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達嶺長城。
我們平時在電視上看到的那段長城,其實不是真正的八達嶺長城,那是上個世紀才建成的,起着一個形象作用。
而真正的八達嶺長城,外在形象遠沒有電視中那段長城漂亮,但卻帶有形象長城沒有的滄桑歷史感,站在烽火臺上向西北羣山望去,彷彿就能聽到幾百年前外族人叩關時的廝殺聲。
一個身材修長的老人,負手站立在烽火臺上,很久都沒有動一下。
老人的頭髮已經花白,肩膀看起來也很瘦削,穿着也很普通,走到哪兒都不會被人特別注意,就像一個退休的老工程師。
不過在他身邊,卻至少有四五個身手不凡的男人,站在不同的角度,看似隨意的審視着過往的遊人。
一個頭戴太陽帽,右手舉着印有某某旅遊團字樣的小旗子,左手拿着個小喇叭的年輕女導遊,走向了老人:“老先生,我們的旅遊團就要開拔了,你也該和大隊匯攏了。”
兩個守在一邊的男人,馬上就左右包抄了過去,攔住了女導遊,正要說什麼時,卻聽她低聲說:“金帳!”
“汗國。”
倆男人眼神一變,其中一個低聲吐出兩個字後,就和同伴沒事人似的走向了別處。
女導遊來到了老人身邊,轉身背靠在牆垛上,看着經過眼前的遊人,大聲說道:“老先生,長城上的風光很不錯吧,需要給您拍照留念嗎?”
“謝謝你,姑娘。”
老人慈和的笑了笑,遞給她了一個數碼相機。
面貌清秀好像大學生似的女導遊,後退兩步平舉着相機給老人拍了幾張照片,走過去遞給他時說道:“那邊出來消息了,郝連偃月沒有被牽扯其中。”
“這的確是個好消息。”
老人明顯鬆了口氣,接過相機低頭看相片時說道:“最近不要再給她安排任何任務了,免得暴露——另外,你自己也要小心,再被那個人識破的話,就不一定能逃得過了。”
“我清楚,我現在是導遊學校的實習生了,也不去西城區那塊了,他幾乎沒有發現我的可能。”
女導遊臉上帶着純真的笑容,低聲說:“還有,沈銀冰竟然是個修羅,具體的還沒有查清楚,不過她應該會來京華找那個老和尚。方小艇說,當初就是那個老禿驢認出她是修羅的。”
“修羅?”
老人花白的眼神猛地一變,喃喃的說:“原來,世間真有修羅的存在。”
“什麼?”
女導遊隨口問道。
“沒什麼,你自己小心就是了,除了高飛外,還有葉心傷他們,這些人的眼力很毒,我不想聽到你出事的消息。”
老人淡淡扔下這句話後,擡腳到揹着雙手走下了烽火臺。
女導遊看着老人的背影,嘴脣動了好幾下,接着轉身從另外一側下了烽火臺。
很快,她就和一羣來自南方的遊客混在了一起,口齒伶俐的講述長城的歷史典故。
——
時間總是會在不知不覺從指縫溜走,彷彿閉上眼再睜開時,新的一天就來到了。
今天是週末,京華的天氣還不錯,但空氣中卻總是充斥着一股子汽油味,這讓高飛想起了一個笑話,嘴角下意識的翹了起來。
坐在他旁邊的張暮涵,故作漫不經心的問道:“笑什麼呢?”
張暮涵今早出來之前,是和家裡人說要去肖家給肖魚兒輔導英語的,她的學習成績本來就不錯,再加上在國外呆了幾年,現在能說一口流利的倫敦腔。
不過肖魚兒的英語其實也不錯,之所以請她來輔導,當然是給她創造和高飛見面的機會了,這不剛學了不到一個小時,倆孩子就溜了出來,等和高飛會合後,肖魚兒就找了個藉口閃人了。
肖魚兒明知道高飛快要結婚了,可還敢鼓動張暮涵和他呆在一起,主要是對王晨沒什麼好印象,竟然敢讓小舅媽低頭跑去冀南賠禮道歉,心裡巴不得高飛能摔掉她,和張暮涵相處呢。
當然了,比肖魚兒大兩歲的張暮涵很清楚,高飛和王晨的婚事,那已經是鐵板釘釘了,只要不是天塌下來,誰都無法更改。
她之所以還敢偷着和高飛約會,卻是因爲少女情懷初開所致,覺得很刺激,從沒有過的興奮,和甜蜜。
任何事情一旦偷偷摸摸起來,對人的吸引力就會直線上升了。
看了眼頭上頂着白色棒球帽,戴着遮住小半個臉太陽鏡的張暮涵,高飛回答說:“想到了一個笑話。”
“什麼笑話,說出來共享一下。”
張暮涵摘下了耳朵上的耳機,擡手捂着嘴巴輕輕打了個哈欠,隨即覺出這樣子有些不淑女,小臉一紅趕緊垂下了頭。
從昨天晚上確定要和高飛同去白雲觀遊玩後,張暮涵一晚上都沒有休息好,總是胡思亂想的,甚至想到某人會不會把她騙到酒店,把她推倒了。
說實在的,高飛對這種太稚嫩的丫頭興趣不是太大,他更喜歡像妮兒、郝連偃月那樣的少婦,因爲不經人事的女孩子在做那種事時,總是因爲緊張、害怕啥的會動作僵硬,而少婦卻不一樣了,就像一堆乾柴,遇到火星就會砰地熊熊燃燒起來。
做那種和曖昧有關的事兒,自然得越奔放越熱烈了纔好。
高飛偷着邀請張暮涵出來玩,很大程度上是因爲要改變她。
把一個任性跋扈,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女改變成個乖乖女,這也是很有成就的事,反正無論惹下什麼麻煩,最後擦屁股的又不是他。
看到張暮涵紅着臉兒的垂下頭後,高飛忍不住伸手在她臉上莫了一把,動作輕佻。
張暮涵小臉更紅,卻沒有做出逃避動作,只是喃喃的說:“開、開車呢,別分心。”
“對,開車是不能分心的。”
高飛嘻嘻一笑,縮回手看着前方開始講笑話:“話說一京城人去南方旅遊,剛下汽車就深深的吸了一口氣,讚歎的說,啊,這邊的空氣太新鮮了,讓人有些享受不了。話剛說完,這個人就咣噹一聲摔倒在了地上……醉氧。同行的人趕緊撥打120急救車,把他送到了醫院,立即輸氧。”
張暮涵有些奇怪的說:“還有醉氧的?扯吧。”
高飛繼續說:“醫生給這人輸氧十分鐘後,沒有起到任何效果,病人情況越來越嚴重,甚至瞳孔都有要擴散的趨勢。一個老大夫過來了,問這個人的同伴,病人是從哪裡來的?同伴說是從京華。老大夫說知道了,趕緊讓人把氧氣摘掉,管子接在了汽車排氣管上。”
張暮涵眨巴了下眼睛,不明白爲什麼要把管子接在汽車排氣管上。
高飛笑着說:“老大夫讓人發動汽車,汽車尾氣順着管子被病人吸了進去,病人一下就睜開眼了,愜意的長嘆一聲,啊,這纔是家的味道!”
高飛的話音未落,張暮涵就咯咯的笑出聲來,擡手在他肩膀上砸了一拳,笑罵道:“你這是從哪兒聽來的笑話?也太缺德了,如果被京華環保部門老大知道,肯定會大耳光抽你的!”
“笑話而已,當不得真的。”
高飛嘿嘿笑着,車速放慢了下來,前面不遠處就是白雲觀的山門了。
今天是週末,白雲觀的遊客要比以往更多,說是人山人海也不爲過。
張暮涵看着前面停車場門前排成一條龍的車隊,擔憂的說:“我看還是把車子停在這兒吧——說起來,我們真不該在今天來景點遊玩,人太多呢。”
高飛左右看了眼,把車子拐到右邊一個賣手工藝品的小攤面前:“約會不去公園、景點的去哪兒?總不能直接去酒店開個房間,做那種禍害婦女的事兒吧?”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張暮涵翻了個白眼,問道:“你把車子停在這兒,擋住人家做生意了呢。”
練攤的那哥們,看到高飛的車子就擋在他小攤前,扯開嗓子就喊:“哎,我說哥們,您停車好歹的也得挑個地方吧?”
高飛直接甩過來幾張百元鈔票:“這是看車費,願意接這生意就收下,不願意我去別家。”
練攤哥們的眼睛攸地發亮,一把抓起鈔票:“喲,哥們,您這是怎麼說呢,都是同胞,哥們怎麼着也得給您個面子不是?去吧,祝哥們和女朋友玩的開心。”
“謝了。”
高飛伸手挽住張暮涵的胳膊:“走吧,停車的問題解決了。”
張暮涵不解:“高飛,幾百塊錢的看車費,你有錢燒的啊?”
高飛無所謂的說道:“幾百塊錢對於咱來說算不了啥,都不夠你做次面膜的,可對那哥們來說,卻是風吹日曬一整天。少做次面膜,買別人一個開心,這是做善事啊。哦,給你包,我今兒沒帶錢。”
“怪不得這麼大方,原來是拿我的錢呢。”
張暮涵故作不滿的嘀咕:“你一大男人家和女孩子出來約會,卻不帶錢,這不是吃軟飯麼?”
“我牙口不好,最喜歡的就是吃軟飯了。”
高飛沒皮沒臉的笑着,倆人隨着人羣走進了山門。
張暮涵以前幾次來過白雲觀了,這座號稱北方第一道家聖地的地方,對她來說幾乎沒啥吸引力,不過和高飛在一起,她心情無比的好。
開始被高飛挽住胳膊時,她還生怕會遇到熟人,低着頭好像做賊似的,但後來就放開了,就像佷多小情侶那樣,左手攬着高飛的腰,說說笑笑起來。
倆人逛了一個多小時後,張暮涵就覺得有些累了,提議去那邊茶室休息下。
高飛向茶室那邊看去時,有個旅行團走過面前,年輕的女導遊說道:“各位請跟我來,這兒是白雲觀……”
女導遊說到這兒時轉身,恰好看到了高飛,眼神就猛地一變,隨即就恢復了正常,繼續介紹前面的景觀。
看着那個女導遊,高飛笑了:“呵呵,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