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6章 最終的戰場
“你覺得每一個龍王所求的終極目的是什麼?”
“不是向整個世界復仇嗎?”
“太寬泛了,就像一個假大空的口號,充滿了形式主義,沒有實質性的調研和考察去將龍王和向世界復仇兩件事聯繫起來。”
林年不知不覺中坐正,就像是重回了卡塞爾學院的課堂,講臺上銀髮的教授們隨意地坐在講臺上雙手交觸,講述着外界社會無從得知的有關那些族羣的古老秘密。
咖啡廳裡,他和林弦面前又放上了新的熱騰騰的飲品,他面前的是熱巧克力,林弦則是選擇了冰美式,托盤裡放着一小堆擺盤精緻的lotus牌子的比利時焦糖餅乾,經典紅白包裝款,甜度很驚人,適合配苦口一些的飲品一起食用。
記得以前林弦在咖啡廳上班時,總會在下班後帶一小包回家給他當零嘴吃,那時候的他就已經喜歡上了甜食,對這個牌子的餅乾愛不釋手。
“還記得康斯坦丁和諾頓嗎?在康斯坦丁復活以後他第一件做的事情是什麼?”林弦雙手交迭在一起,手肘隨意地支撐着桌面,目視林年提問。
林年翻找起那段經歷的記憶,神色不是太輕鬆,表情也不是太好看。
林弦看着他的反應說,“總之不是神經病一樣地叫囂着要燃燒掉整個世界就是了,龍王不是瘋子,他們的確充滿怒火,但還沒到一覺睡醒就迫不及待想着在地表上種蘑菇什麼的,反倒是人類裡確實有類似的神經病,不過每次在他們想做什麼的時候,同類就會提前扼殺掉他們危險的想法。”
“康斯坦丁和諾頓的情況有些特殊,但也不例外,他們的確憎惡人類,因爲正是人類向他們的宮殿發起了衝鋒,將他們從避世的理想鄉中掛上了血的戰旗。所以他們沒有理由不恨人類。可就算是在龍族內,那兩對兄弟也是例外,他們揹負了棄族的命運,背叛了自己的族羣遠走他鄉,他們所逃避的那個命運,那個終極的課題纔是每一個龍王的宿命。”
“你不是一直都聽皇帝和葉列娜反覆提到一個詞嗎?”林弦說,“登天梯。”
那是白骨鑄造的天梯,進化的終極之路,每一個人類,每一個混血種,每一個龍族都行走在那條白色、螺旋上升的階梯上,在道路的盡頭是那扇象徵着終極的大門。
林年永遠不會忘記葉列娜的那一段描述,那平淡的語言中充滿着熱忱,充滿着肅冷,充滿着彷彿沉積了這個世界過去千萬年命運基調的沉重。
“龍王的終極目的從來都不是人類所認爲的毀滅世界,或者向人類復仇,清掃人類不過是他們完成那個終極課題的冗雜前置罷了。就像是在一場漫長的長跑中,你拐過那個大彎道來到最後衝刺的點,卻發現前面卻堆積着無數的障礙,在沒有規則限制的情況下,伱是會想方設法地跨過那些障礙,還是另想辦法把他們清掃出局?”
林弦的聲音平冷,像是在講述什麼稀疏平常的道理,但這個道理蘊含的重量卻是地表幾十億人類的生命作爲奠基的,那些尊貴的,擁有足夠權與力的偉大東西們,每一次醒來時都會將這個道理付諸行動,隨後引來歷史上一次又一次的戰爭的重演。
“要以毀掉人類爲基礎才能繼續前進的道路.那條道路的盡頭是什麼?”林年聲音沉冷。
“這裡面牽扯的關係有許多,一時半會兒講不清,但既然你問了,那我就粗略地告訴你,這個秘密有關於黑王·尼德霍格的沉睡與甦醒。但想要接觸這個秘密,最起碼的門檻就是龍王級別的力量,以及一場涉及半個星球以上生命的血祭!”林弦緩緩地說。
林年忽然覺得那輕飄飄的話語猶如山一樣沉重——屍體與鮮血堆積而成的山海,他的眼前彷彿真的看見了那屍體連綿的大地,鮮血灌滿的大海之中,巨大的黑影在冰層下緩慢遊動,享受着成千上萬的靈與肉的祭祀,站在紅岸邊身披白袍的人影黃金瞳熾熱如日。
“龍王們想要喚醒黑王·尼德霍格?”林年問。
“喚醒,殺死,吞噬?誰知道呢?那是龍王們千百年爲之追逐的課題,不到最後的一刻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但在此之前他們的目標卻是一致的。”林弦說,“想要叩臨那個終極的秘密,單單作爲雙生子之一,掌握一半的權與力可不夠,想要覲見那真正亙古的存在,開啓那場血祭最起碼的資格便是一份完整的權與力,一個完整王座上的獨裁者,真正的龍王權柄。”
“初代種雙生子之間的融合。”林年說。 “同類相食,那是龍王最終的宿命。”林弦說道,“只有吞噬掉權與力的另一半,鑄造完整的王座,纔有資格成爲真正的龍王不少混血種的歷史學家,考古學家,普遍認爲融合便是龍王所訴求的終極目的,但他們錯了,丟失的歷史記錄以及信息的壁壘導致他們的目光過於淺短,龍王們的過往、現在、未來的確一直都圍繞着融合權與力的權柄而墜入憤怒、痛苦、悲傷的深淵,但最終融合的完成卻並不意味着一切的結束,反而是一切的開始。”
“融合,不過是進入最後戰場的一張門票。任何想要參與進那個戰場的龍王,勢必都需要得到那張門票,不擇手段。”林絃聲音冷漠,“完成權與力的融合後的龍王才擁有着開啓那扇大門的鑰匙,才能正式站上那條賽道衝刺段的起跑線,半成品的權與力在那條賽道上不過是大一點的蟲子。在那個戰場上,他們的對手是整個人類世界,混血種世界,以及其他三個王座上的兄弟姐妹,數不清的窺伺着王座的古龍與野心家,甚至還得算上那位藏在火山下的白色皇帝。一半的權與力?那在最終的戰場上不值一提,不過是更強者彌補基因缺陷的口糧!”
“彌補基因缺陷?”林年捕捉到了這個詞,提出異議,“如果真的存在着你口中的那麼殘酷的戰場,就算是掌握着一半權與力的龍王都只是大一點的蟲子,那麼更強者,可以將龍王視爲弱者的那些東西,他們的基因還會存在缺陷?”
“否則你認爲龍王爲什麼要融合?”林弦反問,盯住林年的眼眸說,“四大君主在混血種的眼中已經是象徵着完美、究極的生物了,可他們爲什麼在復生後依舊要着急去進行融合、去吞噬自己的兄弟完成權與力的結合?而完成了融合後權與力結合的完整龍王,爲何還要去闖入那片戰場?”
“生物爲何要進化?林年,告訴我。”她質問。
“生存,競爭。”
“這種進化是有盡頭的嗎?”
生物的進化是有盡頭的麼?從水下第一個走上陸地的爬行生物,從單細胞第一次變爲多細胞,寒武紀大爆發,志留紀中第一隻進化完成的布龍度蠍子,泥盆紀進化出肺部的扇鰭魚類.進化是永無止境的,那是一個看不到盡頭的階梯,從古至今,一直攀升、攀升,就像DNA的螺旋一般,向着天空之外,那比黑暗還要漆黑的宇宙上升。
“進化沒有盡頭,雙生子,融合後的龍王,他們本身就是不完美的。宇宙由一個黑暗的奇點爆炸產生,由一化作千萬,無窮盡數的質量形成了宇宙,那些由‘一’崩散的、分離的事物,無論乍一看起來有多特殊,多完整,他們始終都不是最初的‘一’,想要無限制地溯源,補完到那個‘一’,就只有.”
“吞噬自己缺陷的基因,不斷完成進化,補完自己,成爲更接近完美的姿態。”她說。
“黑王是那個‘一’嗎?它是那個所謂最完美的姿態嗎?”林年問。
“我不知道,這個秘密或許只掌控在那些真正擁有開啓大門鑰匙的人手裡。”林弦搖頭,輕輕撩動自己耳畔的髮絲。
龍王相互吞噬,結合權與力的權柄只是在搶奪最終戰場的門票,清掃人類與混血種不過是要在戰場出現之前掃蕩掉阻礙?
這是一個恐怖的信息,讓人難以置信,難以接受,但那沉重的一切又述說着它的可靠性和真實性。
“你猜猜爲什麼龍王每一次復甦的時候,無論時代,都會招惹來大量的屠龍者抹殺他們?而他們也從不與人類交流,毫不遲疑地準備摧毀掉那些地表的文明?”林弦低笑着問。
“種族和種族之間的血仇.需要理由麼?”林年用上了卡塞爾學院課堂上教授們給出的答案做以回答。
“親愛的。”林弦忽然手伸過桌子,撩了撩林年的額發,更看清楚男孩的眼眸,“你簡直就像是被騙去敘利亞戰場的美國馬潤一樣天真又可愛。”
“你什麼意思?”林年拍掉了她的手。
“如果命運紡車真的織出了那片最終的戰場,那麼那一場戰爭的規模將是前所未有的,席捲整個星球的戰爭,那一場戰爭將不會有所謂的‘勢力’和‘族羣’作爲分界,那是一場徹頭徹尾的個人戰爭!龍王與龍王之間也會爆發不死不休的血戰,在他們精疲力盡時,那些野心家與意圖謀逆的古龍也會登上舞臺竊取他們的權能——每個人都是獵物,每一個人都是獵人,而最終的勝者有且只有一個.在這種前提下,時間線回到我們現在,戰爭或許離我們還有一段距離,現在倘若你作爲未來註定的參戰者之一,你會有什麼打算?又或者說,你會做什麼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