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屠眼角猛地跳了下,咬牙道:“那你在‘露’面之前,就該先找到紫陽,這樣的話,她就沒必要再過來丟人了!”
“早就去找她?”
高飛收起笑容,淡淡的說:“如果我早去見她,你覺得她會接手我在北山集團的股份嗎?”
鐵屠一愣:“什麼?你、你這是故意這樣做的?你早就知道紫陽懷了你的孩子?”
高飛狠狠吸了口煙,悶聲說道:“不錯,我已經在兩個月前就知道了。,秦紫陽,還記得年初六那天,你在茶館遇到高雅他們那一次嗎?當時我就在旁邊的包廂內,聽到了你們所說的那些話。”
秦紫陽用力吸了鼻子,擡起梨‘花’帶雨的一張臉,恨聲說:“既然你當時就在,那你爲什麼不出來告訴我?就爲了要把你的產業給我嗎?高飛,你以爲我很稀罕你這些產業嗎?”
高飛沉默,片刻後才說:“秦紫陽,我知道你懷了孩子這件事,也不是你的本意。畢竟當初是我強行欺負了你,而你身體情況又太特殊,不能把這個孩子打掉。我更知道你心裡只有葉心傷一個人,壓根就不在乎我這些產業。”
重重吐出一口氣,高飛提高了聲音:“你不在乎,但我不能不在乎,尤其是在你父親,和葉心傷相繼出事的情況下。如果沒有高家和鐵屠的照料,你覺得你能安穩渡過這些天?秦紫陽,你以前好像殺過人,做過一些歹事吧?那些人會放過你?”
冷笑一聲,高飛繼續說道:“假如你不是葉心傷的‘女’人,沒有懷了我的孩子,我會把這麼一筆天大的財富故意留給你?你可以不在乎肚子裡的孩子,但我必須得在乎。我不出來,就是希望你能接手我的產業,給孩子日後一個安康的生活!”
高飛說到後來時,語氣已經是相當嚴厲了,沒有一點剛纔的嬉皮笑臉。
秦紫陽張了張嘴巴,卻不知道該說什麼。
她發現,她已經無話可說:高飛沒有說錯,如果不是高家和鐵屠的保護,就憑藉她此前做過的那些破事,和她老子秦六甲、男朋友葉心傷當前在華夏的處境,絕對有人會暗中算計她。
她死了沒事,可卻不能連累高飛的孩子,更不能讓躲在暗中的葉心傷,因爲她的死而徹底的喪心病狂。
她死,不但會害了高飛的孩子,最重要的還是要害死葉心傷,就算他是冤枉的,也會徹底自甘墮落,滑向無法回頭的深淵。
所以,別的暫且不說,單說爲了葉心傷,秦紫陽懷了高飛孩子這事也得曝光,唯有這樣,高家才能竭盡全力的保護她,才能間接的讓躲在暗中的葉心傷心安。
高飛把半截菸頭隨手彈在了案几上,等秦紫陽的身子不再顫抖後,才柔聲說:“秦紫陽,現在你明白我爲什麼這樣做了吧?”
秦紫陽咬了咬嘴‘脣’,還是沒有說話,但微微‘激’動的眼神,卻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
她感受到了高飛的一片苦心。
鐵屠這時候也醒悟了過來,愧疚的低聲說道:“高飛,爲了心傷和紫陽,你甘心把77億的財產雙手奉上,這樣的代價好像也太大了些吧?”
“嘿,嘿嘿!”
高飛嘿嘿笑着,用力在鐵屠的肩膀上拍打了一下:“我承認,錢是好東西。但再多的錢,也買不到兄弟情誼!錢是王八蛋,沒了咱再賺。可如果因爲錢而讓心傷走入絕境,那老子絕對不答應。老鐵,你別說什麼了,咱們自己兄弟沒必要說太多的客氣話,因爲我相信,就算把你換成我,你在仔細考慮一番後,也會這樣做的,對吧?”
“是的,我也會這樣做。看來,我沒‘交’錯你這個兄弟。”
鐵屠也伸手去拍高飛的肩膀,手在即將碰到他肩頭時,才忽然想到他身上有傷,所以趕緊放緩了力度,就像給他拍打灰塵那樣,輕拍了下。
“只要真心對我的,我都不會讓他(她)失望的。”
高飛臉上又‘露’出得意的笑,看向了臉‘色’蒼白的沈銀冰,目光一下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就像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他那樣。
在高飛的死訊基本確定後,沈銀冰覺得人生一片灰暗:一個人如果沒有了愛,也沒有了恨,還沒有了親人,那就是一具行屍走‘肉’,活着還有什麼意思呢?
所以,那晚沈銀冰在傻楞很久後,纔要跳樓自殺,告別這個相當無趣的世界。
幸虧當時葉心傷及時出現,把她從鬼‘門’關上拽了回來。
也正是葉心傷的出現,使她重新燃燒起了活下去的鬥志,那就是要整垮控制她的組織。
在秦紫陽找上‘門’來,說要接手高飛的產業時,沈銀冰也知道她無法阻攔:秦紫陽要不回去的東西,高家會替她要回去。
沈銀冰說那些諷刺的話,就是打擊秦紫陽,同時也爲她懷了高飛的孩子,而憤怒,不甘。
只要秦紫陽厚着臉皮的留下來,沈銀冰在確定她和高家有關係後,肯定會把高飛的股權轉讓給她的。
但就在這時,高飛出現了,這個讓她又恨又愛,爲了她可以去赴湯蹈火的男人出現了,擺明了要拿回他自己的股份,轉讓給秦紫陽。
讓沈銀冰說句良心話,高飛幾乎沒做過任何對不起她的事,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發展到目前這種地步,就是不斷的誤會,和高飛的大意。
高飛在得知有個兒子後,不該用那張興奮的語氣和沈銀冰說,使她在剛好被組織暗算的情況下,徹底的自甘墮落——總之,他們倆人之間的關係,很特麼的糾結,根本說不出誰對誰錯。
“也許,錯了就是錯了,那就錯下去吧。”
沈銀冰在高飛目光復雜的看過來時,心裡這樣想着,臉‘色’平靜了下來,走到他面前伸出右手:“高飛,歡迎你回來。”
“謝謝,同時我也祝賀你,能夠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讓北山集團強大到如此地步,你在九泉之下的父母,肯定會因爲你而驕傲的。”
高飛嘴裡說着冷靜而真誠的祝福,就像一個貼心的異‘性’朋友那樣,和沈銀冰輕輕握了下,隨即鬆開,沒有半點的拖泥帶水。
沈銀冰就感覺自己的心,猛地往下沉了下,覺得自己最珍貴的東西,彷彿都在這一握手後丟失了,就像飄落在河面上的一條手絹,你可以看到它,可卻再也無法撈起它,只能看着它越飄越遠。
沈銀冰只覺得身子有些發涼,根本不用看也能猜到自己的臉‘色’蒼白了,恍惚間有個聲音在耳邊響起:我和他,怎麼會陌生到這種地步了?
沈銀冰當初在陷害葉心傷後,曾經無數次想過和高飛見面的場景,想到最多的一幕,就是他氣急敗壞的給她幾個耳光,然後指着她的鼻子大罵,罵她是‘混’蛋。
她也許會歇斯底里的反抗,不顧淑‘女’風範的和他對罵,並咬着牙的說,如果時間重新來過的話,她依然會這樣做,因爲她就是要他痛苦!
至於接下來會怎麼樣,哪怕是被他打死——沈銀冰也覺得心安。
但事實上高飛卻沒有這樣做,僅僅像個陌生朋友那樣,和她握了握手後送上了祝福,壓根不提曾經發生過的那些事,仿似她一點也沒做錯,他也不會在意那樣。
這種情況,也許會出現在有着生死之‘交’的兄弟之間,但絕不該出現在他們身上,因爲這隻能證明,高飛在刻意的疏遠她:倆人的恩怨從今天結束,以後再見面,最多也就是相互點頭客氣的打個招呼,就像商場上合作過一次的生意夥伴那樣。
沈銀冰的心裡在滴血,這不是她想要的結果,但她卻無法改變這一切,只能狠狠咬了下牙後,強笑道:“多謝你的祝福——咳,高、高先生,你是要收回你的股份,還是要繼續留在集團內。”
沈銀冰希望高飛能把股份繼續留在集團內,那樣就算大家成爲最熟悉的陌生人,也能經常有機會見面,也許會爭吵,也許會鬧彆扭,但都要好過從此分道揚鑣。
所以在問出這句話時,沈銀冰開始緊張起來,很希望高飛會說留下,畢竟他纔是集團的最大股東,只要他留下,原先的77億至少得翻一番不止。
甘心把上百億拿出去,只爲能經常看到一個‘陌生人’,這是一種傻瓜纔會做的愚蠢行爲。
沈銀冰心甘情願的做個傻瓜——高飛卻不給她這個機會,在稍微沉默片刻後,展顏笑道:“我想,我還是撤出我的股份最好,按照秦紫陽所說的那樣。”
最後的一絲希望也宣告破滅,沈銀冰的心徹底冰涼,就像落入冰窟,嘴‘脣’哆嗦了下,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高飛繼續說:“其實我不是做生意的料,假如我還留在北山集團的話,會讓我有種我是寄生蟲的罪惡感,因爲我不用付出任何勞動,就能獲取最大的報酬,這對你不公平。而且我也想通了,北山集團是你父親留給你的,就該屬於你自己,任何人都不能拿走。我決定了,我撤資。”
高飛把話說到這份上,沈銀冰什麼也不願意說了,極度失落下反而冷靜了下來,淡淡的說:“好,那你就撤出吧。不過,我沒有那麼多資金,畢竟77億太多了,除了在鳳山開發區的投資外,我最多給你籌措20個億。至於剩餘的,你有兩個選擇。”
高飛沒吭聲,只是聽她說:“第一,接手北山集團名下的任何子公司。第二,剩餘的50個億,分三十年或者五十年,每年以分紅形式提走。”
沈銀冰說的沒錯,一個市值爲三百億的企業,能夠籌措20個億的資金,那已經是相當了不起了,很多市值都是固定資產。
高飛想了想,選擇了第二種:“那就以50的期限吧。”
沈銀冰啓齒有一笑:“希望我們能再活五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