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彌,你那邊還有沒開封過的軟毛牙刷嗎?哦喲...不好意思打擾了。”
諾頓館二樓,蘇曉檣推開夏彌房間的門,才往裡踩了一步就看見了牀上坐着的夏彌,以及她面前站着的楚子航,地上散着很多東西,亂亂的,也不知道是房間的主人不愛收拾,還是才因爲某種原因不小心變亂的。
楚子航和夏彌都下意識看向蘇曉檣,蘇曉檣被盯得嬌軀一震,瞬間有種高中時候放學值日倒完垃圾回來拎着個垃圾桶推開門就看見班裡一對平時鬧緋聞鬧得沸沸揚揚,但人前打死不承認的小情侶在教室裡悄悄耳鬢廝磨,那一幕給她的心理震撼不易於給路過的無辜狗子一個大逼鬥。
“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蘇曉檣左手抓着牙膏,右手抓着肥皂,不動聲色地往後撤步,想要哪裡來哪裡去。
“不,師姐你來得正是時候!”夏彌施力下沉從軟軟的牀上蹦躂了起來,雙足平穩落地,奔向蘇曉檣!
“這什麼虎狼之詞!玩梗也不能這麼玩啊!”蘇曉檣左手牙膏右手肥皂前後交替做格鬥姿勢,對被男色迷了心竅的不爭氣學妹嚴防死守。
“不是你想的那樣的。”夏彌咳嗽了兩聲,三兩步跑過來順手從地上撈了一隻沒開封的牙刷插在了蘇曉檣握牙膏的手裡,“我們在盤算明天飛北京之後行動具體該怎麼規劃。”
“這是軟毛的嗎...規劃行動?那爲什麼不叫我一起?搞小圈子孤立我是吧。”蘇曉檣放下手狐疑地看向夏彌和楚子航吐了個槽。
楚子航杵那兒就杵那兒,跟個花瓶一樣,過往大量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能不說話就別說話,總會有人解釋清楚的,他沒有聽證會上大殺四方的那種伶牙俐齒,解釋起來也像是欲蓋彌彰。
“師姐,你這是哪裡的話,一日Shopping百日恩啊。”夏彌拉着蘇曉檣的手把她往牀邊引,一副親家母,您坐下咱倆說說貼心話的笑臉,“是楚師兄覺得他們回來的時間太晚了,你本來又有些失眠睡不好覺,明天飛機上那麼吵鐵定是睡不着,所以不想影響你睡眠質量纔沒叫你。”
“他就不怕你睡不好麼?”蘇曉檣饒有趣味地看了一眼夏彌又看了一眼繼續杵着發呆的楚子航。
“我睡得像只豬,不信你問楚師兄。”夏彌下意識就說,然後發現楚子航面無表情地盯着自己,才反應過來說錯話了,馬上開始,“啊呸呸呸!”
“好了,不開玩笑了,我還沒睡呢,有些頭疼要收拾的東西有點多。”蘇曉檣拿着牙刷頂了頂自己的太陽穴,“裝備部發的裝備箱裡面的東西也太麻煩了,每個都被貼了爆炸物危險的標籤,搞得我都不知道怎麼給他們分類了,拿他們過安檢的時候不會被摁下來吧?”
“全部辦託運就好,學校一直都有自己的一條航線運輸一些不太方便的東西。”楚子航說。
“所以明天我們怎麼辦?”蘇曉檣看向兩人,“你們商量出了什麼結果嗎?”
“首先是住宿問題。”楚子航說,“學院不提供我們在北京的住宿,執行部只負責把我們一起打包丟過去,之後的就得靠我們自己了。”
“住宿方面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各位看起來也不像差錢的樣子。”蘇曉檣打量了一下楚子航說。
“嚴格來說,只有師姐和師兄你們兩個人是大款,我就是個鄉下來的土妹子,抱大腿的,你們可以當我是小組裡的拖油瓶。”夏彌軟倒在了蘇曉檣的雙腿上,貓似的蹭着那白膩的皮膚,弄得蘇曉檣癢得咯咯直笑。
“住宿的條件不是問題,問題是地點,住在哪個區域會更適合後續更進一步的行動。”楚子航提到了這一點。
“或者說更方便和其他小組聯通合作?”蘇曉檣輕輕幫雙膝上貓似的呼嚕着的夏彌整理髮絲。
“嗯。”楚子航點了點頭,蘇曉檣一語就道破了他話裡的潛臺詞,“獵人網站上的帖子是公開的,不少賞金獵人都會聞訊而來,到時候會是一場和時間的賽跑...或者說從帖子發佈的時候開始,這場比賽的賽道上就已經人滿爲患了。”
“要我去問問林年那邊有什麼打算嗎?到時候在北京我們和E組離得近一些方便合作?”蘇曉檣看向楚子航,“他好像剛剛纔回來,一回來就去休息了,我看他很累的樣子就沒打擾他,你需要的話我現在可以去看看他睡沒有幫你問一下。”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沒有說話,蘇曉檣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師兄是怕你不舒服啦。”
躺在蘇曉檣雙膝上的夏彌仰頭望着女孩的臉小聲說,“師姐,你不會因爲這次小組的分組有些不舒服麼?”
蘇曉檣一臉莫名其妙,反應過來後才立刻搖頭,“哦,你們說這個啊...別想太多,我有什麼好不舒服的。這個分組就該這麼分,也只能這麼分了。正統那邊出的人怎麼來說後勤和情報方面都是最優秀的吧?也能給他(林年)提供最大的幫助。”
“校董會那邊怎麼看都像是在搞事情,正統那邊來者不善啊!我的直覺告訴我E組的那個‘李獲月’,總覺得她對林年師兄有什麼不好的企圖。”夏彌嘆了口氣擡手摸了摸自家師姐的臉頰,“楚師兄是擔心師姐你分組又沒在E組,到時候在北京如果我們組和他們離得近了,可能會被正統的一些操作弄得膈應得很,分組上的問題我們又不好去幹涉,到時候不難受老長一段時間?所以不如一開始就和E組分開行動。”
“嗯。”楚子航點頭說。
“會顧慮這些,不像是你的性格啊,楚會長。”蘇曉檣倒是反過來側着頭上下看了看楚子航,有些眯眼,“怎麼忽然開竅了?”趴在她腿上的夏彌縮回手悄悄把臉往裡面藏了藏。
“......”楚子航沒說話。
“我沒什麼意見的,你們想怎麼安排我都百分百支持。”蘇曉檣說,“其實就分組來看,如果真把我和林年分一個組,那我大概才叫壓力山大嘞,生害怕幫不上他什麼忙,到時候還得成爲拖油瓶和累贅,如果真是那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在一個組。”
“誰和林年師兄分一組都會壓力爆棚好吧?”夏彌下意識吐槽,“要是拖後腿了可是得被戳嵴樑骨的,沒拖後腿什麼都沒做,又會被人說完全就是個花瓶擺設...”
蘇曉檣頓住了,苦笑了一下,沒說什麼。
“這邊都沒問題的話,明天飛機上我會跟林年溝通一下。”楚子航說,“正統在中國的影響力是不容小覷的,如果大地與山之王真的在北京甦醒了,那麼正統手中掌握的消息應該是領先所有人的。”
“但正統和秘黨微妙的關係勢必會讓他們對這部分情報有所保守,能接受秘黨派出的小組在他們的地盤尋找龍王的蹤跡已經是他們能做出的最大退步了,想要得到更進一步的情報只能說是天方夜譚。”蘇曉檣一邊順毛擼着腿上的夏彌,一邊說,“E組的那個正統的‘S’級被分配和林年一組我也覺得有些問題,但這並不妨礙她的確是林年最好的助力...”
“所以我覺得我們最好和E組平行活動。”楚子航看了蘇曉檣一眼,也認可了這個女孩的考量,“正統的態度不明,在這個風尖浪口選擇支持林年,我懷疑他們有所圖。”
“這麼算來的話,林年師兄也可以看作我們派出去的間諜咯。”夏彌眼前一亮,“委曲求全打入敵人內部的美男子,忽然就刺激起來了呢。”
她話才說完,臉蛋就被蘇曉檣揪住揉扯了起來。
“師姐我錯了。”夏彌假惺惺地哭卿卿投降。
“住宿問題我可以安排,在北京那一圈我家也有分公司,我剛纔我打過電話給家裡,他們那邊安排好了人明天準時接機,如果能確定大致落腳的地點的話,他們那邊會盡快安排離得最近的酒店或者住宿。”蘇曉檣說,“你弟弟的話好像也是順便跟我們一起回國的吧?我會讓人安排好一班飛機,在需要他離開的時候,讓人一路送他安全回家。”
“哇塞,富婆誒,愛了愛了。”躺着的夏彌抱緊了蘇曉檣的腰用力蹭,“師姐真貼心,求包養,不想努力了。”
楚子航默然點頭表示對蘇曉檣的安排沒有意見,或者說這樣更好,他的‘爸爸’固然也很有實力,但他並不想把自己的問題帶到家裡去,這樣會讓家裡人操心,以及引起不少他不想看見的意外。
蘇曉檣這邊不同,她們一家已經是早早入了局,從這次聽證會上蘇曉檣站在了維樂娃·赫爾辛基的背後就可以看出,現在蘇曉檣的家業已經算是打上了昂熱派系、洛朗家族的標籤了,就算是校董會想要伸手碰都得先在心裡掂量一下值不值得。
“所以你這邊是建議這次我們這邊的幾個小組都攜手合作,互通有無麼?”蘇曉檣問,“芬格爾師兄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他應該很樂意有人能包他的行程費用。他是組長,他的組員也應該會聽他的,起碼維樂娃會接受我們的提議。”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夏彌小聲哼哼,似乎爲被芬格爾帶領的兩位美女組員感到不幸。
“愷撒那邊應該沒多少機會,他們明天不會跟我們坐同一班機。”楚子航說。
“他們那邊肯定自有安排,我聽諾諾說那個帕西·加圖索也是一組的時候大概就猜到了。”蘇曉檣並不意外,“路明非那邊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嗯。”楚子航點頭。
路明非那邊雖然名義上是路明非的組長,但說實在的他的約束力以及管理慾望懂得都懂,基本上路明非小組只會是蘭斯洛特出謀劃策,零來進行實幹,路明非暫時擱置閒散存NP,等遇到解決不了的局面時,就可以三紅加身把他推出去‘Stella’了。
林年和楚子航都對路明非有信心,路明非這小子總能在絕境的時候給他們整點新花樣來。
“那就沒什麼問題了,明天早上諾頓館門口集合就行了,趁着那時候我跟林年說一說這件事。”蘇曉檣拍了拍夏彌的臉蛋示意這隻都快要被擼得打呼的小貓咪起開,“我家裡那邊的關係網已經在北京開始鋪開了,所有我要求收集到的關鍵詞以及信息都會三小時一次發到會長你的郵箱裡,如果你還有什麼需要的話直接跟我說,我會想辦法讓人查。”
她站起身晃了晃牙刷,走到門邊又停了一下轉頭看向夏彌眯眼笑了笑,“在封閉的空間裡比起玫瑰之約,我更推薦師妹你原味比較好哦,洗髮水的香味可比什麼斬男香高級太多了,師妹你天生麗質倒也不需要那麼多彎彎繞繞的了,給我們這些庸脂俗粉留點活路吧!”
夏彌忽然就鬧了大紅臉,撲在了自己的軟牀上,雙手把被子攏過來蓋住臉,一動不動。
楚子航怪異地看了一眼拿着牙刷哼歌離開的蘇曉檣,又看着牀上一動不動的大號貓咪,遲疑了片刻後說,“關於北京城區地動數據建模的事情...”
“出去!”把自己溺死在軟被中的夏彌在楚子航開腔的時候就立刻打斷,臉埋在被子裡,擡手指向一邊。
楚子航默然看了一眼她指的方向,是衛生間,離大門偏了大概二十度...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懂空氣的人,知道自己已經不適合再待在這裡了,道了一聲晚安就轉身離開了。
直到楚子航離開帶上了門,夏彌才賊賊索索地擡起頭,在自己的手臂上用力抽了抽鼻尖,有些鬱悶地喃喃自語道,“網上說綠茶加玫瑰不是版本答桉嗎?難道真的洗髮水更返璞歸真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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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曉檣出了夏彌的房間門,帶着調侃完師妹的笑意,低頭擺弄着手裡的牙刷走回向自己的房間。
她在走廊上途經過林年的房門時,停住了一下腳步扭頭看向關得嚴絲合縫的大門,門縫裡沒有光應該是已經關燈休息了。
她知道如果自己敲門的話,裡面的男孩一定是會開門的,或許會和她說一些話讓她心理舒服很多,又或許乾脆會帶她在房間裡留宿一晚上。
...至於會不會考慮到她睡眠不足第二天睡不好的問題,她覺得對方雖然心細,但在某種方面上男孩們向來都一樣大意馬虎,倒也不失爲一種可愛。
哈哈,林年總是這樣!從以前蘇曉檣認識他開始時的不解風情和直男,再到之後冰釋融化出的笨拙,以及現在已經起了苗頭的暖心暖胃...他一直在成長,奔着她不大理解的所謂男人的方向去成長。
從以前的連蘇曉檣小聲讓他幫自己看一下都不知道什麼意思,到現在開始主動在意自己的生理期備好衛生用品。心思也從直男的有事說事,到居然開始惆悵起有一段時間忘記理自己後該怎麼重新拉回話題不惹得自己生氣...
他一直都在變好啊,變得很快,變得更好...那如果這個時候自己敲門,說睡不着想找他做做有趣的事情,他可能會拒絕自己?並且像是皇甫醫生一樣皺眉嚴肅地警告自己身體要緊,情侶之間放鬆要適度?那如果這時候自己耍脾氣就要往他被窩裡鑽,他是會妥協,還是依舊虎着臉把她抱回她裡房間裡丟到牀上去?
她在林年的房門口站了很久,不經意間想了很多有趣的發展,臉上的表情也隨着那些預想中的情況發生變化,或啞然失笑,或忍俊不禁,無語,尷尬,以及釋然。
有好一會兒後,她才把自己的視線從門上收回了,在走廊上撓了撓自己的頭髮,覺得自己是不是思維太發散了一些?就有些傻氣的尷尬笑着,轉身繼續邁步走向自己的房間。
越走,她臉上笑意的餘韻也越開始變澹,直到微笑,嘴角平緩,安靜,默然。就像躺在水底的人,看着枯草和樹枝在水面上流過,沒有伸手,也沒有呼喊。
“卡踏”的鎖芯彈起的聲音中,蘇曉檣推開了自己的房門,按亮了房間的燈,房間內的一切都被照亮了,井井有序,有條不紊。
她翻開門邊櫃上的行李箱把手裡的牙刷牙膏也塞了進去,可能其他人可以不用帶這些東西直接用酒店裡現成的就行了,可她不行,她的牙齦最近有些脆弱得過了頭,一次性的洗漱用具都偏硬容易出血,出血後感染又容易發炎發燒,她可不想莫名其妙在行動的時候頂着高燒拖後腿。
做完一切的準備,心裡默默盤算完清單,確定沒有遺漏後,她準備熄燈去牀上睡覺,但也就是手剛剛觸碰到開關上時,她忽然發現有些冷颼颼的,一陣風吹起她的額發,讓她循着風的軌跡擡頭看去,發現陽臺的窗戶不知道爲什麼被打開了。
窗簾被夾着小雨的夜風吹得像是白紗的女人在跳舞,因爲夜間早些強降雨的緣故,外面的氣溫有些低,她換上拖鞋小跑過去準備關窗戶以免被吹得感冒,但在走近窗邊時卻忽然慢慢放輕了腳步,直到徹底站定在原地,漠然地看向外面陽臺上那個金色的影子。
在房間的光源微微照亮的漆黑陽臺一隅,金髮女孩高高坐在陽臺的邊上面朝着雨中的卡塞爾學院低低哼着一出四幕歌劇中終幕的調子,白淨的雙腳不安分地踢着空氣中凌亂的雨點,金色的長髮被風溫柔地撩起,露出她美麗的金色童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