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島上天氣怎麼樣?”
走在通往島上四通八達的綠化小路的沙灘邊上,林年踩着白軟溫熱的細沙看了一眼萬里無雲的海平面隨口問。
“最近島上天氣都很好啊,基本沒有什麼雨雲,所以不用擔心會下雨的事情,當然如果遇到雨天的話也不要緊,這裡天氣變化很快,就算一時的雨雲飄來,過一會兒就放晴了。”小恬揹着手領着林年和路明非走過了長長的木平臺,走向前面沙灘邊樹蔭下停着的擺渡車。
“這邊一點雨都沒有?我們來的時候在天上差點被暴雨給掀到水裡,老天保佑那片雨雲別飄到這邊來。”路明非覺得可能真是他們自己晦氣了。
這邊的天氣的確是大太陽,現在才下飛機他就感覺到熱了,島上和馬累不一樣,這邊的太陽和紫外線比馬累還要強一個檔次,渾身上下曬着皮膚賊疼,估計這趟回去就得變成路暗非。
“誒?是嗎?這麼嚇人的嗎?”小恬有些吃驚地捂嘴回頭掃了一眼兩人,“我們在島上這邊完全沒看到什麼雨雲誒,最近安德沃德這邊的天氣都很好。”
“沒事,不見風雨怎麼見彩虹,萬事開頭難,先把苦吃了之後就是享受了。”路明非強行給自己打氣,像是在瘋狂暗示自己不會發生什麼意外,但這種催眠到底有沒有效,還得看時間來證明。
“安德沃德附近還有其他的度假島嗎?”林年看着小恬開來擺渡車,和路明非一起坐上去後問道。
“附近的話沒有誒,最近的度假島應該是向西南方向的柏悅哈達哈島了吧?”小恬熟練地啓動了擺渡車,踩着油門帶着兩人在林間的小道里穿行,時不時遇見對向的來車,在這座島上隨時隨地都會有這樣的擺渡車來回穿行着,就像公交車一樣供島上度假的旅客乘坐。
“那自然島呢?我聽說馬代這邊依舊有很多沒開發過的自然島。”林年進一步問道。
“自然島麼?這倒是有挺多的,不過基本沒有收錄在地圖上。如果客人對自然島有興趣的話,也可以在手機上向酒店預約探島活動,我們有提供通過遊艇或者水飛登陸自然島探險的活動,不過這些活動都得單獨出費。”小恬講解道。
“你想去荒野求生嗎?我可不當你的星期五。”路明非警惕地看向林年,生怕這傢伙整個什麼大活兒出來。
“只是隨便問問。”林年搖頭。
“其實不去探險自然島的話,也有其他很多的項目啊,比如水上摩托,出海大型釣魚,水肺深潛什麼的。能來這個島嶼度假的客人都不會缺錢的吧?大家都只是圖個玩高興,如果你們有興趣的話,也可以找我預約馬場的騎馬活動。”小恬不遺餘力地推銷着島上的服務,大概是能有提成什麼的。
林年和路明非都沒接這個茬,雖說他們不至於很窮,但伱要說有錢.也的確有點存款,但都還沒到財富自由的地步。這次馬爾代夫旅遊走的是公款,但也僅限於訂酒店是公款,其他的額外項目還得他們自己掏腰包,而兩個人都無一例外是個大摳逼。
“島上吃東西應該不要錢嗎?”路明非心裡沒個準還是準備多問一句。
“你們訂的是島上的一價全包服務,在島上包括主餐廳在內的五個餐廳用餐都是免費的哦,當然,餐廳裡也有一些特別的菜品,如果想點的話可能需要單獨收費。”小恬解釋說。
“那感情好。”路明非放心了,“什麼時候開飯?這馬上就要到飯店了吧,餓爆我了。”
“不急,等我帶你們回房間拿到房卡走完必要的介紹流程之後,你們就能自由安排時間了。”小恬笑着邊開車邊給林年他們介紹路過島上的一個個餐廳和酒吧,海鮮鐵板燒、日式omakase,法式料理還有印度菜和中國菜什麼都有,酒吧則是分正常的水吧和喧鬧一些的嗨吧,按客人不同的需求在開放的時間點入場。
不得不說這個島上的佈景和綠化都堪稱完美,一路上都能見到有工作人員在清掃落葉和樹枝,以保證每一條小路上的白沙都是平整的,不會出現凹陷和坑坑窪窪的模樣,在見到擺渡車經過,只要和林年他們產生了目光交匯的工作人員,都會點頭帶着笑容問候。
最後一直沿着林間的沙路開到了島嶼日落別墅羣,在沙灘邊上一個長長的木製平臺入口前停下了。
整個木製平臺是打入石樁進水底維持的,像是樹枝一樣從沙灘邊上延伸向海上,那些獨立分開的水上別墅就是樹枝盡頭結出的果實。
林年和路明非被帶到了木製平臺延伸的最深處,也是最靠盡頭的一間別墅前,管家小恬從門口的信箱裡的信封中取出了房卡,刷卡打開房間後帶兩人進行入住。
“哇哦。”才進到裡面,前面的路明非就仰頭髮出了驚歎的聲音。
走進別墅,林年第一感覺就是空間很大,少說300平米的空間,其次是高,這個島嶼上的別墅都有着挑高的設計,這一般多見於豪華別墅,接近七米的房頂,和縱深式的建築結構,有着獨立的佈置精美的休息室和室內,兩側巨大的落地窗提供的光照,將內裡現代風設計的奢華感體現得淋漓盡致。
路明非還在仰頭在小恬管家的帶領解說下熟悉這個高大水上別墅的各個設施,林年則是走到了一旁的落地窗前,看着外面巨大的室外區域。
寬敞的室外平臺上最顯眼的就是那個12.5米長的巨大私人泳池,泳池的邊緣全是漆黑的大理石打造,趴在游泳池的邊緣上往外就是蔚藍的大海和晴天。
兩側也有着各種休閒和用餐區域,還有着一個可以直接入海的滑梯,最邊緣甚至還有一個小亭子,裡面擺着桌椅,大概是提供給入住的客人一邊享用晚餐,一邊欣賞日落大海的地方。
林年拉開落地窗走到外面的平臺上,擡手遮了遮陽光,坐在了巨大泳池邊上的白色椅子上,再向前一步下面就是藍到發綠的果凍海,海面不斷泛起漣漪,遠處能看見水飛起飛和降落的水上碼頭,幾艘快艇在海面上飛馳而過留下白色的水浪線。
曬着太陽,林年摸出手機看了一眼信號通暢後,拍了幾張照片,羣發給了幾個聯繫人更新了一下社交軟件,再然後就是把手機順手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坐在白椅裡看着這片美景眯眼發呆。
陽光曬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浸泡在那股溫暖之中,他的皮膚基本不怕曬傷,路明非可能曬黑,但他不可能曬黑,在構築司米德活膚後,他的皮膚一直保持着高活性,所以他這輩子基本也跟美黑和古銅色的肌膚說再見了。
就這麼坐在水邊什麼都不做,什麼也不想,鼻腔之間涌來的是那股特殊的不鹹也不淡的海水味,馬爾代夫的海洋含鹽量較低,所以海風基本不會帶着那股齁鹹味,而是一股特殊的清淡味,再加上房間內那股特殊的薰香,使得人的精神格外的放鬆。
有那麼一刻,林年覺得這筆錢花得很值,即使不是他掏的腰包,他也覺得只是坐在這裡看海,吹風,能放空腦袋裡那些雜念,一切都已經很值當了。
或許就真和施耐德部長說的一樣,有些時候走一趟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的旅行或許對身心健康真有着很大的幫助。
他不知道到底是誰提起了這個度假的企劃,但他現在由衷地感謝那個人。
背後平臺上有腳步聲接近,聽步伐應該是路明非,林年眯着眼睛開口問,“幹什——”
話沒說完,他就被連人帶椅子一起踹下了海里,在海水裡喝了一大口鹹水,擡頭看向平臺上,路明非蹲在那裡一臉壞笑地看着他,“總有鬆懈的時候吧?”
林年踩着水,擡手抹了一把臉,眯眼看了一眼路明非,心裡說了一聲有種。
還真和路明非說的一樣,就算是他,也總有鬆懈的時候吧?
如果剛纔是從背後捅來的一把刀,他估計也得被刺個對穿,那是真正的毫無防備,將身心放空的狀態。
真的很難得,他也沒想到自己還有這種放鬆的時候。
不過也正是因爲這種放鬆,讓他浮在溫暖的海洋裡,隨着穩定的風浪一沉一浮,轉頭看向波光粼粼的美麗海面有些恍若隔世的感覺。
岸上的路明非蹲在那裡,嬉皮笑臉地看着林年,他身旁放了兩罐啤酒,是才從房間的冰櫃裡摸出來的,隨手就丟了一瓶給林年,水裡的林年接住,打開後仰頭一口乾了,再將空罐子精準砸向岸上路明非的腦門,不過被對方機靈地低頭躲了過去。
岸上路明非搬來一張白椅子舒服地坐在了林年剛纔的位置,美滋滋地喝着啤酒,眯眼曬太陽。
林年從海里提着椅子從入水的梯子爬上岸,聽見旁邊他一副懶狗模樣的癱瘓在椅子上問,“真度假啊?”
林年走到他的邊上,把手上的椅子放下重新並排擺好,坐了上去,撩了一下被海水打溼的頭髮,看向美麗的果凍海和陽光下那醉人的蔚藍一片,“如果你想做點其他別的事情,也沒人攔你。”
路明非看着這絕美的海景,看着整個世界都籠罩在那薄薄的金色光暈,感受着身上的陽光緩慢爬行的溫度,吹着那溫度適宜的海風,然後相當乾脆地擺了。
他很想跟林年起個正兒八經的話題,聊起之前海上莫名其妙風暴的事情,再關聯一下馬爾代夫分部部長那些耐人尋味的話,從而進一步去聯繫安娜·A·坎貝爾提到的亞特蘭提斯的事情,以及海面上出現的那座奇怪小島。
但現在,曬着太陽,看着大海,忽然的,他什麼都不想說了。
就和林年說的一樣,如果他想做點其他事情,那麼這些一個二個的麻煩都在那裡等着他,只要他去問,那麼麻煩就會纏上他,甩都甩不掉的那種。
“什麼都不管?”路明非看向林年問。
“什麼都不管。”林年點頭說。
他真的打定主意了,什麼都不管,就算現在海面上有一條龍類忽然翻到水面上換氣兒,吐個水柱,他都只會面無表情地欣賞那條水柱掛起的彩虹。
“真不管?”路明非確定地問,看向林年滿臉認真。
“嗯。”林年閉眼曬太陽。
他一直在思考一個道理,是不是隻要他夠躺,那麼就沒有人能利用他。就算有人想針對他佈局,那局內的他也總得動彈吧?
或許躺平和擺爛也能成爲對抗皇帝的一大秘密武器?
“那接下來我們幹什麼?”路明非仰望天空有些茫然,以前一直都是他跟着主觀能動性極強的林年步伐走,現在林年擺了,什麼正事兒都不想管了,他也忽然失去了目標。
按照正常的節奏,現在林年應該已經帶着他去調查安娜·A·坎貝爾提到的那什麼亞特蘭提斯了,可現在,他們就躺在這裡,啥都不做。
“想幹什麼幹什麼,這七天,就算你想在酒店裡足不出戶,躺七天都可以。”
“躺七天爲什麼我不在學校裡躺?”路明非喝了口啤酒,感受着那股沁人心脾的爽感順着喉嚨傳遞全身,仰頭張開嘴發出了“啊”的聲音。
“有些時候,很多麻煩都是我們自找的。”林年看着海面的波瀾忽然說。
路明非聽了這句話頓了一下,隨後由衷地點了點頭,擡手拿過一旁的啤酒向林年舉了一下,大概意思是聽君一席話,如聽一席話。
結果手才舉過去,林年就抓住他的手腕舉重若輕一樣把他從椅子上扯了起來,天旋地轉中,林年像是打水漂一樣把他扔了出去,整個人旋轉着在海面上飛了幾十米遠,最後以一個扭曲的姿勢落入海里。
路明非連喝三口海水,張牙舞爪地浮出海面,就看見林年坐在椅子上望着太陽眯着眼,把屬於他的啤酒一飲而盡,空酒罐丟進海水裡。
隔着多遠路明非就朝着林年大吼,“你這是在報私仇吧!一定是吧!”
林年轉頭走向別墅裡,“去餐廳吃飯了,上來之前記得把垃圾撈起來。”
龍類?亞特蘭提斯?馬代分部的秘密?
不熟,不相干的。
真別扯那些什麼陰謀詭計,他現在看都不想多看一眼,他說是來度假的,那麼就一定只做度假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