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都知道,西餐廳和傳統酒店的用餐環境,有着質的區別。
在酒店中會餐,要的就是一個熱鬧,所以才能經常看到有人猜拳,喝得酩酊大醉。
但西餐廳,尤其是上檔次的西餐廳,追求的卻是一個安靜。
西餐廳和酒店的區別,已經逐漸被世人所接受,並約定成俗。
但現在,卻有人打破了這份輕柔的寧靜,顯得異常突兀,在大廳內所有用餐的顧客,都向那邊看去,就看到一個喝的小臉通紅的年輕人,正倚在樓梯扶手上,嘴上叼着一顆煙,對着吧檯那邊指指點點的。
很多人,下意識的皺起了眉頭,包括方小艇。
如果是在別的西餐廳用餐,出現這不和諧的一幕後,方小艇最多表現出一點不滿,或者買單閃人,絕不會多管閒事。
可這個西餐廳卻不是別的,是她兒子的。
現在,有人在這兒咋咋呼呼一副找事的樣子,方小艇能不管麼?
正在吧檯算帳的連雪,聞言站起來走出吧檯,快步走到樓梯前,含笑客氣的問道:“先生,我是餐廳的經理,請問您有什麼事?”
身穿黑色套裙,白襯衣,脖子裡扎着根黑領帶的連雪,在燈光下好像一朵盛開的鮮花那樣,年輕人的眼珠子直立了一下,隨即搖手:“經理?切,我找你們老闆,把他給我叫來!”
連雪依舊笑容滿面:“對不起,先生,我們老闆不在。如果您有什麼要求,請告訴我。”
“哦,這樣啊,那好吧。老闆不在,找你也一樣。”
年輕人擡手打了個響指,頭也不回的叫道:“梅梅,你給這位經理小姐說說。咱們找她是爲了什麼。”
年輕人嘴裡所說的梅梅。就是今晚把餐廳二三樓包了,要開生日派對的女主。一個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濃妝豔抹的不像富家千金,倒像是出來賣的(連雪剛看到梅梅時的第一印象。)
梅梅沒有馬上下來,卻有一個盤子從樓梯上飛了下來。啪噠一聲砸在了連雪面前的地上,這才響起她的聲音:“靠,你們這破餐廳有沒有搞錯?本小姐花了這麼多錢,你們就是這樣伺候本小姐的!?”
盤子被摔下來後,連雪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但仍然有湯汁濺在了她套裙上。
連雪知道,餐廳最重要的就是服務態度。所以儘管眼中閃過一絲寒芒,但仍然保持着該有的笑容,客氣的說道:“梅梅小姐,有什麼事。咱們能不能好好商量?”
“商量尼瑪個頭啊,吃飯吃出個蟲子來,還有什麼好商量的!”
隨着那個梅梅囂張的罵聲,一羣年輕人簇擁着一個女孩子,從樓梯上蜂擁走了下來,叫罵聲不覺:“什麼狗屁西餐廳,我看和大排檔沒啥兩樣嘛。”
“今兒派對所用的餐飲,全部讓餐廳賠上!”
“什麼呀,賠上餐飲倒是其次,關鍵是得格外再給我們補償!”
“光補償也不行,還得通知衛生局,封了這個垃圾西餐店!”
“各位,究竟是怎麼回事?”
被一羣看起來氣勢洶洶的年輕男女圍起來後,連雪臉上的笑容終於不見了,她意識到碰到來找麻煩的了。
生日派對的主人公梅梅,用腳尖在地上的一盤沙拉中撥拉了幾下,怒聲喝道:“你特麼的眼瞎了啊,看不到裡面的蟲子?”
連雪低頭一看,就看到被梅梅扒拉過的地方,有一隻豆蟲(豆子地裡的蟲子),足有三四釐米長,登時就有些煩了,冷笑道:“小姐,請你說話放尊重點!”
梅梅向前一步,掐腰罵道:“草,吃飯吃出個蟲子,你特麼的還要我和你說話尊重點,你腦子裡是不是進水了?”
連雪冷冷看着梅梅,沉聲說:“不可能!休說我們餐廳的衛生條件,是本地同行業中最出色的了!小姐,你說我眼瞎沒有看到這個大蟲子,我看你們是腦殘了吧,搞這麼大個蟲子來誣陷我們,傻瓜也不會相信我們的廚師看不到!”
“你特麼的罵誰腦殘呢?臭麥飯的!”
梅梅頓時勃然大怒,擡手就抽向了連雪的左臉。
連雪是什麼人啊?
那可是安歸教東宮門下青瓷十二釵之一,當初敢和高飛對掐的主,怎麼可能會被一囂張女打到?
連雪擡手,啪的抓住梅梅的手,冷聲道:“我警告你,別動手動腳的,要不然讓你好看!”
“喲呵,還敢威脅我們顧客,草,揍她!”
和梅梅一起來的那十幾個年輕人,呼啦一下子圍了上來,就去抓連雪。
這時候,負責餐廳安保工作的小四等人衝過來了,伸手就推開了這些人:“幹什麼,想找事!?”
“草,就是找事,那又怎麼樣?哥幾個,給我砸了這破店!”
梅梅說着,衝到吧檯前拿起一個玻璃容器,狠狠砸在了酒櫃上。
啪的一聲脆響,至少有三瓶酒直接被碎了,嚇得那外國調酒師脖子一縮,趕緊躲一邊去了。
就算傻瓜也能看出這羣年輕人是故意找茬了,連雪大怒,伸手採住梅梅的頭髮,咣的一聲就把她按在了吧檯上,扭頭喝道:“把這些人都給我看好!今天他們損壞了什麼,讓他們加倍賠償!”
連雪等人以前都是在江湖上混的,一言不合就能拔刀相向,這野性還沒有收斂多少呢,竟然有人瞎了眼的來鬧事——真當青瓷十二釵是好惹的嗎?
開玩笑!
梅梅那邊的人雖然人多,連雪這邊只有五個人值班,可五個人對付他們十幾個,完全不在話下,也沒見她們怎麼動手,那些叫囂的男女就被踹到在地上了。
“沃曹,敢讓老子下跪,還反了你們這羣小比了,知道我是誰——哎喲!”
其中一個小年輕抓着吧檯站起身,剛罵到這兒,就被小四一個狠狠的耳光。直接抽回了原處。
其他幾個正要掙扎着站起來的一看,嚇了一跳,不敢動了。
唯有被連雪摁在吧檯上的梅梅,不服氣的掙扎着大罵:“小比。你趕緊鬆開姑奶奶。麻了隔壁的。你惹大了,知道不?”
連雪看也沒看她。採住頭髮向上一提,隨即猛地按了下去——砰的一聲響,梅梅就被撞得眼前發黑,金星亂冒。
連雪卻不以爲意。冷冷的說:“四姐,你和三姐去上面檢查一下,看看有沒有被損壞的東西。有的話,讓他們加倍賠償!”
在沙拉中看到那麼大個頭的蟲子後,方小艇也看出梅梅等人是故意來找茬,或者就是來吃霸王餐的,也很生氣:敢來我兒子這兒踢場子。真是豈有此理!
不過,當她看到連雪等人,用更強悍的手段對付這些人後,又微微皺眉。覺得這一切好像不是表面看起來那樣簡單:因爲這些來搗亂的年輕人,明顯不是一般小混混,其中兩個還穿着手工縫製的西裝,還有一個更是戴着價值數萬的名錶。
像這樣一羣有錢的年輕人,怎麼可能會做這麼弱智的事?
這,可能是個套吧?
方小艇剛想到這兒,就看到七八個身穿灰藍色制服的人,從餐廳外衝了進來。
一進來,帶頭的那個就高聲喝道:“怎麼呢,都放手,我們是省衛生廳的!”
一般來說,餐飲業發生飯菜質量問題,當地鄉鎮等衛生部門就能解決得了。
可現在,這羣人竟然自稱是省廳的!
而且貌似還不是唬人,帶頭的馬上就亮出工作證,吆喝道:“誰是餐廳的負責人?昂?過來說話!”
連雪也沒想到,省廳的人竟然會出現了,也意識到這是一個套,鬆開梅梅走到中年人面前:“我是餐廳的經理,連雪。”
省廳那人辦事看來很有水平,並沒有依仗省廳的身份,上來就狂妄,而是按照執法流程把工作證遞了過去:“連經理,請看一下我的證件,省衛生廳監督三處處長李茂明。”
李茂明?
聽到這個名字後,方小艇臉色一變,從錢包內拿出幾張鈔票,放在了卡座上,站起身向門外走去:“小晨,我們走。”
如果是別人,見方小艇轉身就走後,肯定會納悶:有人砸你兒子的場子,你怎麼不管呢?
可王晨卻沒有多問,跟着方小艇快步走出了餐廳。
上了車後,方小艇這纔拿出電話,撥打了一個手機號。
和那邊簡單寒暄幾下後,她才笑着問道:“王廳長,沒打攪你吧?呵呵,我就是想打聽個事,你們督查三處的李茂明,就是上次我們在京城吃飯時的那個處長吧?哦,原來真是他啊。是這樣的,一個開餐廳的朋友,說剛纔在步行街落日餐廳看到了省廳的執法人員,帶頭的自稱就是李——”
說到後來,方小艇臉上的笑容慢慢消失,眼皮有了明顯的跳動:“好了,謝謝王廳。嗯,沒事,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們該怎麼執法,就怎麼執法,呵呵,那我們有空再坐坐,好的,再見。”
“方、方書記,要不我出面?”
王晨看到方小艇扣掉電話後,一張臉陰沉的好像要滴出水來的樣子,就小心提議她出面,幫餐廳解決這件事。
豈料方小艇卻搖了搖頭,淡淡的說:“不用管了,我們先回吧。”
——
前段時間,在高飛和沈銀冰感情最好時,曾經陪着她去了冀南千佛山,拜見了一位得道高僧,老實和尚。
後來,又聽方小艇說,正是老實和尚看破了沈銀冰,原來是修羅道中人,這才讓方小艇不惜一切代價,都要把沈銀冰趕走。
對於那個老禿驢,高飛沒啥好感。
不過,高飛也沒誠心找他麻煩,畢竟從那之後就再也沒看到過他。
只是高飛做夢也沒想到,那個設圈套坑殺數十名華夏特工,輕易打飛鐵屠,受傷後還能躲開他和鐵屠合力一擊的卡楊活佛,竟然就是他所認識的老實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