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眉善目的老和尚,單掌豎在胸前,微微彎腰和聲道:“女施主客氣了,大師不敢當,老衲法號老實和尚,女施主就叫我法號可以了。”
“老實和尚?”
方小艇眼睛一亮:“大師你就是原來千佛山,在萬佛洞弘揚佛法的老實和尚?”
前些天千佛山上萬佛洞內來了位叫‘老實和尚’高僧的事兒,在冀南民間傳的是沸沸揚揚,很多善男信女都去拜訪過,其中就包括高飛和沈銀冰。
方小艇也聽說過,她雖然不信佛,但卻也是女人,從小就在農村長大,自然而然的也受到老一輩人的影響,因爲老一輩人動不動就拿佛祖來說事。
所以,她也想找機會‘微服’去參拜一下老實和尚,問一些有關她兒子的事情。
不過,後來等她去了千佛山後,才知道老實和尚早就雲遊別處去了。
爲此,她還懊惱了兩天,埋怨自己去的太晚了。
但她卻沒想到,今天會在心情很不好時,遇到了傳說中的高僧,自然是欣喜非常了。
老實和尚彎腰再次施禮:“善哉,善哉,女施主過獎了,老實和尚只是區區一老僧而已,遠遠沒有弘揚佛法的本事,阿彌陀佛。”
老實和尚有沒有弘揚佛法的本事,方小艇纔不會去管,她只是考慮她自己的事情:“大師,請問你喊住我,有什麼賜教?”
“賜教不敢當。”
老實和尚好像始終都是謙恭樣子:“老衲這次剛從泰山雲遊回來,準備北上荊門,無意中路遇女施主,看你鼻挺額圓,耳垂圓潤厚實,雙眸有神。氣度不凡,實乃當今一品誥命貴婦人之相。是老衲生平在現實中,所見的唯一一位擁有吉相的女施主。”
說到這兒,老實和尚頓了頓才說:“不過。就在老衲爲今日能偶遇貴人而欣喜時。卻又發現女施主眉梢眼角帶有哀愁之色,神光渙散。這才忍不住的打攪女施主,還請莫怪。”
方小艇貴爲冀南市紀委書記,這要是放在大明帝國那時候,也就是個五品官員。
不過。人家老公厲害啊,大伯哥更是當今一號首長,這要是放在古代,那可是君臨天下的皇上。
皇上的弟弟,那可是親王級別。
親王的老婆,就是王妃,一品誥命夫人又算什麼?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方小艇雖說自身、婆家的地位顯赫,但她平時幾乎從不以這兩種顯赫身份出現在公衆面前,所以根本沒人知道她是誰。
可這個偶過此地的老實和尚,卻一眼看出她乃一品誥命貴婦相。還說她是他此生現實中所見過的唯一一個如此大富大貴的女施主,又說她眉梢眼角含愁,神光渙散。
呀,看來傳說中的果然沒錯,老實和尚肯定是得到高僧,要不然的話,怎麼可能認出我是大富大貴之人,有怎麼可能看出我此時心事重重?
方小艇此時對老實和尚佩服的是五體投地,但在官場上歷練這麼多年後,早就學會了喜怒不形於色,也不點破自己的身份,淡淡一笑問道:“請問大師,我該如何化解當前所遇的煩心事?”
老實和尚稍微一沉吟,左手五指併攏,掐指默算,嘴裡唸唸有詞了大約三分鐘後,才壽眉一挑曰:“女施主之所以心中含憂,卻和你本身仕途、壽限、吉凶無關,而是爲了後人之事所操心爾。”
方小艇沒說什麼,但眼神中已經流露出了欽佩之色。
老實和尚再次掐指算來:“女施主,請贖老衲直言相告。”
方小艇客氣的微微躬身:“還請大師細說。”
老和尚眼神忽然一凝,變的凌厲了起來:“女施主,就在一個時辰之前,你曾經單獨會晤了一個女子!”
方小艇約沈銀冰出來時,是午後一點左右,現在已經是四點了(她獨自是樹林中發呆了很久),所以在老實和尚說她在一個時辰(一個時辰是兩個小時)前,曾經單獨會晤一個女子後,下意識點了點頭:“對,我們就在那邊樹林中說了會話。”
老實和尚緩緩的說:“女施主,你可知道,那個女子是何來歷?”
方小艇不明白老和尚爲什麼要這樣問,本心也不想在背後議論別人,但心中好奇,只好如實相告:“她是一個商人,我兒子自己談的女朋友。”
老實和尚壽眉一挑,眼裡突地閃過一道寒光:“女施主,你確定她是一個商人?”
方小艇被老和尚看的心裡打了個突:“大師,你爲什麼這樣說呢?”
老實和尚緩緩的說:“也許,她在你眼裡是個商人,而且表面很單純,美貌,其實不然,她根本不屬於這個世界。”
就像從炎炎夏季一下子調入冰窟後,方小艇聽老實和尚這樣說後,渾身打了個冷顫:“大、大師,你這句話是什麼意思?什麼叫她本來不屬於這個世界?”
老實和尚單手豎在胸前,側臉向西看着西邊的太陽:“我們的世界分爲三界六道,三界是指欲界、色界、無色界。我們暫且不提三界,單說六道。六道分別爲天道、修羅道、人道、畜生道、餓鬼道、地獄道。顧名思義,天道是神之所在,而我們正常人爲人道,畜生道又爲蒼生道,專指除人之外的動物。餓鬼道、地獄道都爲陰間供奉所在。但唯有修羅道,卻不在五行中,遊走三界內。她們都是女子,表面和正常人一樣,也可以行走在陽光下,日行夜宿,吃喝拉撒睡樣樣無異,但她們之所以能夠生活下去,則是因爲她們靠吸取正常人的精華爲生。”
方小艇呆望着老實和尚,吃吃的說:“大、大師,你說沈銀冰是、是修羅道中的人?”
老實和尚微微一聲嘆息:“唉,我不知道那個女子叫什麼,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做什麼生意。但我卻能從女施主的相貌上看出,你在一個時辰之前,曾經和修羅道的人,在背陰處單獨呆過一段時間,她藉機吸收了你身上的精華。”
方小艇使勁眨巴了一下眼睛,喃喃的說:“不可能,沈銀冰怎麼可能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人?”
雖說現在方小艇對沈銀冰沒啥好感,可心底深處還是很欣賞這個女子的,要是讓她憑着這老禿驢的一番話,就以爲沈銀冰‘不是人’,她肯定不會相信的。
老實和尚垂首,低聲唸了一句佛號:“阿彌陀佛,女施主,你雖有大富大貴之相,一品誥命富人之尊,但你終究是個凡人,不相信老衲所說的話也是正常。不過,老衲絕非是信口雌黃之輩——女施主,請你請按一下你右肋第三根肋骨下,是不是會有針刺般的疼痛。”
“右肋第三根肋骨下?”
方小艇嘴裡說着,右手下意識的放到那個地方,輕輕一按,就覺得好像被針紮了一下那樣,疼的一咧嘴:“哎喲,還真是疼!”
老實和尚微微眯眼,緩緩的說道:“女施主,你貴爲一品,平時每年應該至少檢察身體,身體是不是一直很健康?”
方小艇重重點頭:“是啊,我一直很健康的,怎麼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
老實和尚回答:“古人是以左右來看世界的,看待人體也是。古人把肝臟稱爲‘左肝’,因爲肝氣主生髮,應的是東方之象。肺氣主陳降,應的是西方之象,所以說‘右肺’。所謂的修羅道,就是來自西方,修羅道侵犯人體,都是從右邊肺氣入侵。而女施主剛纔和那個人單獨待在背陰之處,已經被她吸收了身體氣息精華,所以纔會感到‘右肺’刺痛,繼而影響了你的感官,從面向上帶了出來,所以老衲纔敢斷言,你剛纔是不是和個年輕女子呆在一起。”
“怎麼會這樣,怎麼可能?”
方小艇花容失色,喃喃自語。
開始老實和尚說沈銀冰是修羅道中人時,她還不信的。
但當她按照老實和尚所說的,用手指去壓右肋下感覺刺痛會有,潛意識中,就已經信了他的話。
老實和尚雙手合十,垂首道:“女施主,今日老衲和你相見,就算有緣,看你大富大貴之相受到邪氣侵染後於心不忍,所以才點化你一番。你可以信,也可以不信,都在你一念之間,阿彌陀佛。”
不等方小艇說什麼,老實和尚又說:“如果女施主心中還有疑惑的話,那你以後有機會的話,可以暗中觀察一下那女子的身子,看她右肋,也就是你剛纔有刺痛的這個部位,是不是有塊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那個紅色胎記,就是修羅道中人吸取人精華的氣門。如果有,女施主以後就少接近那女子,如果沒有,就當老衲胡說八道,哈哈一笑過去就是。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高喧一聲佛號後,老實和尚大袖飄飄,繞過車頭直接走向了一條旱路口,唸了一句八字謁語:“修羅帶冰,飛不能升。”
“修羅帶冰,飛不能升。”
方小艇低聲重複着這八個字,擡頭看着老實和尚的背影高聲問道:“大師,如果男孩子總是和那個修羅道中人在一起,會有什麼結果?”
“壽不過三十,死後身體發黑——阿彌陀佛,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佛號高喧中,老實和尚大袖飄飄,眨眼間就走的不見了。
“壽不過三十,死後身體發黑——修羅帶冰,飛不能升!”
方小艇站在車前呆了很久,才猛地一咬牙,低聲道:“沈銀冰,就算沒有老和尚的這番話,我也不會允許你和我兒子來往的!你的右肋下,千萬不要有那個銅錢大小的紅色胎記,要不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