔,仔細看了看自己手上的鏡子。
真奇怪,爲什麼自己的鏡子裡會有一個光頭呢?老子只是掉了牙,沒剃光頭啊……
呃……
光頭?
唐瀚東陡然回過神,一聲驚叫就從牀上跌倒下去,拼命反轉身來,登時就看見牀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盤膝坐了一個穿着淡灰色僧袍年輕英俊的和尚!
這和尚還在衝他微笑!
“臥槽!”唐瀚東急了:“這尼瑪是在拍恐怖片麼?來人!來人啊!”
和尚長宣了一聲佛號:“上帝保佑!你不用喊了,這棟大房子裡,已經沒有活物了。都去見上帝了。”
滾滾的冷汗瘋狂的從唐瀚東的額頭狂衝下來,差點就把他也衝成了一個光頭!
這個古怪和尚說的是真的!
平常自己房外警覺的警犬和保鏢哪怕自己晚上睡覺從牀上掉下來都會推門看看,更別提自己這麼大聲呼喊還不迴應!
唐瀚東畢竟也不是普通人,當即長吸了一口氣:“出家人以慈悲爲懷,況且我和大師素昧平生,無冤無仇,卻不知道大師爲何要如此殘忍?”
“上帝保佑。”和尚又長宣了一聲佛號,露出雪白的牙齒:“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噢,不好意思啊,我不是這個意思。嗯,你跟我的確不怎麼熟,但是你要打段天道的主意,這就不對了。他跟我釋小海可是發小!發小你懂不懂?嗯,雖然我已經沒有頭髮了,但是……”
唐瀚東莫名其妙的盯着這個莫名其妙的和尚,搞了半天才弄清楚他的意思,原來是段天道的朋友,是來給他幫忙的。
臥槽!
段天道這個農村出來的土鱉,未免也太牛逼了一點吧?
這地方哪裡是段家村啊?
這絕逼是井岡山啊!
隨便出來一個發小都是身手高強,縱橫無敵!
自己這一屋子起碼三十幾號專業保鏢,這農村出來的和尚無聲無息就全給幹掉了啊!
“我錯了!小海大師!對不起!我錯了!”唐瀚東倒也光棍,只花了一秒鐘就判斷出自己再不求饒估計就要掛了,急忙雙膝跪地,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鐺鐺鐺’狂磕頭:“出家人以慈悲爲懷!請小海大師饒了我這一次!我!我以後再也不敢了啊!嗚嗚嗚!”
“好吧。”釋小海嘆了口氣:“你說的沒錯,出家人要以慈悲爲懷,平常螞蟻我都是不會踩的。”
唐瀚東登時狂喜,磕頭磕的更加兇猛:“小海大師胸懷寬闊!多謝小海大師!多謝……”
“嗯,一般我都是用火油烤着吃。”和尚一邊說一邊吸了口唾沫:“那都是高蛋白啊!”
唐瀚東:“……”
年輕和尚單掌放在胸前,輕飄飄的從牀上躍起,輕飄飄一掌印在唐瀚東的天靈蓋上:“上帝保佑!不過你放心,你死了以後我是不會吃你的。”
七竅流血的唐瀚東怔怔的看着和尚,嘴脣顫動了片刻,終於艱難的說了一句:“你……你是和尚……又……又不是基督徒……念什麼……上帝保佑……”唐瀚東說完這句話,眼睛一閉,就去他孃的蛋了。
釋小海:“……”
上帝保佑:“……”
去他孃的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