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林年,現在就算是葉列娜強操的李獲月也是放棄了尋找抵抗和找回身體控制權的辦法,沉默而無言地看着這個金色的鬼魂控制下,自己的軀殼所彰顯出的可怕實力。
要是有這種級別的力量,當初暗殺五大宗族長根本就不需要用什麼陰謀詭計,遠程狙擊的情況下,五道神霄淬鍊的金屬投擲物,就足夠將那些堅如金剛的京觀洞穿掉,再將之後被保護的五個脆弱的老不死一一爆頭,電成焦炭。
李獲月也算是知道,爲什麼金髮女孩如此危險,林年卻依舊會放不下她這種力量,使得金髮女孩本身就成爲了一種致命的毒藥,任何需要力量的人都不可能會放棄對方。
她開始覺得自己與金髮女孩立下的那個未知的契約似乎值當了許多.又或者說現在對方正是在向她展示手腕,讓她更誠心誠意地遵守那個契約也說不定?
食肉牛龍的大腦被完整切開了,血腥氣息沖天,但在場沒有任何人感覺到不適,比這還要血腥和殘暴的場面他們都見過,現在只不過是正常的解剖罷了。
在那猙獰的頭顱破開之後,林年不得不再度佩服葉列娜對於李獲月力量掌握的精確,那一道“神霄”破來的驚雷,他還以爲是直接把這隻史前生物的腦子給烤熟了,但結果看來是他想少了。
大腦切開後可以直接了當的看見,那道神霄的驚雷只是癱瘓了食肉牛龍的中樞神經,而破開的那條通路,所帶走的組織也是避開了視覺神經後的少部分的腦組織以及最關鍵的額千葉。
也就是說,這隻食肉牛龍沒有真正意義上的生理性死亡,只是部分“腦死亡”了,額千葉少了一大塊的同時,只在額千葉的周圍異常發電融穿了這一部分的組織,得以保持着肉體的鮮度,不會隨時間影響到熔瞳器官的新鮮程度。
“你是怪物麼?”林年看向葉列娜問。
那0.01秒能精準控制雷霆的傷害範圍,這種微操已經是作弊級別的吧?
“我就當你這是誇獎咯。”葉列娜哼哼着笑,她擺了擺手把林年趕走到一旁,“閃開了,讓我研究一下熔瞳的構築實例,這可是大自然的饋贈啊,能在假期裡遇到這座島嶼,你就偷着樂吧。”
“需要多長時間?”林年還是多問了一句,他沒忘記來這座島上的正經事。
“你嫌時間長就給我開個時間零。”葉列娜擺了擺手,“又或者你先去救那個掉進尼伯龍根的倒黴蛋,我研究明白了再來找你。”
林年選擇了開啓時間零,然後退開到一旁,看着葉列娜在那剖開的大腦上忙得不亦樂乎,用着李獲月的身體直接踩進了那黏糊糊的大腦組織裡,不時地彎腰這兒掏出點血肉組織打量一下,那兒又用操縱的金屬切下一部分觀察構造,偶爾感慨一句,“這可真他媽藝術啊!”
林年是完全理解不來這種“藝術”,十二作福音他承認的確精妙,但構築這種血淋淋的事情,他是全權交給葉列娜來做的。他倒是挺好奇,如果當初真的讓葉列娜把這門技術教給正統,以正統現在的人才和技術真的吃得下這種禁忌知識麼?
時間零裡的時間度過的很快,只是赦免一個人的情況下,林年的體力倒也隨便可以支撐住,大概現實時間三十秒不到,時間零的領域就解除了。
葉列娜從那食肉牛龍的大腦袋上跳了下來,李獲月的那身皮囊幾乎沾滿了腦組織以及鮮血,那張冷冽的臉蛋上滿是若有所思。
“搞定了麼?”不遠處坐在一塊大石頭上解除時間零的林年微微勻了口氣。
“算是搞定了吧,接下來就是實驗性實操了。”葉列娜敲了敲腦袋。
“那回來吧。”林年跳下石頭向她伸手,然後發現她站在遠處用着李獲月的身體微微側着頭奇怪地看着自己。
林年和她對視,幾秒後微微皺眉。
“我回來幹什麼?我不是說了我要實驗性實操嗎?”葉列娜奇怪地說道。
“那你不”林年話說一半然後止住,眉頭皺的更深了。
他盯着葉列娜以幾乎命令的口吻說道,“葉列娜,回來。”
所謂的回來,是讓她收回李獲月的控制權。
然而葉列娜只是搖頭,“我難道沒有跟你說過嗎?十二作福音的構築是有風險的,拋開前兩道被傳授了構築經驗的福音,之前的三道福音的構築成功都幾乎是靠你的‘八岐’給予的容錯頂過來的,現在能再多一點容錯,爲什麼不這麼做呢?”
“如果你說的容錯,是用你現在操作的身體去構築,然後試錯的話.”林年盯住葉列娜淡淡地說,“我寧願承擔那些風險,現在給我滾回來,葉列娜,不要讓我說第三次。”
“犟拐拐。”葉列娜嘟噥說道,但卻依舊沒有聽從林年的話離開李獲月的軀殼,而是攤了攤手說,“既然你不認同我的想法,那你也得尊重別人的意見吧?”
說罷,林年就發現面前“李獲月”身上的氣質忽然改變了。
雖然沒有實質性上的變化,但那種眉宇之間,身體的微動作的改變卻是瞬間讓面前的這個女人在他的視覺裡重新換了一個人,變成了那個熟悉而冷淡的女人。
李獲月本尊重新得到了這具軀殼的的掌握權,她嘗試性地後退踉蹌了兩步,然後站正,有一些輕微的失重感,但立刻就重新熟悉了控制權。
在得回控制權之後,她低頭握了握手掌,似乎在回味什麼,最後擡頭看向皺着眉頭的林年平靜地說,“是我要求她這麼做的。”
一句話,就讓這件事情的性質重新發生了改變,林年之前的反對和憤怒的關鍵點徹底崩盤。
他沉默了片刻,看着這個女人說,“你知道其中的風險嗎?”
“我知道。”李獲月說,“這不是我第一次受術(受術無錯)。”
在她的身上早已經有了三道福音,分別是霧態血液、強肺以及龍鱗外殼,這代表她已經三次受術十二作福音,也全都是由葉列娜親自操刀完成的。雖然這些福音都並未構築完全,但也已經是有模有樣了,等到時候到了,稍微修築一下便能發揮完全的功效。
說句可笑的話,那三次受術她從頭到尾都沒有任何的記憶,原本只以爲是葉列娜和林年擔心技術外泄,所以讓她全程處於了麻醉狀態。
可今天的經歷之後,她才反應過來,那三次受術的真實過程到底是怎樣進行的。
“這一次不像是之前,你身上的那三道福音都已經是在我身上完成過的,有了實際的受術經驗纔會那麼成功,但這一次.”
“沒有理由只有你成功之後才能在我身上覆刻。”李獲月打斷了林年的話,冷漠地看着他,“既然你能成功,我自然也能成功,只不過是先後順序問題。這不是什麼需要討論的事情。”
“那是因爲我有——”林年想反駁那是自己擁有‘八岐’這個護身符,所以才膽敢那樣以身試險,而這種事情本就該他來做。
但很快,他就住口了,因爲他在對面的那個女人的瞳眸裡讀到了一抹執拗,那看似淡漠的眼神之下,居然流露出了一種.強硬的請求?
她的執着,不是爲了追求十二作的力量,而是爲了另外的意志。
他微微垂首側頭,心中有些糾結和鬱躁。
他不太想直視李獲月的那種目光,他當然知道對方執意要先他一步受術的理由以及動機是什麼(李獲月本身被救後,受之有愧的負罪,對林年對她所做的一切萌生的彌補欲,以及對林年本就存在的巨大愧疚).他能當場點破嗎?在這個比他認識的所有人都要驕傲的女人面前,在這個和他現在之間的關係糾葛不清,恩怨難明,又遍體鱗傷的女人面前?
不.這是直達生命危險的問題,十二作福音一旦構築出錯,後果可比想象的還要嚴重,當初構築強肺和濃霧血液的時候,如果不是八岐,他早就基因崩潰死在了卡塞爾學院裡,他不能拿李獲月的命去——
“我可不覺得性命這種東西比驕傲,以及信念還要重要哦,尤其是對一個死過一次的女人,一個難以尋找到目標的迷失之人來說。”
悠然的聲音打破了林年即將張口吐出的拒絕話語。
林年擡頭,看見了重新回到了李獲月身軀的葉列娜,這一次是李獲月主動把控制權放回給了對方。
葉列娜抱着手看着林年微笑着搖頭,“迷航的人好不容易在茫然和虛無之中找到了燈塔,望見了航行的方向,真沒有必要去剝奪她重新拾回來的信念吧?還是說,你依舊不想去變通和改變,繼續以你的‘自我’和‘傲慢’再去拒絕她人的決定?”
他瞬間沉默了,因爲類似的話,不止一個人這麼對他說過。
話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了,林年低頭呼了一口氣,擡頭平靜地看向葉列娜。
無視他人所想的自我和傲慢嗎?這句話好像也適用於你。
這句話他在心中沒有說出來,但他相信對方是能聽見的。
葉列娜依舊保持着那個笑容,輕輕搖頭,“我會盡可能保證成功率的,有了前五道福音的構築經驗,現在的我可不只是紙上談兵的笑話將軍咯。爲了再有把握一點,我就在這裡多研究一下這些器官吧,你不是缺時間去救人嗎?那我建議現在我們分頭行動。”
她指向遠處的山脈,“你先去找到你想找的人,我會和李獲月一起在島上找尋一下攜帶剩下幾個缺失福音的龍血混種,畢竟這麼好的機會如果不好好利用的話簡直浪費了。”
“我需要一個保證。”林年望着她說。
“保證就保證,到時候還你一個健康漂亮的‘小月亮’.你以爲我是誰?”
葉列娜用着李獲月的身體叉腰斜視他露出了一個相當驕傲的笑容,好似那麼個地球的答案,“腳步抓緊吧,如果運氣不錯的話,在這座島上你可是不止能得到十二作福音那麼簡單哦!”
“不妨話說得明白一點。”林年聽出對方話裡的意有所指。
“十二作福音是避世派龍族從大圖書館裡搞到手的那這一切的前提總得是它們知道大圖書館在哪裡吧?”葉列娜揹着手看向那座山脈緩聲說道,
“你可別忘記了,我們可是手握着一把至今都還沒有派上用場的‘鑰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