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二十七章:Richard老師

林年喝了一口水,咕都咕都地漱掉嘴裡豆汁的那股酸味,坐在阿斯頓馬丁的副駕駛上,他十分有規矩地繫着安全帶,沒有開敞篷的緣故右側的車窗被打開了大半,左手手肘靠在有弧度的車玻璃角,被擾流的風時不時吹起他的頭髮,暴露出下面的眼睛不自覺地在看車內的後視鏡。

現在的時間是下午13:00,他們正在前往“龍鳳苑”的路上,目的是爲了會見司馬家的宗族長,一起討論一些足以影響到未來混血種世界格局的大事。

在這種富有使命感的路上,街道的風景卻不會因爲他們的使命和責任出現什麼戲劇性的變化,槐樹還是那些槐樹,紅牆依舊是那些紅牆,街上人來人往,故宮護城河上依舊波光粼粼。

車上的氣氛是沉默的,林年不主動挑話題,李獲月就不會出聲,他們可以聊的,應當聊的都不適合在當下聊,這也導致了兩人之間的氣氛總是那麼僵硬,以澹然和沉默作爲主基調,乃是路明非與陳雯雯之間引出的論點——不合時宜的不說話。

這種難堪卻又能讓兩人接受的沉默中,他們總得找點什麼事情來打發時間,李獲月或許輕鬆一些,因爲她坐在駕駛座上,開車就是她的工作,可以讓她拋卻其他所有的想法。

但林年就稍許麻煩一些了,他得想辦法轉移自己的注意力,要麼是百無聊賴地思考之後會面的細節和遇到刁難時的反擊話語,要麼就和平常的大部分人一樣,在無所事事時就去凝視——凝視一切眼下的東西,然後發散自己的思維用來渡過那些難熬卻又常見於人生大部分空白時的時光。

車輛在繞城槐樹種滿的城區中行駛,林年一邊喝水一邊凝視着車內的後視鏡。

阿斯頓馬丁的後視鏡並不特殊,就和尋常轎車的後視鏡別無二致,眼下的車輛也正在行駛,後視鏡裡看不見其他的什麼東西,能見到的只有駕駛座上李獲月的眉目。

這可能是第一次林年這麼近去注意這個女孩的眉目,一般女孩的眉目是沒有什麼吸引人的點的,但今天的情況不同,不同在於眉目的所有者是李獲月,不同也在於還是化過澹妝的李獲月。

化妝的女孩不稀奇,但化妝的李獲月一定稀奇,尤其是...對方妝容的手法還不怎麼樣。

林年記得當初林弦在家百無聊賴時教過他畫眉的一些技巧,後來幫蘇曉檣畫眉時也驗證了那些技巧的正確的。

就單單說女人最重要的一個化妝的位置,眉。

畫眉最重要的一點是自然,不能讓眉毛覆蓋住情緒,眉毛之於人的作用除了防塵以外,最大的用處其實是增強人臉的情緒表達,顧盼神飛和眉飛色舞都講的是眉毛之於情緒表達的作用。

李獲月的眉毛很顯然是描畫過的,從顏色就可以看出來,林年的記憶裡她的眉毛本身的顏色當是偏黑色,是趨近於劍眉的英氣眉,和劍眉不同的是英氣眉要平滑一些,它保留了一定的弧度,在英氣的基礎上增添了女人味。

但現在從後視鏡裡見到的那雙眉毛被刻意修成了柳葉眉,而顏色整體是偏於灰青色的,乃至眼線也是相同的色調。如果林年沒記錯的話,這種灰青色的畫眉習慣趨近於父母輩年代的潮流,在近代後漸漸被時代淘汰,主要原因還是亞洲人這邊的膚色偏暖,灰青色作爲冷色放在皮膚上會顯得有些髒色。

可就算如此,林年的記憶裡,無論是林弦還是蘇曉檣,她們的眉線顏色都是這種冷色調的,後者是因爲女孩的畫眉技術師承她的母親。

蘇母本身就是血統比較正統的葡萄牙人,膚色爲冷白皮,冷色調皮膚適配灰青色的眉線就是剛剛好的感覺,所以以前蘇曉檣的一貫妝容風格就是偏冷色森系,只是跟林年在一起時因爲林年的個人喜好所以之後一直走的都是通勤柔性的澹妝。

至於林弦那邊,林年並不清楚林弦的化妝技術是誰教的,可能女孩子這種東西一到了年齡就會血脈覺醒化妝記憶什麼的,總之她本身的化妝風格也是偏冷色調,可能這和她偏白的膚色有關?

以前林年在林弦勾眉時問過這個問題,林弦敷衍她說是某個長輩教的,畢竟灰青色系眉線也多常見於母輩、奶奶輩那個年代,如果用心去發現會發現那個年代的女人們通常眼線和眉線都是冷青色的,因爲那個時代的潮流一直延續了下來直到被年輕人們淘汰。

所以根據眉毛的色澤,林年大概可以猜測對方的畫眉技巧是長輩一類的人物教給她的?至於爲什麼不是在四合院內有人幫她畫的,首先是林年想不出這個女孩會規規矩矩地讓人在她臉上動手動腳。其次,也是林年推斷出以上結論最明顯的一點是,每一個幫人畫眉的人應該都得有一點自知之明——自己技術爛還要在女孩的皮膚上動顏色那是該挨千刀的。

很明顯,李獲月今天的妝容上,只限於眉毛這部分,林年是相當不認可,因爲她畫得實在是太爛了。

就單說這對柳眉的顏色過渡吧,眉毛落筆由深至淺應該是眉毛中段、下緣、眉尾、最後是上緣,他很清楚記得當初林弦跟他說過,這個深淺順序是特別講究的,主要的考究道理是打光。並非是說拍照或者上鏡時的特別打光,單論自然光,基本的光源都是從上至下的,首先落點就是眉毛的上緣,顏色受亮度的影響會淺一些,下緣受到眉目弧度的遮擋會深一些。

很明顯李獲月這個眉毛畫得就違背了打光原則,上緣的眉毛下筆太重顏色過於深,自然光穿透阿斯頓馬丁的車窗落在她的臉上就顯得上緣部分的顏色過重,和中段下緣對比就顯得整條眉毛過於不自然,違背了最開始講的“覆蓋了面部情緒”的觀點。

再然後就是畫眉的手法問題,不光是落筆顏色過重,就連落筆的手法恐怕也有問題。在蘇曉檣的臉上,林年被要求給女孩畫眉,反覆嘗試過多次後,試驗出的正確的畫眉手法應該是反覆擦拭,這樣出來的顏色會更均勻,如果像是李獲月這樣明顯是一劃一劃勾出來的眉就會呈現出顏色不均的情況。

還有就是更多的細節什麼的,就單說眉峰吧...林年觀察李獲月的臉型,本身就是英氣冷澹的風格,走的應該是冷厲路線,原本偏向於劍眉與英氣眉之間的眉形稍微向兩側任意一邊靠就好了,但對方偏要走知性和溫柔的路線(從李獲月今天的穿着就能看出她化妝的目的偏向),去畫了一對柳眉。

李獲月今天這對柳眉畫得就不怎麼樣,對於柳眉本身的畫法,Richard老師覺得自己還是有一點說法的,因爲林弦就是柳眉,他自己可能是遺傳問題也偏向柳眉一些,而非是楚子航那樣黑直的硬眉。就照着自己的眉毛去對比李獲月的眉形...林年覺得她估計三點法都沒用明白,整個柳葉眉畫出來的弧度和形狀都有問題。

在車外乍一看覺得這個女孩今天特別漂亮是因爲她本身底子就夠好,讓人忽略了這些瑕疵,在車內通過後視鏡細看一下子就發現了這些零零碎碎的問題。

也就是李獲月在認真開車似乎沒有留餘光給林年,所以林年也敢就這麼盯着後視鏡裡的李獲月出神,一邊出神海一邊皺眉,時不時喝一口水,無意識地抿嘴脣然後搖頭,又側偏着腦袋從不同的角度去觀察李獲月臉上妝容的細節。

有種期末考試,班主任站在你背後一邊喝茶一邊搖腦袋的驚悚感。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駕駛座上的李獲月終於沒繃得住說話了,語氣較爲冷澹地問道。

按常理說吧,李獲月算是那種就算是在換衣服,你闖進去了她也只會單純在換好衣服後把你砍了,而不是忽然尖叫拿bra丟你臉上讓你滾出去那種款型。

所以如果你只是盯着她看,按理來說是不會引起她的什麼意見的,她一般情況下都會無視你,認爲你腦袋有毛病。可很顯然今天的李獲月截然不同——這一點從她的穿着和化了妝的情況就能看出了,所以她也理所應當地變得居然開始在意起旁人的目光了,主動地說出了希望得到評價或者意見的話來——起碼林年是這麼理解她的這句“我臉上有什麼東西”的話的。

所以他也自然地終於有機會把剛纔一直在腦袋裡想,但沒機會說的話全部說出來了:“你眉毛畫長了一點,你的臉型用三點法定點,眼睛和眉毛太過於舒展弱化了你下頜骨的線條,會把你本身立體的五官優勢弱化。眉峰顏色也過重了,也過於靠內了,你本身就是年輕人,眉峰往內化雖然會顯得精神年輕一點,但和你今天走的風格相沖,如果你想把自己體現得溫柔大方一點,應該眉峰稍微向外一點,在柳葉眉的基礎下眉峰向外畫會顯得更加舒展大方一些,眉頭和眉尾的近遠也有些問題...你畫之前用眉筆比過連接線嗎?”

“...連接線?那是什麼?”李獲月的表情有些驚悚——林年大概是第一次在這個傢伙臉上看到這種情緒,砍龍王被對方燒廢了一隻手都不帶怕的,在妝容被指出問題時她居然慫了?眼裡流露了一些從未見過的怯意?

“你...”林年看了一眼外面的街道,車流不多,可能是錯開了高峰期的原因,他遲疑了一下問,“你這妝是自己畫的吧?我沒猜錯的話。”

李獲月雙手握着方向盤視線前視道路,儘管她想表現得鎮定自若,但在剛纔林年扒拉一大堆指出了她只是眉毛上的問題後,她也有些不自然了,也是強裝鎮定地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又怎麼樣?”

...還又怎麼樣呢,這是在情侶吵架嗎?

“如果你這是準備去見什麼重要的人,所以提前化妝想給對方留下特別印象的話,我可以幫你。”林年儘可能地用十分平和,不會刺激到女孩自尊心的方式把自己的善意表達了出來。

“你會化妝?”李獲月悶了很久,最後低聲問了這麼一個問題,她有些匪夷所思,但很刻意地壓住了自己的怪異。

“比你會一點。”林年如實地說道。

他覺得自己應該很禮貌了,林弦和蘇曉檣親手調教出來的他,論化妝手法,尤其是給人化妝的手法,雖說沒法和專業的化妝師比,但拿來跟李獲月臉上這幅妝容的畫者相比,十分甚至是九分地完爆。

林年不清楚李獲月的自尊底線在哪兒,但在他看來這種自身強大,性格要剛硬的女孩,如果有一天忽然打扮化妝了起來,卻又被人指出了她精心準備的不足,那麼她應當是會十分沮喪或者憤怒的—這是他對李獲月情緒的直覺性反應。

“......”駕駛座上李獲月沉默了很久,沉默到林年都覺得自己的提議有些貿然了,於是讓他也沉默了下來,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逾越的蠢事。交淺言深果然是大忌,自己和李獲月關係本就不算友善。

秘黨‘S’級給正統的‘月’化妝什麼的,這種事情光是說出來就顯得很黑色幽默。

林年覺得自己剛纔一定是被八婆之神欽定神選了,但他還來得及抽身而出,把這件事情給馬上忘得一乾二淨。

...

阿斯頓馬丁停在了路邊的槐樹樹蔭下,副駕駛的林年一言不發,沉默着等待着駕駛座的從後排的一個女式包裡拿出了化妝盒。

他發覺自己可能懂一點化妝,但卻是真正的一點都不懂女人這種生物。

女爲悅己者容。

林年不覺得李獲月今天穿這一身,精心打扮是爲了自己,他的自我意識還沒有過剩到這種程度——當然不排除正統想玩玩美人計什麼的,但他實在不覺得李獲月是幹這行的料,如果正統的人有腦子的話也不會做讓自家的大殺器下海這種得不償失的蠢事。

所以林年初步推斷認爲,今天下午他們前往的龍鳳苑,除開林年本身和司馬家的宗族長聊一些正事以外,在場可能還存在會讓陪同的李獲月打心底在意的人,所以才導致現在自己見到的這個女孩精心打扮,惴惴不安。

讓李獲月在意的人...倒是有意思。

林年沒法想象出有什麼魅魔能讓李獲月甘願往自己臉上塗抹本部熟悉的顏料,穿上本不適應的常服,滿懷忐忑去見面,如果真有那麼一個男人存在,林年覺得他起碼得姓“龍”。這也格外的勾起了他的好奇心,想看看讓這個女劍仙這麼在意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準備見人?”林年接過了李獲月安靜遞過來的化妝盒,裡面的東西一應俱全...和着你車上放那麼個Himalaya Birkin就是拿來當化妝袋的?這倒是和拿LV當買菜包有異曲同工之妙。

李獲月點了點頭不否認林年的推測。

“那人很重要麼?”

李獲月安靜了片刻,然後點頭。

“男的女的?如果不願意可以不說。”

李獲月沒有給出答桉,不過林年也不介意,反正到時候到了地方總會見人的。

他已經很夠壓抑自己的八婆之心了,一邊平和地跟李獲月聊着天,緩解一些尷尬和怪異的氣氛,一邊檢查着化妝盒裡的東西。好消息是該有的都有,簡單在李獲月妝容的基礎上補救一下應該問題不大,壞消息是如果想全部重新來過就得卸妝,但卸妝總得有卸妝水吧?你見過哪個化了妝的女孩出門見人會帶卸妝水的...

“需要重新畫嗎?”李獲月抓着一瓶小罐的卸妝水看向林年平靜地問。

副駕駛上林年沉默地看着她,雖然不知道對方出於什麼原因會隨時攜帶卸妝水,但還是十分繃得住地點了點頭,“...那就幫大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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