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大樓前面有個小魚池,葉心傷站在前面吸菸,看着在裡面游來游去的魚兒,面無表情。
一個多月前,華夏軍方洗白了葉心傷所受的冤屈,在接到高飛帶來的那封信後,他馬上就離開了北山集團,來到了香港。
葉心傷自從躋身九龍王后,執行任務上百次,可以說是爲國家出生入死,馬革裹屍了,但結果卻被誣陷爲通敵賣國,揹負黑鍋四處逃竄,連累二嬸去世。
這次事件,讓葉心傷心灰意冷,接受了軍方對他的洗雪,卻拒絕了所有的賠償。
他覺得,他已經很對得起培養他的祖國了,已經沒有繼續服務下去的必要了,索性直接退役,過他自己想要的生活。
離開北山集團後,葉心傷就來到了香港。
秦紫陽在香港,這是他此生中最愛的女人,從九歲那年就決定要把她娶回家當媳婦,就算她以前執迷不悟做過很多錯事,更是懷了別人的孩子--但葉心傷相信,他不會在意這些,他會像親生父親那樣疼愛那個即將出世的孩子,像所有愛自己妻子的丈夫那樣,小心呵護秦紫陽。
這一個多月來,葉心傷始終都陪在秦紫陽身邊,他覺得他有信心面對任何情況。
但是,在秦紫陽進產婦之前,葉心傷在簽字時,卻忽然發現,他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偉大--他,竟然無法接受那個即將出生的孩子。
其實天底下最自私的人就是男人,就算再怎麼開明的男人,好像也無法接受自己最愛的女人,生下別的男人的孩子。
尤其是這個孩子,還是男人最好的朋友。
葉心傷無法形容等待孩子出生時的痛苦、矛盾心情,趁甄嘉惠她們交談時,悄悄的走出了大樓,來到了小魚池前。
在望着游魚吸菸的這段時間內,葉心傷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渾渾噩噩的,面目有些扭曲。
“葉心傷,葉心傷!”
張雯雯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的:“你、你怎麼跑這兒來了?快,快上去。”
葉心傷這才如夢初醒,茫然問道:“怎麼了?”
燈光下,葉心傷的眼底深處,全是無法言表的痛苦。
“紫陽姐難產,即將休克,醫生要你簽字做決定,是否剖腹產!”
張雯雯一口氣說出這些話後,才發現葉心傷情緒很不對勁,呆了一下低聲說:“葉心傷,紫陽姐現在需要你,忘記以前那些,明天會更好的。”
說完,不等葉心傷說什麼,她就轉身向大廳跑去。
張雯雯知道秦紫陽懷的是誰的孩子,也知道高飛三人之間的關係,和以前曾經發生的破事,不止一次的私下裡埋怨秦紫陽,以前那些做法簡直是太混蛋了,竟然無視葉心傷這樣的一個好男人,鬼迷心竅的去做那些破事。
她爲葉心傷而覺得不值,甚至覺得這樣貌清秀的男人很可憐,在他心情最爲複雜,痛苦時,不忍心再多說什麼,所以說完後才轉身了離開。
葉心傷簽字不簽字,其實並不重要,反正就算沒人簽字,醫生也不會坐視秦紫陽難產而死的,假如這時候逼着葉心傷去簽字做決定,這對他來說是一種殘忍。
望着張雯雯飛快跑進大廳的背影,葉心傷仍舊站在那兒,一動不動。
如果現在秦紫陽正在被敵人圍攻,就算明知道衝上去是死,葉心傷也會有丁點猶豫,就算死也要把她救出來,或者一起去死。
可她是在生孩子嘛--生別的男人的孩子,他去做什麼?
親眼看着那條小生命出生後,他這個名譽上的父親會開心的笑,還是會哭?
有人走了過來,來到了葉心傷身邊。
葉心傷仍舊沒有動,連眼神都沒有動一下,卻在那個人遞上一顆煙時,接在了手中。
鐵屠的聲音響起:“心傷,去別處隨便走走?”
葉心傷這才緩緩轉身,看到了鐵屠,和站在他身邊的高飛。
白蓉站在他們倆人身後,雙手抄在口袋中,嘴裡嚼着口香糖,一隻腳不停的顛着,看着東邊的天際,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
東邊的天已經開始發白,天馬上就要亮了,晨風已經提前颳了起來,吹起高飛有些凌亂的髮絲,卻吹不走他臉上的愧疚。
看着高飛,葉心傷笑了:“怎麼,事情都處理好了?”
高飛點了點頭,雙手捧着火機給他點上香菸:“嗯,基本都處理好了,一切都很順利。”
葉心傷吐了個菸圈,歪着下巴看着高飛,嘴角帶着譏諷:“你來,是要看你兒子出生的嗎?哦,產前做過檢查,那孩子是男孩。”
高飛沒有說話,悶頭吸了一口煙。
鐵屠嘴角抽了下,轉身走向了白蓉。
高飛,和葉心傷都是他的兄弟,他不知道該怎麼調解此事。
秦紫陽懷了高飛孩子這件事,只能說是她咎由自取,怪不得高飛,卻是對葉心傷最大的不公。
鐵屠能理解葉心傷此時的心情,也知道高飛現在心裡是多麼複雜,身爲他們最鐵的兄弟,卻不知道該怎麼插手這件事,唯有在心中暗歎命運弄人。
“怎麼不說話呢?是不是暗中很開心?”
葉心傷笑着聳聳肩,認真的說:“高飛,恭喜你,恭喜你後繼有人……”
“滾你麼的!”
葉心傷的話還沒有說完,高飛忽然大叫一聲,擡手狠狠砸在了他鼻子上。
喀嚓一聲,葉心傷的鼻樑塌了下去,仰面狠狠摔倒在了地上。
“特麼的,葉心傷,哥們看不起你這樣的慫貨!以前明明有機會把秦紫陽幹掉,你特麼的卻沒有一點男人該有的勇氣,任由她在錯誤的道路上越走越遠。哥們不在乎,她特麼的敢送貨上門,哥們就吃了她!懷了我的孩子?哈,這特麼的算什麼呀,只能說你太傻比了,放着這麼好的娘們不糟蹋,卻送給老子來享受,這會兒又酸溜溜的了,你特麼的還是個男人嗎?告訴你,以後她再敢送給我,我特麼的照樣敢吃!”
高飛嘴裡大罵着,一邊擡腳狠狠踢着葉心傷,狂風暴雨般就像踢一個木樁那樣,把他踢得滿地打滾,無法站起來。
“高飛,你特麼的有病啊你!?”
旁邊的白蓉,看到高飛悍然動手後,大吃一驚高叫着就要衝過來,卻被鐵屠一把拽住。
她猛地一甩,吼道:“鬆開,沒看到那傢伙發瘋要打死心傷了!”
鐵屠牢牢握著她手腕,輕鬆一笑:“別管,死不了人的,這就是倆見人,該死卻死不了的那種。”
“什麼呀?”
白蓉有些納悶的剛問出這句話,正圍着葉心傷狠踹的高飛,忽地轉身高舉着拳頭撲了過來:“你罵誰見人呢!”
“罵你!”
鐵屠大吼一聲,擡腳狠狠踹在了高飛的肚子上,直接一腳把他踹進了小魚池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一條魚飛了出來,在地上亡命的蹦着。
鐵屠不給高飛爬起來的機會,一把推開攔着他的白蓉,縱身撲到小魚池邊上,採住高飛的頭髮,狠狠摁向了水裡。
“老鐵,你冷靜一下,他是瘋狗,你也是嗎?草!”
白蓉尖聲叫嚷時,葉心傷已經從地上彈身跳起,揪住鼻子猛地一提,錯位的鼻樑骨隨即復位,瞪着倆血紅的眼珠子,狂吼一聲撲到了鐵屠背後,一個大腳就把他踢進了小魚池。
接着,他自己也跳了進去,高聲喊叫着,對那倆人一起下手狠揍。
鐵屠和高飛也嘶聲吼着,看也不看揍得是誰,只是全力向其他倆人狠揍。
眨眼間,三個人在小魚池內亂毆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在揍誰,誰也不知道被誰揍,就像三條瘋狗那樣,在齊膝深的水裡廝打着。
“沃曹,你們這倆見人敢打我家老鐵,真是活夠了!”
看到自家老鐵被捲進廝打中後,白蓉怒了,縱身飛上小魚池的池沿,剛喊出這句話,也不知道是誰的一隻腳,就狠狠踹在了她小腿上,讓她咣噹一聲就摔倒在了地上,仰面看着黑色的夜空,喃喃的說:“瘋狗,一羣瘋狗!”
嘩啦,砰!
被一腳踹醒了的白蓉,站在小魚池老遠的地方,雙手抱着膀子嘴裡嚼着口香糖,不住的喝彩:“好,這一腳踢得好,老鐵,揍死高飛那個混蛋--哎喲,葉心傷,你特麼的敢踢我家老鐵下面,小心大爺我廢了你……那誰,保安是吧?滾一邊去,這兒沒你們什麼事,再不走,小心我把你們給廢了!”
看到一個娘們這樣氣勢洶洶的後,聞聲趕來的醫院保安,都沒敢向跟前湊:揍吧,揍吧,反正完事後要被罰款的。
砰!
鐵屠和葉心傷倆人,齊齊一拳打在高飛肚子上,直接把他動水裡轟到外面地面上後,倆人都停下了手,相互看了眼,隨即收回了拳頭。
“麼的,好久沒有這樣痛快過了。”
鐵屠擡腳坐在了池沿上,葉心傷也跟着坐了下來,衝白蓉勾了下手指:“小白,拿煙來抽。”
“你抽個頭!”
白蓉罵了一聲,還是從地上撿起不知道誰掉的煙盒,扔了過來。
葉心傷直接拿出三顆煙,叼在嘴上剛點燃,鐵屠就拿走了一顆。
葉心傷拿下一顆,用力一吐,第三顆煙就砸向了高飛。
死魚般躺在地上的高飛,及時張嘴,叼着了那顆煙,用力吸了一口說:“吸完這顆煙,我就上樓。”
葉心傷跳了下來,冷冷的說:“你敢進來,我一定會把你的第三條腿打斷。”
經過高飛身邊時,葉心傷就狠狠在他背上踹了一腳,這才罵罵咧咧的走向了大廳那邊。
鐵屠擦了把臉上的水,晃盪着雙腳說:“高飛,我說你們兩個是見人,你們信不信?”
“是,我們是見人,你呢,還能好到哪兒去?”
高飛呲牙咧嘴的坐起來,伸出手對白蓉說:“小白,拉大爺一把,你男人好像把我腰板給打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