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楓逸皺眉道:“那爲什麼要開除所有人?”
“不是我們要開除所有人。”蘇顏無奈道,“而是他們全體請辭。”
“原因?”張楓逸真有點意外。
“倉庫區的保安幾乎全是雷厲找來的,他一出事,其它人都不肯留下。”蘇顏惋惜地道,“本來那批保安的水準相當不錯,不是他們和鬧事的殊死博鬥,倉庫那晚就完了。”
張楓逸開始有了興趣。
看這意思,這些傢伙挺義氣的。
“老闆念在雷厲這兩年爲公司付出不少,最終決定就以‘保衛不力’開除了他們,算是給雷厲留點餘地。”蘇顏最後道。
張楓逸明白過來。秦緋月這手確實留了情,否則雷厲以後休想再在這一行找到工作。
“鬧事的人查出來沒有?”他問道。
“沒有,對方在警察來時全部撤走,動作乾淨利落。”蘇顏搖頭,“警方說訓練有素,不像是一般混混。”
張楓逸心中一動。
“訓練有素”四字看似簡單,其實已經大幅限定了對方的範圍。別說混混,就算是一般黑道上的幫派、組織,也難以符合這條件。
但他對江安道上的情況並不清楚,這時只好在心裡存疑。
“本想等你熟悉了崗位再討論,不過既然說到這個問題,我問一下,”蘇顏神色嚴肅起來,“警方對公司的協助不可能永遠,你對以後倉庫區的保安工作有什麼計劃?”
“來一個揍一個。”張楓逸淡淡道。
蘇顏秀眉微蹙。
這算什麼計劃?
“我要雷厲的聯繫方式,”張楓逸不打算再多說下去,“我會先設法調查清楚情況。”
回到三樓,張楓逸沒先去辦公室,直接到休息室去看了一圈。昨天這個時候休息室賭得不可開交,今天竟然一個人都沒看到。
難道轉移“戰鬥”地點了?
他微一皺眉,轉身正要離開,正好和剛要進來的王震遇上,後者憨厚一笑,道:“科長你在這哪,我到處找你。”
“他們人呢?”張楓逸打斷他的話。
“各就各位,輪班的輪班,巡邏的巡邏。”王震咧嘴一笑,“我進公司以來,幾乎沒見過兄弟們這麼積極。”
張楓逸訝道:“這還沒到換班的時間吧?”保安工作是早、中、晚三班輪換,早班和頭天晚班的換崗時間在九點半左右,這都還差着半個小時。
“平時大家這個點都愛玩點兒東西,現在沒玩兒的了,又沒事做,大家乾脆早點換崗。”王震解釋道。
“嗯?怎麼說?”張楓逸不動聲色。
“科長你這是揣着明白裝糊塗。”王震嘿嘿笑着,“還不都是因爲你?聽鍾海那小子說,以後要戒賭,跟你學甩骰子的高明手法,這事兒是真的吧?”
張楓逸笑笑:“有這事。不過他不來,大夥兒自個兒也行啊。”
“海子是咱們兄弟裡最愛玩兒的,他不來,大家興致都沒了。不過最主要的是,”王震壓低了聲音,“有科長你這種高手參與,大夥兒哪還有贏的希望?光輸不贏,還有個蛋的玩頭?”
張楓逸心裡暗笑,表面上卻露出可惜神色:“是這樣?可惜,我還以爲終於找到臭味相投的兄弟了……算了,工作要緊。對了,你找我啥事?”
“有人找你。”王震臉色奇怪起來。
“誰?”張楓逸奇道。
“就在辦公室,科長你去了就知道了。”
一分鐘後,回到保安科辦公室,張楓逸剛一踏進房間,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健壯男了。
那人大約三十來,面色微黑,五官線條分明,尤其是兩道濃眉向上倒鉤,配着像岩石雕出來的嘴脣,予人不怒自威的觀感。
見到張楓逸進來,他站了起來,前者才發現他身高居然和自己差不多,而且身材比自己還要壯上一圈。
“眼神、體形、動作,三個最能透露人特點的表現你都非常上乘。”張楓逸緩步走到他面前,銳利目光緊攫對方眼睛,“你挺厲害。”
對方一愣,怎麼也沒想到他一來就是這麼一句。
“我就是張楓逸,”張楓逸微微一笑,轉移了話題,“你是誰?”
那人沉聲道:“我叫雷厲!”
張楓逸一呆。
他正想去找這人,沒想到對方居然先找上門來了。
“看樣子你已經清楚之前發生的事了,”雷厲點頭道,“這就更簡單了,我就一句話,信或者不信都由你。”
“說。”張楓逸不動聲色地道。
他直覺感到這個“內應”是個相當有原則的漢子,說話時有種令人難以懷疑的魅力。
“上次引發安全事故的人並沒有得逞,他們一定會再有動作。”雷厲雙眼眨都不眨,緊緊盯着張楓逸的眼睛,“而且,就在這幾天。”
張楓逸微微一笑。
雷厲微露詫異神色:“你好像並不意外。”
“一般人都會認爲,對方如果還要鬧事,會等警察走之後,尋新的保安還沒建立起足夠牢固的防禦系統時,發動襲擊。但那錯了。”張楓逸在沙發上愜意地坐了下來,“正因爲誰都認爲他們怕警察,所以在警察還沒離開時發動襲擊,成功的機率更大。”
雷厲再一次上下打量他:“看來我多操了心,換了是徐軍那貨,會是截然不同的觀點。”
“把我和人渣相提並論,我能罵你侮辱了我嗎?”張楓逸好笑地道,“來,坐下,讓我們來個促膝長談。”
雷厲感到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上,愕然道:“談什麼?”
“談談你‘內應’是怎麼回事,以及你爲什麼要來提醒我,還有最重要的,”張楓逸緩緩道,“你願不願意重回公司。”
下午兩點,午休時間結束後,蘇顏走進了保安科辦公室,蹙眉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張楓逸把目光從手裡的倉庫環境圖上擡了起來:“什麼?”
“昨天早上開始,保安科的賭博現象就消失了。”蘇顏看着他。
張楓逸明白過來,啞然一笑:“說過我在禁賭。”
蘇顏不悅道:“我有權知道你用了什麼辦法!”
“CEO助理是有權,可是你沒有。”張楓逸戲謔地看着她,“忘了我們打的賭了?”
“沒忘。”蘇顏若無其事地道,“剛纔我已經把辭呈交給秦小姐了。”
張楓逸微微一愣。
這賭在他只是個玩笑,沒想到這美女這麼認真,居然真的辭職。
“你不用內疚,我願賭服輸。”蘇顏嚴肅地道。
張楓逸凝神看她片刻,點頭道:“夠豁達。”
蘇顏一怔:“你真的不內疚?”
張楓逸目光又落到環境圖上去了:“慢走不送。”
蘇顏秀眉微蹙:“正常男人這個時候該主動告訴我到底是什麼辦法纔對。”
“覺着我不正常的人多了。”張楓逸頭都不擡。
蘇顏站了幾秒,突然一轉身,朝門外走去。
“幫我跟秦緋月說一聲,別到處跑,十分鐘後我有事去找她。”張楓逸迸出一句。
蘇顏停了下來,在頭看他一眼:“我不是助理了,要說自己說去。”
張楓逸指指自己腦袋。
“什麼意思?”蘇顏莫名其妙。
“我有智商。”張楓逸的眼睛仍然看着環境圖,“你肯走,她肯放?”
假如秦緋月真爲這種莫名其妙的賭約,就肯把自己的得力助手放了,這公司離完蛋也沒幾步了。
蘇顏登時一呆,半晌才轉身離開。
這傢伙原來比看起來聰明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