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腦袋着地的一瞬間,柳浪並沒有感到通任何疼痛。在他的感知中,整個世界隨着他的墜落而逐漸消失。四周的高樓大廈如同沙土做的一般,層層崩塌。地面上的人們,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陣風吹過,便消失得無隱無蹤。
人影消失之後,連風也隨之消失了。
耳邊似乎還留有小蝶歇斯底里的悽慘吶喊,可待他擡頭向上看時,看到的卻是一個黑乎乎的洞頂。
記憶如同潮水般猛然衝入柳浪的腦袋,天之涯、蘇家、中州木族、西陵國、鏡月宮……
這些事情飛速的從他腦海中閃過,隨着時間的推移,柳浪的雙眼越來越亮,最終恢復了清明。想到剛剛在七情之關中經歷的如夢如幻的那些事情,柳浪無悲無喜,心中似乎多了一種明悟。
“公子,你醒了!”九昭開心的聲音響起。
柳浪認真道:“九昭,謝謝你!”
這次的經歷,確實萬分兇險。七情之關,或許對冷血無情之人來說,沒有任何難度。可是對於柳浪來說,堪稱生死之局。若是沒有九昭的呼喚,光憑他自己,根本不可能破關而出。
九昭作爲個旁觀者,還不甚明瞭。柳浪親身經歷,現在回想起來,也是滿頭大汗。他知道,若是九昭再晚半個時辰叫自己,那麼恐怕現在他已經淪爲一個沒有神智的瘋子了。
山頂之上,肖揚終於打定主意。決定任柳浪自身自滅。身爲一個宗門的掌管者,肖揚當然知道這個時候自己不能夠感情用事,陷修魔道於危險之中。
他還沒有開口宣佈自己的決定,卻聽到一個師侄猛然驚叫道:“他醒過來了!”
正在爭吵的冷凝空與魏旭愣了愣,不約而同的引到神識到魔道九關之中。肖揚趕忙閉嘴,也向柳浪所在的位置望去。一眼看去,柳浪果然神清氣爽的站在七情之關的洞中,朝靈體的方向看來。
“各位前輩,又讓你們失望啦,哈哈!”說罷。柳浪哈哈笑着,走到了進入第五關的洞口前。
肖揚等人面面相覷,都是抹了一把頭上的冷汗。雖說柳浪的這句話有挑釁的嫌疑,不過此刻五位老祖哪裡有心思管這個?就連堅定的主張讓柳浪自生自滅的冷凝空,都是長出了一口氣。
柳浪若是在修魔道有個三長兩短,太乙門絕對不會善罷甘休。豐源青初入聖元,氣勢正盛。若是太乙門之意要對修魔道動手的話,那還真是一場大劫。
如今,柳浪平安無事。無疑是皆大歡喜的局面。這個時候,回過勁來的老祖們纔想到一個問題:他是怎麼清醒過來的?
七情之關中。沉迷其間超過一個時辰,便會漸漸迷失自我。若是修爲高深,心志堅定之輩,或許能堅持兩個時辰,三個時辰或許能夠做到,但已經是非常勉強了。
而柳浪在裡面待了整整四個時辰!而且,他最終憑藉自己的意志醒了過來,這又是一項紀錄!
當初蚩尤魔神在七情之關,只是待了不到半炷香的時間便走了出來。這也是迄今爲止七情之關的最快破關記錄。而今日的柳浪,創造的則是七情之關的最慢破關記錄。
很明顯,在這一關之中,待的時間越長,受到的擾亂便越多。五位老祖下意識的想到,待四個時辰破關比半柱香破關的難度似乎要大不少,難道這個柳浪真的比蚩尤魔神還要厲害?
今日柳浪給他們的驚訝實在是太多了。連闖四關,每闖一關都讓五位老祖大吃一驚。這四關不過是魔道九關中難度相對最低的四關而已。若是他能一直闖下去,真不知道後面還會讓五位老祖如何驚豔。
肖揚傳音給已經進入第五關的柳浪,爲其介紹第五關的情況。
第五關名爲恐懼之關。同第四關七情之關一樣,同樣是一種獨立的精神空間,只要踏入恐懼之關,便能夠看到闖關者內心深處最爲恐懼的事情。若是無法突破這個心結,那麼此關便無法闖過。
介紹完之後,肖揚便閉目養神,等待柳浪正式闖關。冷凝空等人則是緊張的看着柳浪,心中所想極爲複雜。
他們四位老祖,全部都卡在恐懼之關上,終身都沒有進步。不是他們不夠強大,但是,解開令自己恐懼的心結,真正達到“無懼”的境界,說起來容易,真正做起來卻是難如登天!
柳浪順利闖到恐懼之關,四位老祖一方面期盼看到他闖關成功的樣子,另一方面又因爲自己闖關失敗的原因,隱隱之中對柳浪能否成功都抱有一種自私的懷疑態度。
“如果我沒記錯,你們四人在恐懼之關看到的景象都是一樣的?”肖揚笑了笑,突然問道。
他的四位師侄互相對視一眼,然後由冷凝空回答道:“是的,師叔。我與三位師弟,在恐懼之關看到的,全部是自己修爲盡失之後的樣子。事實上,修魔道中人斷情斬性,追求修煉巔峰,所見到的幻境大多數都是自己修爲盡失之後的無奈。
這種情景,對於爲了修爲幾乎放棄一切的修魔道弟子來說,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夠接受的事情。他們內心之中,最爲恐懼的也是這種事情。
修魔道的弟子,沒有人能夠自己解開這種心結。因此,他們都無法闖過第五關。
看到四個師侄黯然的表情,肖揚心中也是微微一嘆。他是五百年來修魔道唯一一位闖過恐懼之關的人。並非因爲他天賦異稟,即便修爲盡失也能夠釋然。而是,他在恐懼之關中看到的幻象,與冷凝空等人不同。
肖揚拜入修魔道,主要是爲了替被人害死的家人報仇。他所恐懼的東西,是如夢魘一般伴隨了自己兩百餘年的那個夜晚的景象。家人一個個慘死,他卻躲在地窖中,無力的看着這一切……
此後的兩百年間,即便修煉天魔之體,肖揚只要入眠,依舊會夢到這個恐怖的夜晚,直到他將仇家手刃之後,情況纔有所好轉。因此,肖揚最大的恐懼,已經被他親手破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