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揚告訴沈銀冰說,跟高飛一起對抗某種神秘力量的不僅僅是他,還有別人。
沈銀冰沒有問那些別人是誰,因爲她很清楚,就算是問了也不認識,也不瞭解,那有什麼用呢,倒不如問問楚揚,接下來有什麼計劃沒有。
“我當然有計劃,要不然今晚也不會約你出來了。”
楚揚看着沈銀冰,聲音聽上去有些古怪:“不過,我的計劃跟你有着很重要的關係,你可以選擇合作,或者拒絕。”
“跟我有很重要的關係?”
沈銀冰有些奇怪:“我知道,不管高飛做出什麼反抗計劃,我都會全力以赴的去支持,不惜任何代價,但我從沒有覺得,我擁有改變某些過程的能量。”
“你有得。”
楚揚的看着沈銀冰的眼神,很認真,也很凝重,甚至還帶有了那麼一點點的崇拜。
他這種眼神,讓沈銀冰感覺到了不好,馬上一眯眼,冷聲問道:“你在打我的主意?”
“嘿嘿,這個你都能看得出來,不愧是貪狼成立六百年來的首位女狼主,不愧是能讓華夏都束手無策的風雲人物。”
楚揚訕笑了一聲,隨即送出的如潮高帽,讓商離歌都有些無地自容,趕緊低下了頭——這個驕傲的女人,真受不了她愛的男人,爲了某件事去奉承別的女人。
沈銀冰卻不吃這一套,只是冷笑:“哼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小楚,你還是有什麼就說什麼吧,少給我灌這些迷、魂湯,你以爲你是我丈夫嗎?幾句甜言蜜語就能讓我找不到東西南北了?”
“幸虧我不是你丈夫,要不然我會被你頭疼死。”
楚揚收起如潮的馬屁,低聲說道:“老沈,你該記得赫拉爲什麼來找你吧?”
赫拉爲什麼來找沈銀冰?
就是來請她去亞特蘭蒂斯做客的,不想她參與到某些渾水中,雖說亞特蘭蒂斯這個想法也太一廂情願,以爲沈狼主是那種老公招惹大禍後,就袖手旁觀的絕情女人,這對她來說絕對是個羞辱,她想當然的會拒絕了。
這不是啥秘密,甚至算不上是陰謀,可楚揚卻鄭重其事的問出這個問題,那麼沈銀冰就得好好琢磨一下了。
沈銀冰端起了茶杯,輕輕晃着裡面的半杯殘茶,過了足有三四分鐘後,才輕輕嘆了口氣,擡頭看着楚揚說:“唉,現在我才明白,最不要臉的果然是男人了,就憑你能輕鬆戰勝高翠的本事,可你爲了救出你的女人,竟然蠱惑我接受亞特蘭蒂斯的邀請,去那邊做臥底。”
冷笑了一聲,沈銀冰才繼續說道:“楚揚,你覺得是你傻呢,還是我傻,還是亞特蘭蒂斯的人傻?看不出你鼓動我去那邊的真實意圖?”
“我們都不傻,因爲我從來不會給一個傻瓜,品嚐我辛苦培育出來的‘低調’香茗。”
楚揚正色道:“相信亞特蘭蒂斯那邊的人,更不會是傻瓜,但除了這樣做之外,我想不出更好的滲透辦法。也唯有這樣,你纔能有機會搞清楚那些人的實力,給我、給你丈夫高飛,創造戰勝他們的機會。”
“我承認,我是有着很大的私心,利用你去那個危險的地方,達成我找回我女人的私心,更能想到如果你真要是去了亞特蘭蒂斯後,很可能會變成第二個赫拉,徹底忘記了你所愛的男人是誰。”
楚揚的聲音,慢慢低沉了下來:“可他們既然邀請你去,不想你參與這譚渾水中,就說明他們對你有着一定的忌憚,不敢隨便把你怎麼樣。畢竟你是修羅道中人,有着跟我們不一般的身份。”
沈銀冰沒說話,只是眉梢不時的在動一下。
楚揚也沒有再勸說,因爲他已經把計劃說出來了,至於沈銀冰會不會去做,那就不是他所控制的了。
正如他所說的那樣,依着他的本事,在西方奔波兩年,才找到了一點點的蛛絲馬跡,從一些神僕的表現中,推斷出亞特蘭蒂斯很強大,比他以往所面臨的任何對手都強大,憑藉他一個人的力量竟然無法對付,更何況深、入虎穴的沈銀冰呢?
沈銀冰之所以強大,不敢讓華夏輕易動她,只是用卑劣的手段,綁架了數百上千無辜者罷了。
她一旦離開華夏,別人會在乎無辜華夏人的死亡嗎?
沈銀冰真要是聽從了楚揚的勸說,跟隨赫拉去了亞特蘭蒂斯,差不多會成爲第二個赫拉,爲那些人所用,利用她反過來挾持高飛做什麼。
唯有傻瓜,纔會相信沈銀冰顛兒顛兒的前去,就是爲了爭取和平去的,肯定能猜到她爲什麼趕去。
但話又說回來了,藉着赫拉的邀請,沈銀冰前往亞特蘭蒂斯,卻是高飛他們唯一能搞清楚那邊情況的機會。
真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又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看着臉色猶豫不定的沈銀冰,楚揚很想再說什麼,機會與風險並存之類的屁話,鼓動三寸不爛之舌,來蠱惑她自找麻煩——可嘴巴動了幾下,卻什麼也說不出來。
看了旁邊的商離歌一眼,看到她垂着眼簾不聞不問的樣子後,楚揚覺得自己好像有些太自私了,爲了自己女人(他從來不說爲了拯救世界那種屁話,男人發脾氣,就該爲了女人,要不就是爲了錢,誰有空去管世界人民的死活,我們又不是電影中偉大的美國隊長)去鼓動別人的女人冒險,實在是有損他楚揚清譽的混帳事。
“要不算了,就當我沒說什麼——”
楚揚吸了下鼻子,正要瀟灑的笑笑,開展自我批評時,沈銀冰忽然問道:“你是怎麼看待愛情的?”
楚揚沒想到沈銀冰會忽然問出這句話,呆愣一下才說:“所謂的愛情,可能就是男女之間看着順眼,呆在一起會特別的放鬆,隨意,想到對方時,會莫名其妙的傻笑吧?”
“你說的不錯,那你能記住,自古以來描述愛情最出名的句子嗎?”
沈銀冰又拋出一個深奧的問題,來考驗高中沒畢業的楚揚。
不等他回答,她就自己曼聲長吟道:“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這句話的意思更是簡單明瞭:兩個感情深想要長相思守的愛人,是不會在意一定每天都要一起的。
這句話跟那句‘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名句,都是出自秦觀的《鵲橋仙》,爲世間描述愛情的千古流傳的絕句。
她此時忽然讀出了這句詩,楚揚在茫然片刻後,忽然明白她要說什麼了。
現在她已經是高飛明媒正娶的老婆了,完成了個人感情上最大的攻堅,成爲戰敗王晨、陳果果等好多優秀女人的勝者。
她是他是老婆,註定了此生之後要生死與共,風雨同舟——目前,高飛遇到了他人生中最大的敵人,而且還不是一個,而是來自東西兩個世界。
不要去追問他是怎麼惹上那些大麻煩的,真正的兩口子是不會埋怨對方做錯了什麼,而是儘可能的幫着對方解決困難,就像當初沈銀冰還不是高夫人時,就能在嶺南勇敢的獻身、赴死,這就說明了什麼。
當前高飛的敵人,無比的強大,可他卻對敵人一無所知。
就像楚揚這般牛哄哄的人物,追查兩年,才僅僅接觸到亞特蘭蒂斯神僕這個檔次——那麼,一九七三的武道、颶風,可不可以把他們當作是來自流波山的神僕?
如果可以的話,應付這些神僕,就已經讓高飛火燒眉毛了,又怎麼能對付更加強大、神秘的流波山,還有亞特蘭蒂斯?
所以,要想從重重濃霧中殺出一條血路,那麼就必須有人做出犧牲,去揭下楚流波山、亞特蘭蒂斯這兩個地方的神秘面紗,爲高飛他們創造勝利的機會。
而這個人,除了受亞特蘭蒂斯主要邀請前去做客的沈銀冰之外,還有誰能擔負這項重任呢?
去,百分九十的會變成赫拉那樣的人,成爲迷失愛情的犧牲品,被利用後反過來對付高飛。
不去,卻是連百分之一瞭解那兩個地方,並戰勝它們的希望也沒有。
犧牲自己去換取僅僅百分之十,甚至更少的戰勝機會,這無疑是很悲壯,卻必須得有人去做的。
沈銀冰必須去,因爲她是高飛的媳婦,她深深的愛着那個男人,甘心爲他去做任何事,就像此前他爲她所做的那些事一樣。
她去,就代表着會滅亡,失去她千辛萬苦才爭取到的愛情。
在沈銀冰看來,人類最大的幸福,就是愛情。
她捨不得。
但又必須得捨得。
沒有舍,哪兒有得?
所以,她纔讀出了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的話,就是希望楚揚能在日後告訴高飛:我們已經得到了對方最真摯的愛情了,就算以後再也不能廝守在一起,也該知足了。
楚揚的文化水平不高,但也能聽懂這兩句話的意思,更能讀懂她想表達的是什麼。
同一瞬間,楚揚還明白了什麼是感動,看着那雙在燈光下那麼嫵媚的眼睛,低聲說:“其實,你可以選擇拒絕的。”
“但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不是嗎?”
下定決心後,沈銀冰反而輕鬆了起來。
楚揚沒有再勸她考慮一下,那樣的話就太虛僞了,因爲這就是他今晚來的目的,只能認真的給她倒上一杯茶後,輕聲問道:“你有什麼沒完成的心願,需要我去做的嗎?”
“如果我要是變成赫拉那樣的人,別忘了替我找回我爸的遺骸。”
沈銀冰剛說出她的未了心願,就自嘲的笑道:“呵呵,其實高飛會爲我做這些的。嗯,那就換一個心願吧。”
沈銀冰雙手撐在桌子上,託着下巴看着漫天的繁星,喃喃的說:“今晚的星空,真的好漂亮啊——如果有一天,我要是真的不認識他了,麻煩你用盡所有的辦法,都要讓我想起他。”
“因爲,他是我在這個世界上的唯一,我不想失去他,哪怕是一秒鐘。”
沈銀冰笑時,眼睛亮的像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