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個節目四手聯彈勃拉姆斯匈牙利舞曲兩段,當學生和鋼琴家一起從貴賓休息室走出來時,外面正熱鬧着的學生們紛紛開始鼓掌。
著名鋼琴家顯得很喜歡這樣的後臺氛圍,用親和的笑容對學生們揮手點頭致意,並且走了過來。而大四的鋼琴系師兄也謝謝同學們,走近了後給鋼琴家介紹:“他就是楊景行。”
楊景行快速接住鋼琴家伸出來的手:“譚先生好。”
中年鋼琴家搖手有力,看着楊景行點頭:“你好……我們先上臺……”
楊景行不挽留:“您請。”
目送演奏家幾步,同學們繼續喜慶,陸鴻羽再次就去歐洲的事逼問楊景行:“你肯定知道,你不說,怕傷害我們。”
另一個附和:“就是,只要你想去,學校肯定答應。”據說歐洲行的定位是邀請著名演奏家歌唱家或者指揮和樂團合作,但是目前爲止都沒排練的風聲。
傅舒鵬不屑:“答應?高興還來不及!”
另一個附和:“就是,名氣不就是兩首曲子,幾分鐘的事。”
楊景行鬥志昂揚:“好,明天我就去毛遂自薦。”
路楷平纔是今晚最辛苦的人,又忙裡忙外接來送往了三位大師後,他終於忍不住對楊景行發飆了:“我坐都沒時間坐一會,你享清福啊……來幫忙!”
一曲結束,掌聲當然沒茅天池得到的那麼極致,聽衆也沒起立,但是同學們都覺得很成功了。安馨自己謝幕了半分鐘後回來,也是信心滿滿的表情。
事不過三吧,觀衆們能預料到這就是今天最後一首曲子了,所以喻昕婷放下手站起來後,迎來了十分熱烈的掌聲,甚至是起立,完全超越了她的第一次登臺。
路楷平又說:“對,下月初差不多,肯定給您寄上一份!”
鋼琴家們回後臺後或多或少會和楊景行幾個人聊幾句,畢竟是同臺演出,而楊景行他們又是晚輩,所以鼓勵表揚居多,誇喻昕婷和安馨彈得好,肯定楊景行作曲很不錯。
主持人點頭:“這個好……”就上去了。
楊景行說:“認識才怪。”
王宇晨說:“我早說了,你們不信吧,再彈十首都沒問題!”
大家呵呵……
主持人在臺上誇讚了幾句後才請出喻昕婷,這姑娘上臺的樣子沒啥變化,風度還是不如安馨,匆匆跟聽衆致意就去坐下。
十幾個鋼琴家已經走得只剩下一半,但是剩下的還是要慶祝一下,先等觀衆席上的過來。
楊景行點頭:“您說得對。”
楊景行在同學和女朋友的幸災樂禍中去給路楷平當跟班。
喻昕婷鬆口氣,狡黠一嘻嘻。
路楷平有點急切:“先進去休息吧,喝口茶!請請請……”
左右一看,都是學生,主持人只能問楊景行:“還加不加?”
楊景行嚴肅:“肖邦,四號敘事曲。”
鋼琴家邀請幾個學生一起,楊景行卻不知把握機會,說要就在這聽,每個前輩都值得好好仰慕學習。
一曲終了,掌聲依舊熱烈,謝幕要點時間,能給樂團準備上場的時間。路楷平也送連立新和接下來的鋼琴家出來了,楊景行又要尊敬一番。
楊景行出主意:“您就說我沒信心,怕壞了大師名頭……”
一曲結束,掌聲爆發,聽衆們紛紛迅速起立,而且絕對不是要離場或者去洗手間,樓上樓下的人,一個個對音樂那麼虔誠。
王宇晨幾人也都鼓勵。
安馨把相機給喻昕婷,開始無視旁人調整呼吸。臺上主持人都開始了,樂團同學馬後炮,說楊景行應該和安馨一起上去把雙鋼琴的另外兩個樂章彈了。
路楷平一猶豫,命令楊景行:“你安排一下!”
演奏家上臺了,開始聽音樂。要說今晚的幾個學生,現在臺上這位師兄是表現最平淡的一個,彈得很好,但是也太中規中矩,把本來有點即興色彩的曲子彈得像基礎練習。
齊清諾感激首席大提琴:“幸好你給個臺階,不然牛皮破了。”
主持人出去歌頌感謝這美好的一晚,祝大家晚安。後面同學們繼續爲喻昕婷喝彩,首席大提琴還很誇張:“兩首敘事曲都見真章了,不愧師承李教授,楊景行也不是浪得虛名。”
可是聽衆似乎有些貪婪啊,掌聲還是不停,也沒人說走。
主持人報出安馨和作品名字後,觀衆們並沒有失望,掌聲依然熱烈。安馨大踏步上臺,齊清諾提醒喻昕婷拍照。
世界級大師就是不一樣,感謝觀衆也只是微微鞠躬,聽衆們還更喜歡,變得更加熱烈,尤其是茅天池邀請連立新一起感謝後。
終於輪到今晚的壓軸了,茅天池的柴可夫斯基《b小調鋼琴第一協奏曲》第一樂章。大師上場,後臺的人都圍在出口處瞻仰風度氣質,羨慕掌聲。
現在身邊能安排的就喻昕婷和安馨,另外兩個學生一個還在貴賓休息室,一個已經跟着大師離開了。
幸好,喻昕婷彈得非常漂亮,雖然在個性上稍微保守了一點,但是同學們都比聽升c小調還讚歎。聽到一半,齊清諾還靠近楊景行的肩膀小聲說:“看樣子你沒掛羊頭賣狗肉。”
楊景行卻挑刺:“前面太重了。”
楊景行解釋:“主要是我女朋友在才笑,不是自滿。”
因爲有人認爲演奏家的感謝和聽衆的喝彩之間是一場博弈,所以喻昕婷這種沒底氣的就不敢考驗聽衆毅力,會及早退場,但是茅天池和連立新顯然沒有這個擔心,聽衆現在明顯有點狂熱。
堅守貴賓休息室的魏郡宇也終於露面了,表揚了喻昕婷。
後臺清淨了,楊景行幾人陪路楷平致敬凱旋的鋼琴家,也對同學表達祝賀。鋼琴家認識了幾個女生,對浦音的教學工作給予了高度肯定,還對楊景行說:“是金子總會發光,李教授我是有一點了解的,她尤其要求學生戒驕戒躁。你還這麼年少,千萬不要着急,要一步一步走。”
茅天池繼續誇獎學生們,今天上臺的四個都不錯,喻昕婷和安馨更是讓他越來越刮目相看。另外幾個鋼琴家也附和,反正就是合力吹捧一下浦音鋼琴系的教學成績嘛。
喻昕婷還是不太站得住,鞠躬一次後開始偷看幕後的意思,沒點間隔再鞠躬一次後就想朝臺後挪步了。
安馨再看一眼嚴肅的楊景行,不拖拉了:“勃拉姆斯敘事曲……第二首。”
主持人也想偷懶:“讓她多站會,呵呵……”
大四師兄說明:“還有一首協奏曲,二十七號慶典首演……也不算首演了。”
楊景行點頭:“謝謝您。”
主持人也陪大家鼓掌兩下,再問楊景行:“不加了吧?”
聽衆們顯然一點也不着急已經晚上十點過,安靜地欣賞着樂曲,因爲安馨彈得很好,因爲從容吧,表現力甚至比b大調奏鳴曲還要好。
都不說話了,就準楊景行叫好。
前後無人後,路楷平對楊景行露出心累表情:“幾個人說要彈你的作品了,我反正沒表態,推給李教授和賀主任,讓他們說去!”
鋼琴家有點遺憾:“明天我就要走了,聽不到協奏曲……”
安馨也笑打退堂鼓:“讓昕婷去吧。”
陸鴻羽對自己沒信心:“帶上我們嘛,跟學校說說好話。”
喻昕婷正在那拿自己拍的照片給安馨邀功,楊景行伸手去拿相機,喻昕婷機敏,不肯鬆手,眼神裝可憐。
齊清諾招手了,喻昕婷立刻向右轉起步走,倉促擺出笑容面對鏡頭。齊清諾也不想讓楊景行蹭自己了,沒抱喻昕婷,但是點頭稱讚的表情很誠懇,楊景行也給個大拇指。安馨不服輸,說自己拍的照片更漂亮。
喻昕婷有點難以應付,就左邊扯扯嘴角,右邊呵呵一聲。
楊景行身邊的同學麼嘖嘖讚歎:“唉,人比人氣死人……”
楊景行搖頭。
路楷平命令:“cd呢,快拿來!”
鋼琴家點頭呵呵:“我很期待啊……如果有合適的機會,我很願意把你的作品推薦給更多聽衆。”
楊景行笑:“謝謝您。”
大家坐下,負責服務現在臺上那位鋼琴家的學生看看楊景行,推斷:“好像不認識你。”
喻昕婷起身面對觀衆,似乎忘記了安馨的話,臉上沒啥笑容,還是那種有點謹慎有點害羞有點忐忑的感覺。
楊景行打退堂鼓:“那算了,不去了。”
楊景行被一羣人看着,他拍拍安馨的肩膀:“你上,舒曼或者勃拉姆斯。”
另一個猶豫懷疑:“我覺得……他不一定適合彈你的作品。”
有出國演出經驗的首席大提琴說:“你們真以爲是旅遊?不在飛機就在火車上,天天排練到半夜,每天的生活費就就夠買一個漢堡,還沒機會出門買漢堡。”
主持人都不徵得喻昕婷同意就出去了,安馨則鼓勵夥伴:“這個最近都在練吧,輕鬆……等會記得笑!”
路楷平簡直有些氣憤:“誰相信?誰相信!?人家自己沒耳朵,都沒你會聽啊……”
茅天池和連立新互相謙讓一下後一起退場,但是掌聲變得更熱烈了,直到指揮家和演奏家都消失在舞臺上,聽衆的熱情也沒有什麼消減。
安馨點頭承認,但笑容沒消失,畢竟這麼多人在誇。
一個樂手佩服:“只要去北樓都聽得到她練琴……這毅力分我點就好了。”
喻昕婷一猶豫,楊景行對鋼琴家說:“校慶紀念cd裡會有喻昕婷的錄音,如果您有時間聽了,一定多指導。”
楊景行說:“聽前面。”
鋼琴家又說:“昨天路主任也跟我提過你,今天這樣的安排,也說明學校是重視你的。聽說兩首奏鳴曲已經準備了半年時間,所以今天觀衆的反應才那麼熱烈,就說明踏踏實實慢慢來沒有壞處,你說是吧?”
接受了一下熱烈歡迎後,安馨在鋼琴前坐下,直接開始。和b大調奏鳴曲第三樂章完全不同路數的曲子,也是楊景行輔導過的。沒啥炫技的,曲子大多時候是溫柔多情的,能體現安馨的另一面功力。
茅天池卻想偷懶,和路楷平說:“讓學生們去吧。”
拉赫瑪尼諾夫第二協奏曲都開始了,鋼琴家很尊重學生們的好學精神,鼓勵了一下就先進去了。
路楷平可能吹牛了,楊景行接送兩個大師,雖然得到不少表揚,也沒說要彈他的作品啊。感受一下鋼琴家們從聽衆哪裡受到的禮遇和尊重,幾乎已經是極致,還需用名不見經傳的作品幹什麼?
接下六個節目都是協奏曲,雖然每位演奏家只能一個樂章,但是大師就是大師,一個樂章也能然聽衆情不自已甚至或多或少地起立致敬,而且謝幕時間也很長。
音樂響起,臺前幕後的人都聽得如癡如醉,別說茅天池的精湛了,連樂團在這首曲子上的表現都明顯更好一些。
前面差不多後,樂團登場了,聽衆們很友善,給予年輕樂團相當程度的鼓勵和歡迎。然後連立新和鋼琴家一起登臺,掌聲就有如暴風雨了。
老規矩,這得返場啊,主持人等待領導們的決定。路楷平都仰慕茅天池:“……太受聽衆愛戴了,真是太成功了。”
路楷平點頭:“當然,那當然……辛苦了,先休息。”
連立新又號召樂團門起來感謝聽衆,樂手們似乎不太好意思分享掌聲,意思一下後就開始收拾東西。
魏郡宇跑來了:“路主任叫你們,快來!”
喻昕婷連忙躲:“說是你了……”
“哦……”鋼琴家新奇,然後對路楷平點頭:“應該多爲他爭取機會,也是鋼琴系的學生,也是爲鋼琴作曲,我個人覺得非常不錯!”
喻昕婷不太積極和前輩們交流,安馨的樣子都比較謙虛,茅天池就顯得更加和藹一些,呵呵笑:“我看楊景行也是很滿意的嘛,對你們今天的演奏……笑得很自豪。”
大家笑,齊清諾卻很尷尬:“……那我就不笑吧。”
茅天池問楊景行:“難道她們還做得不夠好?”
楊景行說:“我是覺得都很好,不過還要等李教授下結論。”
周於哲呵呵:“李教授教出多少鋼琴家,沒想晚年還培養出一個教鋼琴家的,太了不起了。”
路楷平陪笑:“言之尚早,楊景行……還需要進一步觀察,您各位別太擡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