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已經升到了天空正中央,這是沙漠上氣溫最高的時候。
秦紫陽跟着黃龍,順着沙丘的最高處向前快步疾走,邊走邊四下裡看,卻始終沒看到有人的影子,於是就停住腳步,冷冷的問:“他們究竟在哪兒,你要把我帶到什麼地方?”
黃龍頭也不回,腳步也沒停止:“你愛來就來,不來就算了——秦紫陽,看你耳朵上戴着耳麥,應該和人時刻聯繫着吧?怎麼,還怕我會趁機害你?”
“哼,我會怕?”
秦紫陽冷哼一聲,再次快步跟了上去。
倆人一言不發的走了大約五六分鐘,就在秦紫陽耳麥中傳來李中尉的聲音時,黃龍終於停住了腳步,指着一個稍稍突起的沙堆說:“喏,你的人就在這兒。”
“一切正常。”
低聲對李中尉那邊說了句後,秦紫陽一臉警惕,慢慢走到了沙灘面前:“他們——死了?是你埋葬了他們?”
自從五個手下失去聯繫後,秦紫陽就知道他們很可能遭到意外了。
不過,聽黃龍說他們都在這沙堆下面後,秦紫陽眼裡還是閃過一絲黯然。
“是我埋葬了他們,他們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有水嗎?借來喝兩口。”
黃龍說着,盤膝坐在了沙丘上。
秦紫陽摘下腰間的水壺,扔了過去,接着來到那個小沙堆前,用衝鋒槍的槍管開始刨沙。
黃龍‘好心’的警告道:“我勸你最好是做好心理準備,因爲他們死的很嚇人……”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秦紫陽的槍管就挑出了一塊東西,接着就‘啊’的一聲驚叫,慌忙後退兩步,把槍管上的東西甩了出去!
這是半具新鮮的白骨,上面隱隱殘留着血跡,但卻沒有一絲肌肉,比用剔骨刀剔的還要乾淨!
秦紫陽可不是那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家閨秀,她也殺過人,心如鋼硬——可是,女孩子的天性中,卻存留着看到白骨的恐懼。
沙堆下面,是一大團亂七八糟擺放着的白骨,每一根骨頭,都是那樣的乾淨。
驚叫一聲後,秦紫陽很快就恢復了冷靜,走過來慢慢的蹲下,看着那堆白骨低聲問道:“你怎麼確定,這就是我的手下?”
黃龍一揚手,幾塊亮晶晶的東西飛了過來。
秦紫陽擡手接住,就看到這是幾塊鋼牌:她手下隨身攜帶的鋼牌,上面刻着主人在部隊上的番號,以及各人信息。
黃龍說話了:“昨晚我正躺在沙丘上看星星——其實你有機會也該試試,把大半個身子埋在沙裡看星星的感覺,很不錯的。話說,當時我正在看星星,就看到兩個腦袋賊亮的黑影,忽然從沙下鑽了出來,在把這些東西拋下後,很快就不見了。”
又喝了一口水,黃龍才繼續說:“等他們消失後,我才慢慢的鑽出沙子,走過去才發現這是一堆白骨。我看了裡面的銘牌,才猜測出他們是你的手下。唉,他們死的可真慘啊。不過幸好,不是高飛他們。秦紫陽,你猜猜,他們是怎麼死的?”
左手緊緊的攥着,秦紫陽聲音開始嘶啞:“他們,他們應該是被某種東西啃咬的,要不然,骨頭上不會這樣乾淨。”
拍了下雙手,黃龍讚道:“不錯,我也是這樣想的。我想,這肯定是一種喜歡鑽進人肚子裡的鬼東西,因爲在那邊,還有高飛他們埋了的盜墓賊屍體,我仔細檢察過,最終得出結論,這是一種我們從沒有見過的怪蛇。”
到底是什麼鬼東西把自己手下啃成這樣,秦紫陽並沒有繼續探討,而是問黃龍:“高飛他們呢,是不是也遭到了同樣的毒手?”
黃龍搖頭:“不知道。也許是,也許不是,這也是我一直逗留在這兒替他們收屍的主要原因。”
秦紫陽用槍管,慢慢劃拉着黃沙,問道:“你曾經親眼看到兩個黑影曾經鑽出來拋這些白骨,那你爲什麼沒有趁機追上去呢?”
“追上去?哈,我纔不傻。”
黃龍曬笑一聲:“高飛、鐵屠和葉心傷三人合夥,鑽到地下都生死未卜,我一個小小的弱女子,有必要去送死嗎?秦紫陽,如果你有這份勇氣的話,我可以指點你一下,告訴你可以從哪兒去追蹤他們。”
對於黃龍的譏諷,秦紫陽並沒有在意,走過來坐在她旁邊,換了個話題:“你說,這下面的古城中,會有什麼東西呢?”
黃龍看着遠處的一塊白雲,緩緩的搖頭:“我不知道。但我卻知道,在沒有絕對把握之前,是絕不能進入下面的。因爲最起碼,下面得有很多能讓人變成一具白骨的怪物。我現在還年輕,我的生活豐富多彩,我還不想爲了好奇就去送死。”
秦紫陽沉默,很久後纔再次問道:“你確定高飛他們也遭到同樣的毒手了?”
“不確定。”
黃龍忽然笑了:“就算高飛已經遭到毒手,但他在臨死前,也肯定會讓那邊的人感到很頭疼。因爲那個傢伙,本來就是一個讓鬼神都頭疼的主。”
秦紫陽無聲的冷笑:“可惜不管怎麼樣,他好像都沒有活着回來的希望。”
剛纔還不確定高飛生死的黃龍,悠悠的說:“也許下一刻,那個傢伙就會趾高氣揚的從沙堆下冒出來呢?”
秦紫陽撇了撇嘴,剛要說什麼時,卻驚訝的看到,在她們左前方很遠的地方,有一道白影風一樣飄了過來。
——
她被毒死的樣子,肯定會很嚇人吧?
高飛手指觸到樓蘭王臉上的青銅面具時,心中浮上了這個念頭。
不過,不等他摘下這個面具,一隻手,一隻冰涼的手,卻忽然掐住了他的咽喉,讓他的身子猛地一僵,血液都停止了流動!
那隻手,是樓蘭王的。
高飛可以拍着胸脯向老天爺發誓,他確定樓蘭王已經一命嗚呼了,因爲她的眼眸已經定格,在十幾分鐘的時間內,都沒有轉動一下。
活着的人,怎麼可能會做到這一點?
可是,就是這個已經死去十幾分鐘的樓蘭王,卻在高飛要摘下她臉上的面具時,一把掐住了他的咽喉,就像是被死神鎖住那樣,全身的力氣刷的消散。
“你——”
高飛剛吐出這個音節,就看到樓蘭王那雙本來凝固的眼神,忽然靈動了起來,帶着蓬勃的朝氣。
就像被一根繩子懸空提着那樣,側躺在地上的樓蘭王,一點一點的被拽了起來,這種情況很詭異,但卻真實存在着,就像她陰森的語氣:“高飛,我真心真意的待你,可你卻用卑鄙的手段暗殺我。”
隨着樓蘭王冰冷的五指逐漸合攏,高駙馬的嘴巴被迫慢慢張開,好像在下一刻,他咽喉就會發出‘喀嚓’輕響,被捏碎,卻偏偏沒有一點力氣來掙扎反抗,只是眼裡帶着巨大的不信:“你、你沒有死!”
陰森的聲音,從猙獰的青銅面具下發出:“我已經死了,可是閻王爺卻覺得我死的太慘,這才大發慈悲放我回來報仇,要我帶着你一起去地獄——啊,高飛,你活着是我的駙馬,死了也是我的男人,這是你逃不掉的宿命,還是跟我走吧,嘶哈!”
好像毒蛇在吐信子的嘶哈聲,從青銅面具下發出,帶着陰冷。
草,難道真有這事?
高飛被樓蘭王掐的快要窒息,隨時都要去閻王爺那邊報道時,卻覺得那五根冰涼的手指猛地一鬆,接着耳邊就傳來了咯咯的嬌笑聲:“駙馬,你是不是被嚇壞了?”
高飛雙手捂着脖子,連聲的咳嗽着,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根本說不出話來。
“我的乖乖小駙馬,剛纔我是嚇唬你的呢。哦,別怕,我怎麼可能捨得殺你呢?”
樓蘭王輕輕拍打着高飛的脊背,聲音又嗲又膩,讓劇烈咳嗽中的高飛,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同時,絕望也蔓延了他的全身:看來,這是一個殺不死的老妖怪!
“傻孩子,以後可別這樣對我了呀,那樣人家會傷心的。”
樓蘭王袍袖輕輕一甩,從地上站了起來,咯咯笑着說:“雖然我沒有被你害死,可你還是害的我用裝死才騙過你。咯咯,其實吧,剛纔你看到我吐血時,如果上來給我兩刀,我就死定了。因爲那時候我剛用內功把天堂毒藥逼出體外,是最爲虛弱的時候。”
高飛也跟着站了起來,再次咳嗽兩聲後,纔沒事人似笑着說:“嘿嘿,我記住了,以後再有這樣的機會,絕不會拖泥帶水。”
樓蘭王眼裡的笑意,忽然變成冰冷,就像她的聲音:“你敢這樣說,不怕我現在就殺了你?”
“我怕,怎麼不怕?我怕得要死呢!”
高飛嘿嘿笑着,忽然張開雙臂對着她就撲了過來。
樓蘭王袍袖一甩,就纏住了高飛的左手:“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當然是要和你做夫妻之間那種事了。剛纔你自己也說了,我活着是你的駙馬,死了也是你的男人,對吧?”
高飛仍然笑着,右手伸向了樓蘭王。
樓蘭王袍袖一抖,正要把他摔出去時,卻聽他哈哈大笑:“你敢拒絕我,我就死給你看!”
樓蘭王冷笑,把他甩了出去:“那你現在就去死吧!”
踉踉蹌蹌被甩出好幾米後,高飛還是笑着,身手從一旁的架子上,拿下一個西瓜大小的青銅鼎,雙手高舉着對着自己腦門,用盡全身力氣的砸了下去!
沉重的青銅鼎如果真砸在高飛腦袋上,肯定會來個萬朵桃花開。
樓蘭王說什麼也沒想到,高飛竟然真的要尋死,慌忙揮起袍袖纏住青銅鼎,猛地向旁邊一甩,厲聲喝道:“你瘋了嗎!?”
高飛霍然轉頭,面目變得猙獰起來:“對,老子是瘋了!草泥馬的老妖怪,自遇到了你,我總算懂得了什麼叫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