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一出口,所有人都呆住了。
“你是說……”上士張口結舌:“這傢伙是紅鬍子海盜團團長?”
“先生……”巴巴羅薩的樣子顯得有些不知所措。有些茫然:“您弄錯了,我叫阿爾達,是船上的修理工。”
“別裝了!”段天道斷然道:“知道麼,巴巴羅薩團長,在我目光如炬的眼睛掃射下,你至少露出了四個破綻!”
“破綻?”巴巴羅薩的表情看起來一頭霧水:“什麼破綻?您把我弄糊塗了,我真不……”
“不承認?那我來告訴你我是怎麼認出你來的!”段天道拍着巴巴羅薩的肩頭,打斷了他的辯解,笑眯眯地道:“首先。這兩艘護衛艦原來的核定運載人數總共是六十人,而這艘船上,多了一個人。在生活艙和許多設備都按搭載人數固定的戰鬥類艦艇上,多一個人。實在很不合情理……”
巴巴羅薩的心有些涼,這個中年軍官說的,的確是一個破綻,當時自己上船的時候,並沒有考慮要在船上呆多久,這方面被自己忽略了。
嚴格配備的戰鬥艦艇上多出一個人,不用問,這個人的身份肯定很特殊。
“其次……”段天道清了清嗓子道:“作爲這兩艘船上唯一的一個意大利人。你的相貌和名字,很難和巴巴羅薩這個名字脫開干係。古時候,紅鬍子海盜就是絕對純粹的意大利人!”
巴巴羅薩只能苦笑一聲。如果這也算理由的話。他實在很想聽聽這男人還有兩個理由是什麼。
“第三!”段天道指着巴巴羅薩的手笑道:“如果你換一個身份,或許我還不那麼確定。可是。你僞裝成一個機修工,可就犯了錯了,機修工的手因爲工作的特性,手上的油漬不是用手在廢油裡滾兩下就能僞裝出來的。骨頭,皮膚,紋路乃至被油侵蝕的程度都和你的手完全不一樣!”
說着段天道一把扯過巴巴羅薩身旁另一個海盜的手,舉到巴巴羅薩眼前:“把你的手洗洗。再仔細和你這個夥計地手比比看。寬而深的紋路,洗不掉地油色,指甲裡那一線弄不乾淨的污漬,手掌和指節上的老繭,有些變形粗大地骨節……”
丟掉海盜地手,方楚天冷笑道:“這纔是一個長期從事機修工作地中年男人應該有的手!”
巴巴羅薩:“……”
原本,他以爲自己依照自己並不兇惡地外形設計的僞裝形象已經很嚴密了,誰知道,這身衣服,這些油污,在這個男人的眼睛裡,竟然處處都是破綻。
既然被盯上,抵賴下去已經沒有什麼作用了,這方楚天如果一定要證實自己身份的話,自然有很多辦法很多人可供他選擇。
巴巴羅薩心平氣和地看着方楚天,微微一笑,問道:“那麼,你認出我的第四個破綻,又是什麼?”
兩個華夏士兵走過來,把巴巴羅薩單獨看管起來。
“很簡單……”段天道笑眯眯地向前面走去:“老子恰好看過你的照片。”
一衆突然就想把自己丟下船的海盜:“……”
你看過照片你還裝什麼啊!
當滿是傷痕的百合號終於逃出生天,停靠在一個自由港口的時候,死氣沉沉的氣氛,就籠罩在了艦艇所有華夏軍方和政府高層的頭上。
特別艦隊遭遇精心策劃的襲擊,計劃受挫,方舟號深陷敵陣,至今杳無音訊凶多吉少。
一個個壞到不能再壞的消息,讓百合號上的將軍們陷入了愁雲慘霧之中。
向來以一個堅強的老兵形象示人的高雷老頭,第一次當着所有人的面,哭得唏哩嘩啦。
那眼淚,怎麼勸也勸不住。
失聲痛哭的,不光是高雷。
還有整個百合號上的所有官兵,這些和海盜打過,和僱傭兵打過,把死亡看得比睡覺還簡單的漢子們,在自由港的酒吧裡,爛醉如泥嚎啕大哭。
一個雷達兵流着淚在寫日記:“本來死的應該是我們。現在,我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方舟號加速躍過雷達艙舷窗時的情景……”
“那是一副我所見過的最美麗的畫面……銀白色的水滴型戰艦,拖着長長的藍色尾流,在寂靜地大海中無聲無息的滑過,他們的火炮閃着紅色的光芒,他們的舷窗裡燈火通明……”
“他們就那麼衝了上去,橫在敵人面前……”雷達兵的眼淚大顆大顆地滾出眼眶跌落在地上:“到老到死,我也忘不掉那一幕!”
“他們打來燈光信號……他們叫我們滾蛋……”年輕的雷達兵放聲大哭。
在哭的,不止是這個雷達兵,還有跟他在一起的其他官兵。他們很清楚,而在遙遠的大海,有數百名和他們同樣大小的青年,或許已經死去。
海風山聘請了數支僱傭兵前赴遇襲的海域搜索方舟號,但一無所獲。
大海本來就是如此。
爆炸的衝擊波,將把所有殘骸化爲大海中的一顆流星,消失在海洋深處,什麼痕跡也不會留下。
十艘被僱傭的驅逐艦跟隨着百合號擺開了架勢,試圖找到那些發動襲擊的聯合戰艦。可是,在這麼廣闊的海域,十艘驅逐艦毫無目標的搜尋,不過是徒勞無功而已。
最後,艦隊不得不放棄搜尋回程。
時間已經容不得他們再等下去了,不管怎麼樣,任務還是要繼續下去。
這天晚上,百合號關閉了所有的電子通訊設備,切斷了與外界的聯繫,消失在茫茫大海之中。
在經過這次突襲之後,爲了保障任務的順利完成,在查出誰是內奸和任務完成之前,他們都絕不會再冒任何暴露行蹤的危險。
和百合號一樣,方舟號也無聲無息地在大海中高速航行着,拖流的銀色水滴型艦身,在寂靜深邃的大海中分外美麗。
阿黛絲號商船走在最前面。
兩艘高速掠奪艦,一左一右地陪伴在方舟號身旁。軍艦,海盜掠奪艦,商船……四艘完全不同風格的戰艦,組合成了一支怪異的艦隊。
艦隊左舷,可以清晰地看見天空的太陽正在拼命的傾吐着它的光和熱。多少年來,在這條人跡罕至的邊緣航道上,就只能靠太陽來分辨方位。
太陽的光芒,映射在以曲線軌跡高速遠離的戰艦身上,反射出迷離的流動色彩。
途徑十一個海港,變換六條航道的艦隊,已經抵達了這次旅程的終點……紅鬍子海盜團的秘密基地所在地。
意外地抓獲了巴巴羅薩之後,段天道和王大亮一番商量,決定改變原來的計劃……
在找到百合號之前,現在的方舟號同樣不適宜暴露在任何人地眼前,也不能和國內進行聯繫。
內奸隨時隨地都有可能通過方舟號的位置分析出百合號的位置,要確保百合號能夠完成任務,方舟號必須保持絕對的靜默。
相較於人來人往龍蛇混雜的自由船塢,一個設施齊全的海盜基地,更適合隱藏行蹤。
況且,既然抓住了巴巴羅薩,不把他的海盜團控制在手中,這未免不太符合段天道雁過拔毛的宗旨。
“說老實話……”海盜基地關押艙裡,段天道親熱地勾住巴巴羅薩的肩頭:“你把財寶都藏在哪兒了?”
段天道其實很惱火。
他沒想到,自己搜遍了整個基地,竟然沒找到一絲浮財。
在這樣的環境下,他自己擁有的財富基本就等於零,他是不可能在大海上取錢的,而現在想要修復方舟,購買大量的軍械設備,都太需要錢了。
這個出乎所有人預想之外的龐大基地,被修建在了一座荒僻孤島的北面,全金屬建築。
海盜們挖空了建築下的泥土和岩石,一層層往下修建了一個可以容納數萬人地地底城!
這哪裡是什麼海盜基地,如果加上幾門要塞炮。把港口再擴大一點。駐紮上一支正規艦隊,這簡直就是一個小型要塞!
對基地的佔領很簡單……
兩艘掠奪艦押着裝滿華夏士兵地阿黛絲號,用巴巴羅薩的權限,進入了基地。
在控制了港口和主基地之間的通道之後,隨着方舟號的出現和巴巴羅薩的命令。
整個基地就換了個主人。
一切都是那麼地順利。
段天道一完成了對基地的控制,就開始了他的尋寶遊戲。
可是找來找去……什麼也沒找到!
這幫目光呆滯的海盜,存心惹老子生氣!
於是段天道決定親自來找找巴巴羅薩的麻煩。
巴巴羅薩坐在冰冷的鋼鐵地板上沒有說話。
他的臉反正已經高高地腫了起來,幾顆牙齒已經被打掉了,眼眶烏青。鼻子也有些歪,一吸氣就疼得厲害。
“嗯?”段天道怪聲怪氣地挑了挑眉毛。
巴巴羅薩一哆嗦,忍着疼開口道:“真的沒什麼錢……咱們靠搶劫吃飯。有點錢不是添船買炮,就是花天酒地用掉了……今天不知明天的事,誰會當攢着錢放棺材裡?”
“不仗義!”段天道臉一板,看着巴巴羅薩道:“說這話你就不仗義了,說起來,咱們這也算緣分,能夠在同一艘船上,大家又是朋友……你以爲我小時候沒聽過故事麼,故事裡都說,海盜喜歡蒐集財寶!”
“小時候聽的故事……”巴巴羅薩悲從中來,差點放聲大哭。
一旁地海盜們轉開了頭,偶爾互相對視一眼,看對方表情,都有些古怪,不知道是恐懼還是悲哀。
海盜,是一個特殊的團體。
說它特殊,不是因爲它靠搶劫生活,而是指它的組織形態。
由於各國對海盜的嚴厲打擊,所以,在人類社會,一旦成爲了海盜,那就意味着你將永遠不能擁有正常人地生活。你只能漂浮在大海里,在海盜集團的某個巢穴中,或者,短暫的在自由港停留。
這個職業,是終生的。
就算是老死,你也只能是在海盜這個團體中。
如果你非要進入人類主流社會,那麼,等待你地,是數百年的監禁,在一些國家,甚至是死刑。
所以,海盜團的組織結構遠比普通的黑社會組織更嚴密也更固定。
他們有自己的基地和一整套制度。每一個海盜團,都可以被看成是一個微型社會……一個等級制度非常嚴格的社會。
紅鬍子海盜團中,從普通海盜到大頭目,一共分有六個等級。
而每一個等級,都意味着近乎絕對的權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