悍馬車隊離開了郊外的海岸線,駛上了橫濱市的高速道路,寬敞的道路上車隊呈“翼”的形狀展開,林年等人乘坐的車輛被裡三層外三層地保護着,最外緣的車輛的天窗隨時隨刻都是打開的,探出裡面副駕的半個身子嚴密地觀察着四周的動向,似乎擔心隨時隨地公路外的黑暗都可能射一枚RPG導彈過來。
車隊連夜北上,似乎機場的猛鬼衆就是最後一波攻勢了,一路上沒再遇到其他的襲擊,直到車隊駛到了東京市區的邊界,遇到了城口接應的另外一支車隊時,犬山賀才露出了鬆了一口氣的表情,很顯然到這裡就算是進入所謂的安全範圍了。
悍馬車隊在城邊停下了,大久保良一來到他們面前微微鞠躬表示希望他們能換一輛車進城,否則太過招搖過市了。
臨時換車不是沒有理由的,悍馬車隊在經歷了一次襲擊後外表全是戰損模樣,基本沒一個後視鏡是完好的,擋風玻璃全裂開蛛網一樣的裂痕,最誇張的是甚至還能在車頭的保險槓上看見殘餘的腦漿和血肉,就這樣開進城市裡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
林年和等人被邀請上了一輛黑色的奔馳車,大久保良一開車,犬山賀坐在副駕,一路上都很沉默,愷撒開過口問現在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但都被犬山賀以擔心監聽爲理由拖延了回答,並明確告知等真正到了安全的地方纔會向他們講述一切。
聽到犬山賀的解釋,林年等人心中都是微微一沉,大概清楚了蛇岐八家現在的情況,的確不容樂觀,但也沒有崩盤到無力可支的地步,從他們還能擊退猛鬼衆的表現來看,現在日本的戰局應該偏向於僵持,至於天秤具體向哪邊傾斜那就不大清楚了。
奔馳車駛向了東京市區腹地,現在是凌晨五點,天還很黑,可越是接近新宿區的商業圈,燈火就越是繁華,肉眼可見的犬山賀在車輛開進市區後那無時無刻的警惕終於卸了下來,這個在戰場上如猛虎般的老人露出了疲態,呼吸也略微明顯沉重了許多。
奔馳車停在了歌舞伎町一番街那標誌性的霓虹燈門前,遠處早已經守候在燈門下的幾個西裝革履的男人踩着皮鞋快步低頭跑向這邊。
“不去澀谷嗎?我還以爲我們會被送到玉藻前俱樂部。”林年看着車窗外那拱門的紅色霓虹燈牌問。
“很抱歉,玉藻前俱樂部現在正處於歇業的狀態,犬山家的側重點暫時性轉移到了歌舞伎町街這一片來,以更好地維護這邊的治安和片區管轄問題。”犬山賀回頭向林年頷首說道,“無法在玉藻前俱樂部接待諸位,實在是我們的失責,還請諸位今晚暫時在這邊落榻。”
“我倒是無所謂,我住網吧都可以的。”路明非表示了自己人賤好養活的屬性。
“衛生間和臥室是私人的就行,浴室倒是可以將就一下公共的,剛好見識一下日本的澡堂文化和羅馬的大浴場有沒有什麼區別。”愷撒微笑着說道,對主家的窘迫報以十成的諒解。
“我沒什麼所謂。”楚子航一直都是沒什麼所謂的,特殊情況下就算是橋洞他也睡得。
“本部的諸位說笑了,各位前來日本的初衷是援助本家,本家自然也不會寒了諸位的心,用以接待各位的地方只會是與玉藻前俱樂部同規格的,絕不會怠慢諸位!”犬山賀副駕駛的車門被打開了,外面的男人低頭讓出位置扶着自家的家主下車。
後車門兩側也被打開,林年等人鑽出了車外,一羣穿着各式西裝一眼就是黑道的男人們立刻就將他們包圍保護了起來,手放在外套下面握着武器,警戒的目光無時無刻都看向四周的街道。
“局勢已經緊張到這種程度了嗎?猛鬼衆已經有膽子襲擊本家的腹地了麼。”林年在這些男人的圍繞保護下帶路,走向了歌舞伎町一番街的主街內。
“一言難盡,猛鬼衆近年的崛起發展速度驚人,再加上‘階梯’的出現和流通,我們所遭遇到的敵人的反撲力度大到前所未有,猛鬼衆更是買通了警視廳內一直與本家意見相悖的一批高官,現在無論是明面上還是暗面上都開始正面衝突了起來。”
“階梯?”林年注意到了這個生詞,並且敏銳察覺到裡面可能有文章。
“具體的,還請諸位落榻入席後再議,在接待各位的地方,外面已經臨時準備好了一場接風宴,在宴席上我會回答各位有關此行一切的疑問!”犬山賀沒有回頭,沉聲拜託道。
主家都這樣說了,林年他們便沒有在追問更多。
犬山賀走在前面帶路,林年等人跟在其後,進入了歌舞伎町一番街的主街後,他們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這條路居然被閘斷了,貫穿的一條主街上看不到任何的本地人或者遊客,沿路的路邊和路口都站滿了黑衣的男人們,在犬山賀帶領的林年等人路過時都整齊地低頭鞠躬,以示敬意。
愷撒和楚子航都注意到了,這些佇立在主街道左右的黑道男人們,身上或多或少都帶着一些傷勢,像是短期內才參加了街頭火併,渾身上下都帶着一股濃郁的揮之不去的戾氣。
“本家給我們的排面比起猛鬼衆也是不逞多讓啊。”愷撒不由低聲說道。
歌舞伎町一番街可是日本最出名,也是世界最出名的紅燈區,這塊區域每一個晚上的現金流就高達近百億日元,但爲了安穩地接回林年等人,最繁榮的一條主街說閘斷就閘斷了。
現在的歌舞伎町一番街,除了進入的主入口,主街沿路左右的所有路口全部被黑色的車輛橫着堵死,五大三粗麪容陰翳的黑道男人們站立在車邊禁止任何閒雜人等進入。
徹夜不歸的遊客或者本地人,都只能在路口後面遠遠地看見犬山賀引領的隊伍路過,瞥見被黑超們包圍在其中的林年等人,猜測這羣年輕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並且嘗試着舉起手機拍照,但在做出這個動作的時候,守在路口的黑超們就已經面露不善地朝他們走了過來。
“哇哦,是牛郎店誒!那是牛郎的廣告牌吧!”路明非算是第一次來聖地巡禮,見到那無處不在的花美男的廣告燈牌眼睛都亮了。
“日本的牛郎還有排名麼?”就算是楚子航也被那些各式各樣的燈牌所吸引了注意力。
什麼“百年難得一見的美男子?!”“年斬10億金的傳說男子!”“TOP10牛郎名鑑!”各種充滿中二氣息感的廣告詞在主街的街頭到處亂飛,相反夜總會漂亮姐姐們的廣告倒是沒見到多少。
物化女性是不正確的,且很多人沒這個膽子,但物化男性似乎就沒這個忌諱了,整個歌舞伎町的主街一眼掃去,全都是牛郎招牌和廣告,果然男人妖豔風騷起來就沒女人什麼事情了。
“真是可惜,看這個陣仗都應該閉店了,如果有時間的話我還想去牛郎俱樂部裡領略一些日本的特色文化。”愷撒望着這些頗有意思的牛郎廣告略感遺憾。
“體驗日本特色文化不應該去居酒屋或者夜總會嗎?再不濟也得去混浴吧,去牛郎店算是個什麼意思?”路明非有些詫異愷撒居然真有想去探店的打算。
“什麼東西都該體驗一下,夜總會和溫泉什麼地方都有,但牛郎店似乎只有日本才被髮揚光大了。”愷撒說。
“他只是想嘗試沒體驗過的最頂級的東西,和牛郎文化到底是不是日本獨有的根本不相干。”楚子航倒是很清楚自己宿敵到底在想什麼,毫不留情地進行了拆穿和抨擊。
“我和你這種無趣的人沒什麼可說的!”愷撒低聲懟了回去。
走在前面的犬山賀完全能聽到背後這羣人對於牛郎店的討論,才從血肉橫飛的戰場上撤離下來,他們居然還在關心牛郎店的事情,也不知道是大心臟還是缺心眼。
但唯一讓他安慰的是,最靠譜的一個帶頭的林年並沒有加入這場交流。
可很可惜這個安慰幾秒後就告破了。
“那麼喜歡牛郎,要不你們找個牛郎店打工?看看誰一晚上賣出去的酒最多?”林年低聲說道,潛臺詞是讓他們注意力集中一些。
“我沒什麼問題,比起楚子航這種無趣的人,我應該會更討那些女客人的喜歡吧?”愷撒低聲說,彷彿對自己的姿色很有自信。
“主席,雖然但是,師兄這種算是冷麪酷男,在日本這邊的大文化背景下好像的確比你要吃得開一些吧?”路明非暗戳戳地幫自家會長幫腔。
“你們真的是夠了,要不要我現在就讓犬山家主幫你們聯繫一下歌舞伎町最紅的牛郎店把你們塞進去!”林年低聲說道。
“任務過後吧,等到任務結束後再說這件事。”愷撒作爲小組長還是分得清一些主次關係的。
走在前面的犬山家主無端背影像是老了幾歲,感覺像是被戰場壓垮了脊樑,覺得未來無望了起來。
一羣人走到了主街盡頭的一座亮着巨大霓虹燈招牌的建築前停下,“八俁俱樂部”的招牌即使在繁華的主街也是最閃耀的一塊。
犬山賀來到門前時,裡面一個看穿着像是大堂經理模樣的帶着茶色眼鏡的男人快步跑了出來,低頭彎腰說道,“接風宴已經準備好了,閒雜人等也已經清場了。”
“犬山家暫設的臨時總部,還請各位移步到室內。”犬山賀向林年等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大堂經理也立刻挪步到林年身邊畢恭畢敬,態度卑懇地說,“行李還請交給我們,我們會將它們安穩地送到各位的套房內!”
“我操。”路明非忽然就說髒話了。
“本當に申し訳ありません!”大堂經理一個冷汗就落下來了,站直了立刻鞠躬大聲道歉,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但貴客忽然就罵髒話了,只能是他做錯了什麼事情,一旁的犬山賀也驟然投過來了冷厲的目光看向他,那副表情簡直就像是兇猛的獅子要吃人一般!
“沒,我不是在說你。”路明非反應過來給人惹麻煩了,趕緊解釋,“我只是忽然反應過來我特麼行李沒了。”
被路明非這麼一提,楚子航和愷撒也反應過來了,他們的行李好像都折在了機場,在那場爆炸中沒了。
“是我們的疏忽,各位在爆炸之中遺失的所有物品還麻煩列出一個清單,我會派人在明日白天時儘可能採購齊全,並且由本家來承擔諸位的所有損失。”犬山賀向路明非鄭重地鞠躬致歉,周圍所有的人見到自家家主鞠躬,也統一彎腰下去。
我嘞個工匠精神。
路明非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只能無奈地點了點頭。
“如果可以的話,還請你們派一些人回去那個機場看看能不能把我的佩刀找到。”愷撒提了這麼一點,他的狄克推多是捆在行李箱上的真皮刀鞘裡的,估計也被爆炸給揚了,鍊金刀劍的硬度應該經得住考驗,只是不知道會被炸飛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
“先進去再說吧,我比較關心,之前犬山家主趕到我們面前時提到的,這一切都是一場騙局到底是什麼意思。”林年看向犬山賀緩緩說道。
“那麼,請。”犬山賀直起腰,前面帶路進去。
保護着林年等人的黑道保鏢們留在了外面,甚至包括大久保良一都留在了門口,林年回頭看向他時,他只是微微搖頭,大概意思是接下來的會談就連他都沒有資格旁聽。