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一偉想打一場球,浦音內部娛樂很輕鬆,可楊景行午飯後就要趕去宏星。下午就要開始錄其他歌曲的伴奏了,甘凱呈說自己老人家,得好好休息,伴奏這種事就交給徒弟了。
齊清諾的小課是電子音樂,這種小課沒賀宏垂的復調或者龔曉玲的和聲課高端,就是老師當面把學生的作業批改評價一下。
三十多歲的男老師,可能沒想到自己這門這麼邊緣的課也能受到學生日此重視,居然還有人想旁聽,所以對楊景行挺熱情:“歡迎歡迎。”
齊清諾今天交的作業是在短短十幾節課中要熟悉的十幾種電子音樂的一種,作曲系叫trance或者出神,可能是因爲浦音人不願意承認自己還要研究迷幻舞曲這種東西,而且老師也絕對不會吹噓自己有多少夜場打碟的實踐經驗。
老師電腦播放學生製作的音軌,齊清諾也不願意低端,在音樂的特點基礎上儘量體現了作曲系大四學生的水平,雖然不少學生在混這門課的學分時都是上下載。
純電子的一種節奏不斷重複,只在很少的時候稍微起落一下再回去,雖然製作稍微簡單了點,但是做一般夜場的熱身曲是差不多的。
老師和學生嚴肅聽完,兩分鐘內頭都不點一點,更別說抖腿晃腰了……
開始上課,老師肚子裡有貨並且不藏着掖着,充分說明了自己其實是一位非常優秀的dj理論選手。
楊景行陪齊清諾認真聽着,顯得自己能跟上大四的課程。然後他們倆都認爲其實很多電子音樂的開創性東西是可以借鑑應用的,老師就更加積極傾囊相授。
節奏,幾乎是任何一個優秀音樂人都要精研的東西,老師就用自己的鍵盤表演了精彩的節奏型變奏,希望學生能有所領悟。
齊清諾牙關緊咬,瞪眼而似笑。
齊清諾看着楊景行,突然擔心:“如果你這副尊榮被人看見,會不會太大落差?”
齊清諾還是有點接受不了這個程度的,笑:“怕我鬼混!?”
從上午九點到下午六點多,中午吃了半個小時的盒飯,基本上沒休息。甘凱呈就下午來巡視了一圈,之後不知道跑哪去偷懶了。
出北樓,楊景行就露出了醜惡嘴臉:“這些傢伙壞我好事,早知道聲音小一點。”
十來分鐘後,門外已經在議論,楊景行也玩得比較遠了,這時候突然有人敲門,楊景行連忙回到正版旋律,並深情款款結束。
楊景行已經開始擺架子了:“之前那段黑鍵被罵了吧?我也是這麼過來的,加油。還有,儘量別被環境影響。”
不過大師就是法師,就算是苦力活也幹得精彩,童伊純都誇讚名不虛傳,沈奕博更是不知疲倦。
楊景行才十九歲啊:“我精神好得很……”
齊清諾說到做到,男朋友怎麼樣苦口婆心都沒有,她真的就在外面等到楊景行收工,僅僅是爲了一起吃一頓快餐。
這短齊清諾自己說已經聽了好多次的旋律,在楊景行手下各種幻化,但始終不失美麗,或者輕快,或者迅疾、或者柔緩、或者一蹦一跳、或者綿延起伏……
李迎珍點頭進來,看楊景行:“又在發什麼瘋,整棟樓的學生都被你帶跑了。”
楊景行的理論是,同一種情緒可以有很多種不同的表達方式……
龐惜很公道,既然今天自己沒值班,那麼下次還是她。
還有五個聽熱鬧的學生也進來,都是其他系的,不用那麼懼怕李迎珍,並且還是楊景行的師兄:“幾段金屬riff穿插太精妙了。”
楊景行傷心了:“看來你不理解我的心情。”
清諾笑得更燦爛了一些,坐下聽。
越往後,楊景行幹得越起勁了,已經不只彈歌曲旋律了,什麼經典什麼名段都可以拿來當例子,玩出好多花樣。
小別勝新婚沒錯,見面時間一少,齊清諾都不太支持楊景行的工作了:“……來了要給你打電話,應該是他們等你。”
楊景行下午一點趕到宏鑫,開始聯繫樂手。今天開錄的是童伊純自己的一首《咖啡與茶》,這首歌或許有童伊純自己的很多想法和體會,但是無論是商業性還是藝術性都不算很高,不過沈奕博的編曲還是朝藝術方面走的,不落俗套。
肉麻歸肉麻,兩人並沒真的回住處,因爲時間太倉促。閒逛閒聊一陣後,就早早去食堂把午飯吃了,然後各自去上班。
楊景行笑:“要好多首並列第二主打。”
最後一遍是早上五點,童伊純唱完後睜開眼和大家一起看楊景行,楊景行站了起來,鼓掌。大家一起來,童伊純也邊拍手邊出來,和外面的人一一擁抱,互道辛苦。
齊清諾咯咯,牽男朋友的手,但是肩和肩的距離並不親密,像純潔的初戀,齊清諾好奇:“楊老師,你教喻昕婷的時候,是不是也用這一套?”
甘凱呈也是懶了一白天養足了精神,自願當起楊景行的教學工具,楊景行彈點什麼,甘凱呈有感覺就嚎幾句,看起來特有默契,然後沈奕博和常一鳴都賴不住寂寞了。
同一段旋律,楊景行可以彈出好多版本。很好,童伊純感受力很強,基本上能快速地明白楊景行的意思,但是要做到就沒那麼快……
童伊純點頭:“我知道……真的完全徹底踏實了,太謝謝了!”
沈奕博昨天晚上聯絡了自己在浦音的朋友,這位朋友雖然和楊景行沒交集,但是身在浦音,這些天根本躲不過對“鋼琴大師班和g大調鋼琴協奏曲”的議論。
音樂中有無數種節奏型,就算是常用常聽的,也夠讓楊景行玩一下午的了。不過要玩好也不容易,以天才的要求,旋律和伴奏得配合得巧妙不俗套,不同的風格之間還得有自然的過度。
氣氛親切,甘凱呈對楊景行醜話說前頭:“你自己的歌,不能老偷懶,好事都讓你佔了。”
楊景行給齊清諾打電話,好想去酒吧玩玩,可齊清諾強烈要求他回家休息:“……你養好精神,週末去你家。”
童伊純並沒有不適應,聽音樂也聽得認真,還找到其中兩段的出處,不過這些音樂和《風中心中》似乎並沒有什麼類似或者內在聯繫。
聽完大家再一起熱烈喝彩,鍾英文還噢噢叫。常一鳴似乎感激楊景行,和他握手。
陪教授下樓,楊景行跟師弟分享經驗:“如果一天之內教授把什麼問題重複到第三遍了,你下去一定要多花時間苦練,不然下節課還是逃跑算了……”
星期四,楊景行一早到宏星,準備繼續錄伴奏。沈奕博來得也早,而且直闖四零二經理辦公室:“你不夠意思!”
第一次坐在製作人的位置,楊景行明顯地謹慎小心,似乎組織一句話也要想半天:“……中段很好,不過……”
甘凱呈都到了來電話催了,實在不得不走了,到車裡打啵……時間擠擠還是有的。
到四零二,楊景行卻去打開了電鋼琴,坐下看看不樂意了一路的齊清諾,然後彈起了《一張照片》的正版前兩句旋律,再和齊清諾相視一笑,就開始所謂節奏型的變奏。
師弟居然點頭:“謝謝師兄。”
楊景行更肉麻:“你早點到家,我就安安心心了。”
童伊純可能被衝昏頭腦,陡然宣佈:“我覺得這首可以當第二主打!”籌備會上並未着重討論此問題。
趕快一起聽聽成果,聽着聽着,甘凱呈摟住了童伊純的肩膀,童伊純沒反感,兩人身體還一起輕搖。
下課後,齊清諾還在展開思考,楊景行就邀請:“去北樓。”
好不熱鬧,童伊純比昨晚興奮不少,但是不忘感激大家爲了她所付出的熱忱。
教授的大一新生跟了進來,點頭禮:“師兄好。”
可沈奕博還是略能體會楊景行的心思的:“……我知道,隔行如隔山,其他人可能沒共同語言,可我不是。雖說我彈琴不行,寫大型作品還是讀書時的事,可我起碼會欣賞吧……”
楊景行飢渴:“等會回……”
楊景行邀功:“我特別仔細準備了。”
齊清諾連忙回覆正常,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回到藝術氛圍:“當初老師建議我多練鋼琴是對的……”
齊清諾連忙也肉麻一下:“你熬夜,我睡覺都不踏實。”
果然不一樣,甘凱呈考嘴巴功夫,楊景行則準備了幾個音樂片段和幾首外語歌,讓童伊純先聽着,邊聽邊聊。還準備了鍵盤,楊景行說明自己會用彈奏來表達情緒效果。
體現了圓舞曲的顯著特點後,楊景行再換……
楊景行點頭:“這首曲子,要寫好久好久好久……”
齊清諾輕笑無語。
一遍出神後,楊景行又換了風格,左手很明顯的圓舞曲伴奏特點。
齊清諾沒不高興地責怪:“你越來越!?”
《風中心中》,當初不是爲童伊純量身定做,也遠沒《凱旋門落日》那麼好唱,所以甘凱呈和楊景行都做好了心理準備。
童伊純聽出意思了,呵呵:“沒關係,這麼長時間了,我感覺和你的合作一直很愉快。”
齊清諾的笑容繼續。
楊景行得意:“看吧,就這樣,多可愛。”
童伊純姐妹按時來了,準備得更充分,甚至自帶了粥和湯,親手做的,要犒勞同事。
這一晚,童伊純只進棚唱了十來遍,因爲這首歌比較累嗓子,更因爲楊景行浪費了太多時間個人秀,不厭其煩。
彈琴和聽的,兩個人的視線交融在一起離不開彼此,都沒一點害臊的意思,齊清諾始終笑得甜美安靜,那怕楊景行在玩重金屬。
童真淑先謝了:“楊經理辛苦點。”
楊景行說:“你的有些表情也只有我能看見。”
沈奕博對嚴肅音樂的態度極其嚴肅,花了半個小時還沒看完第一樂章,錄音部通知開工了。可能是同病相憐,沈奕博都不跟常一鳴他們吹噓學院派同行了,就當是這一團濁泥裡的兩個清蓮知己吧。
鍾英文問楊景行睡到今天什麼時候,晚上睡不着的話,要不要一起去活動活動,楊景行說沒睡好,要先撤了。
李迎珍就在旁邊冷臉聽着,師弟不敢表態。
楊景行說明:“教學生是教學生,剛剛是前@戲,調動情緒的。”
於是,常一鳴播放一段童伊純的錄音,楊景行就開始彈,彈童伊純的感覺,彈童伊純應該可以達到的更好的感覺,或者乾脆發散開……這一晚上,與其說是在給童伊純錄歌,不如說是大家聽剛在大師班授課的楊景行幹這苦力活。
同學呵呵:“謙虛啊。”
總譜一定要看,沈奕博邊看邊感嘆,呆在宏星審稿編曲,可真是苦了楊景行了,甚至懷疑楊景行是不是缺錢用,自己當初沒堅持嚴肅音樂,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差錢啊。
樂手來了就開始,這一下午到近七點就錄了兩軌,也是因爲沈奕博的不落俗套,不過他身爲編曲,監棚倒是充滿熱情,楊景行幾乎是多餘的。
童伊純鼓勵:“你說吧,沒關係。”
立志今晚當看客的沈奕博說:“楊經理和甘經理可能風格不一樣,不過殊途同歸……”
李迎珍命令:“別在這瞎鬧了,正事不幹!”
還有人膽敢質疑天才:“全即興?”
齊清諾似乎是個完美主義者。
八點,歌手進棚,開唱第一遍,很明顯還是歌手自己的風格,沒有參考小樣那種精緻感,而籌備的時候,是說要在不違背歌手風格的前提下稍微朝精緻靠攏的。
齊清諾賠笑臉:“我們馬上走。”
齊清諾正經:“回家。”
夠了,到此爲止。
楊景行感悟出來了:“有些事果然應該循序漸進的。”
楊景行急:“快,來感覺了。”
等來的是甘凱呈的電話,童伊純今天不錄了,好久沒熬夜,昨天熬了一下,狀態不好了。常一鳴叫苦,早不通知,這時候叫樂手也不好意思了,這一晚時間就浪費了。
楊景行說:“我還是彈吧,有自信一點。”
沈奕博也是學院派人士,楊景行忽悠不了,只能找藉口:“如果演砸了,我臉上多掛不住,如果有下次,一定請你。”
一開始是簡單的現學現賣,迷幻舞曲風格。雙學位高材生的優勢,爲旋律配伴奏或者旋律配合節奏的想法都輕而易舉,動手能力更不會差。
童伊純高興得有些激動:“沒想到……我以爲會比前天晚上難很多。”
齊清諾還可惜沒把剛剛那段即興保存拷貝下來,多分析一下,至少會有點啓發。楊景行相信以女朋友的聰明才智,聽一遍就夠了。
童伊純呵呵:“好呀,正好欣賞。”
都是行家,另一位分析:“主題沒聽過,這麼好聽,新作品吧?”
齊清諾起身,可能是笑累了,開門之前活動了一下臉部肌肉,不過很快就要重新展現笑臉:“李教授。”
晚飯都來不及吃,就要投入了晚上的準備工作。休息室打掃乾淨,鍾英文把空氣清新劑一個勁地撒,不能讓童伊純姐妹聞到煙味。
常一鳴說:“肯定是一張好專輯,辛苦一點很值得。”
鍾英文也爲楊景行高興,用力箍他肩膀……
發現已經天亮了後,音樂的激情消退下去,都知道困了。女人們回家,男人白天還要繼續奮鬥,於是各自找地方。休息室的沙發成了好東西,要謙讓給製作人,不過甘凱呈和楊景行各自回辦公室了。
龐惜還在擔心楊景行的早餐問題,洗漱用品,要不要換衣服……果然是沒在二樓呆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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