策劃部好像老是宏星公司最忙的,周沈建帶着一男一女兩個手下還在討論工作,好像是關於安卓的。
楊景行在策劃部走動有幾次,所以大家見面都能互相稱呼上,不過周沈建還是介紹一下。三十歲左右的男的是做文案和媒體的,潮流文化人的形象。女的看上去和龐惜差不多大,做平面工作的,普通樣貌,保守的職業裝。
周沈建說安卓又要上節目,因爲通告來得比較倉促,他們就得加緊準備素材,還要和電視臺那邊溝通:“……上面忙什麼?”
楊景行說:“壓了好多投稿,再不看一下說不過去了。”
周沈建有點懷疑:“你幹這個?這麼晚。”
楊景行點頭:“剛開始學。”
進電梯,周沈建又鼓勵:“熟悉一下流程也好,以後叫別人幹,才知道怎麼個事。”
楊景行笑:“我先把自己幹好吧。”
周沈建說自己已經聽了童伊純的新歌,很不錯啊:“……你們靠才華吃飯,不像做苦力。”
楊景行說自己今天做了一天苦力後爲了調節精神,就看了一下公司檔案中的一些策劃部的案例存檔:“……我覺得恰恰相反,我們纔是苦力,你們是智慧。”
給楊景行分析了一下後,周沈建又說自己只懂皮毛,而他有一個兒時好友,比他更膚淺,留學美國讀了個化學碩士後沒回來,在那邊靠着給洋鬼子看風水爲生了,賺得不少。
周沈建就自己當師父,什麼朝向啊,多少樓層啊,戶型啥樣啊……然後就說楊景行賺到了,全是好風水。
周沈建想起韓國來:“……其實也沒什麼別的,就一點,管理規範職責分明,沒人情不講關係,藝人也是團隊的一環,都是爲了工作。其實這些問題說了這麼多年,真的想改變,很難,中國……”
說起品位來,周沈建瞭解音樂學院都是往高品位去培養學生的,楊景行當然應該知道,那些著名的演奏家歌唱家,人家活得可比流行歌手養生多了,而且就算是現在這個號稱cd已死的年月,唱片也不愁銷路,門票更是提前幾個月就賣完,導致票務公司的人都覺得高品位更有賺頭。
周沈建說:“滕麗開過我的,方便,等會我們喝點。”
周沈建的兒子兩年前去姑姑家,在東京讀書,書沒讀到啥,但是被東京的音樂氛圍一迷惑,就完全不把父親放在眼裡了。
楊景行笑:“沒你們幫忙吹,誰誇啊……《井底之蛙》那段話誰寫的,我看了都臉紅。”
男文案笑言老闆送兒子去韓國學習,周經理就送兒子去日本學習。
周沈建跟楊景行透漏:“早點就是明年上半年,a&r部就開張了,不過編輯部和策劃部肯定不會撤也不合並。”
周沈建又說起宏星的另外兩位歌手,一個爵士派一個民謠派,問楊景行熟不熟。
楊景行搖頭,一個見過一面,另一個只是聽說,不過兩位創作型歌手甘凱呈都還是比較欣賞的,對音樂的見解似乎比童伊純更深一些。
楊景行願聞其詳的樣子:“嗯。”
周沈建羨慕年輕的好,並由此引到養生之上,不過周沈建不是個盲目的人,給楊景行推薦的是瑜伽,說他幾年堅持下來是有體會到好處的,然後再講到風水上,這房間的風水擺設就有些門道……
楊景行就不客氣了:“聽你安排。”
周沈建熱情:“準備什麼時候買房子,我認識一個看陽宅好師父,到時候請他給你看看。”
策劃部比編輯部講究得多,宵夜也要到這種真皮大沙發的包廂裡,還先來點開胃酒,聽一聽假山的泉水叮咚。
到停車場,周沈建說:“開我的車。”
楊景行遺憾:“家裡已經幫我買了。”
楊景行一點不懂,周沈建傳道授業,風水無處不在,就是小小一塊手錶也有講究,他自己戴金錶,不是因爲顯擺,而是五行缺金。
楊景行說:“開我的吧,省油。”
男文案說:“我們就像外交部,做了好多事,歌迷粉絲看不到,歌手都不一定……留心。”
周沈建搖頭:“老甘是個重情義的人,但是把你挖來,是爲公司做大貢獻了……你來之前和他也沒多深交情,是不是?”
講究的菜式,需要等點時間,周沈建就建議楊景行來個按摩,這裡有手法不錯的技師。
楊景行震驚:“四十萬,夠打一身金衣了。”
周沈建要說的是興趣和追求,不是錢:“……童伊純,她不是爲了錢吧,人家喜歡這個。愛一行做一行比做一行愛一行有意思,要做就要做好。”
民謠歌手前年發專輯的時候,策劃部本來是想在有限的預算下好好弄一弄的,可那個歌手都從不主動和策劃部溝通。等策劃部跑前跑後好不容易安排了幾場簽唱會,求爺爺拜奶奶請來媒體,仔細設計了簽唱會的主題和流程細節,可是歌手看都不看策劃書,自己很瀟灑帥氣地一通臨場發揮……
總之目標得明確,再努力前進。周沈建認識一個做發燒唱片的老闆,十年如一日,挖掘了不少好聲音,始終堅持甚至提升製作水準。雖然對普通歌迷來說那些歌手的名字幾乎都沒聽說過,但是唱片一直賣得還不錯,賺得也不少。
楊景行問:“去哪了?”
周沈建笑着謙虛:“頂多一點小聰明,智慧談不上。”
楊景行又客氣:“你們請便,我不用了。”
周沈建挺佩服這兩位的,屬於完全的我行我素,做音樂從來沒考慮過商業因素,好像也沒想過要好好宣傳一下自己的,弄得策劃部都有心無力,當然了,人家也對策劃部更完全不感興趣。
周沈建說以自己兒子的性格來做策劃,肯定做不過三天,而且做這行得要積累沉澱,不過:“……張英奕回來肯定會帶來不少新東西,韓國其實也是跟日本歐美學,我看又受他們義務兵役的影響。”
說起這個,周沈建和甘凱呈應該有共同語言,周沈建的姐姐已經移民日本好多年,也在一家音樂公司任職。
周沈建搖頭:“多心了,大家對你的評價都不錯,真心話,我也覺得楊經理有才華有品行,好結交。我兒子比你小不了兩三歲,那代溝,根本沒法溝通,經常氣得我心臟疼。送走算了,眼不見心不煩。”
女美工說:“是挺好聽……”
周沈建倒不是有什麼怨氣,就事論事而已:“每個人有自己的性格,歌手和藝人有點個性,更能理解,但是通過這個事情,不得不引起一些思考。”
周沈建要給楊景行開開眼界,說他自己有幾塊表,爲了保養,就買了一個小小的搖表器,一狠心花了好幾萬呢,還覺得自己很奢侈,可是有一次去一富豪家,人家的搖表器有他家的衣櫃那麼大,裡面起碼是百八十塊表,每塊至少值一輛他的車。
周沈建覺得吧,應該取一個平衡點,一味地迎合並過分地與時俱進不好,太保守也不好。宏星現在就還沒尋求到一個好戰略,說市場化吧,現在大行其道的r&b類歌手,宏星都沒培養或者挖掘,說實力懷舊吧,段麗穎一休息,安卓還沒得到應有地位。
周沈建說:“我們都是老油條了,根深蒂固,落後了,老闆肯定望你祝他兒子一臂之力,都是年輕人。”
男文案笑:“不如直接學日本。”
楊景行笑:“我也是靠關係。”
周沈建羨慕楊景行:“不像你們,一首好歌出來,歌手誇完歌迷誇。”
楊景行都心算不上來了:“……起碼幾千萬。”
楊景行呵呵點頭:“我也覺得。”
周沈建哈哈:“小吳……她是真喜歡,不算吹。”
周沈建說據自己瞭解,在韓國那種注重培養偶像的公司,音樂製作部門其實已經有點邊緣化,有些還是外包來做:“……不過宏星不可能那樣,看出來沒,老闆其實挺有情懷一個人。”
楊景行不太有信心:“不知道能不能有點作用。”
周沈建把自己喪失父親威嚴的責任歸咎於產業的落後,其實要拆開來比的話,個個環節的人力好像都不會差多少,怎麼合在一起就那麼明顯呢?周沈建甚至能站在楊景行這種拿分紅和版稅的人的立場上,討伐一下對盜版猖獗的不作爲。
楊景行明白似地點點頭。
楊景行深以爲然地點頭。
楊景行點頭:“但是對我來說是,只能當情義……我覺得策劃部和編輯部關係還不錯,我也不想給甘經理丟人,以後在公司我有什麼做得不對不好的,周經理能不能提醒一下我?”
周沈建就覺得:“都說歌迷品位低,我看捨得掏錢的人,品味一點都不低,一點都不傻。”
男文案有參與:“當時是真尷尬……屁股還是我們來擦。”
周沈建看新聞了,鋼琴家秦蒙禮在香港買了別墅,價值上億,據說都是靠演奏會賺來的,要是宏星給歌手一年開那麼多演唱會,宏星就得關門大吉了,因爲演唱會真不賺錢:“……沒代言不走穴,一場演奏會算一千個人,就算一百萬的收入,他能拿幾成?”
楊景行說:“我聽說和我們公司差不多,也是一場多少錢,秦蒙禮頂級的,估計不便宜,五十萬往上。”
周沈建睜大眼睛:“他拿到手,公司呢?”
楊景行猜測:“應該也有合約吧。”
周沈建太羨慕了,因爲想象得到,秦蒙禮的策宣工作會是多麼輕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